纳穆毕竟是胤禛府上最尊贵的阿哥,洗三礼也不能马虎,额尔瑾身上有伤却万万不敢让人知道,只好qiáng撑着打点一切,又给李氏也派了不少的活计,看她一脸不平的样子心里的气才稍微平了一些。
满人的产房三天就没了忌讳,所谓的坐月子也是入关以后跟汉人所学,胤禛大清早的还要上朝,糙糙的吃了些膳食,特意来看了看纳穆。
纳穆的眼睛第二天就睁开了,如今早没了开始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白白嫩嫩的新鲜莲藕一般,眼睛睁开的时候又黑又亮就像是放在水里的黑曜石,见了的人都赞叹说有神,又说眼睛跟殊兰像,别的地方都像胤禛。
殊兰还抱着儿子在睡,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甜丝丝的好闻,胤禛在熏笼跟前将自己捂热才进了里间,撑着胳膊弯腰看了看,殊兰微微嘟着嘴,儿子也是一样,脸颊上都泛着白皙红润的光泽,显见是很健康的,他的心就觉得满满的,也不敢在耽搁,低声嘱咐了几句才出门上朝去了。
等四贝勒府上的人早起用过早膳,开了大门收拾停当,又过了好一会,陆陆续续的就迎来了参加纳穆洗三礼的亲戚朋友。
人越来越多,处处都透着欢声笑语,丫头们怕怠慢客人,脚下的步子不得不快了起来,有在外间笑着说话的,有在产房坐着陪殊兰闲话的,能在产房的自然都是娘家一类极其相熟的人。
殊兰戴了彩服钿子,穿着石青色宁绸革丝如意牡丹旗袍,外面罩着海蓝jú花刺绣马褂,脖子上围了一条白狐狸毛的围脖,不施脂粉也是肤若凝脂,唇瓣殷红,顾盼之间是无人能比的风采和气度。
赫舍哩将她打量了又打量才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气色不错,可见是保养的好。”
殊兰挽了赫舍哩的胳膊轻靠着她,舅妈兆佳氏还有两个婶娘都坐在炕上的另一边,苏尔氏笑着四下里看了看殊兰的屋子:“咱们进来看了看,就知道侧福晋的日子过的好,如今你额娘只怕也放心了不少。”
殊兰抿嘴笑了笑,地上椅子上坐着的马佳舒嫣还有雅莉琦和格佛荷,她的目光在格佛荷的身上微做停留,好些日子不见,如今成了大姑娘了。
她收回目光逗了逗赫舍哩怀里刚刚三岁的小妹妹玉录玳,玉录玳认生,只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好奇的看着殊兰,殊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害羞的一笑,躲进赫舍哩的怀里又回身偷偷的看殊兰,逗得众人直笑。
众人不过闲话,一时又说起了学慧,学慧已经七个月了并不方便来,兆佳氏脸上就多了几分光彩:“这孩子如今只一心盼着生个生个格格,就是郡王也是这个意思,只盼着佛祖保佑。”
马佳舒嫣有些黯然,她生了两胎都是女儿,虽说丈夫和婆婆都不在意,但她心里并不能好过。
殊兰大抵是看见了她眼里的黯然,笑着应和舅妈:“谁不说舅妈是好福气的,表姐表哥们孝顺,就是表嫂也是顶顶的贤惠孝顺,舅舅又得皇上的夸奖,升官也是指日可待,如今只等着表哥中了状元,那可就是皆大欢喜了!”
兆佳氏掩嘴直笑,又夸赞马佳舒嫣,马佳舒嫣感激的看了一眼殊兰,殊兰朝着她微微颔首。
有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满人不是不能做状元的吗?”
格佛荷有一双很清澈无辜的眼眸,嗓音也柔和好听,虽说长在京城却有一股水乡女子的味道。
众人脸色不一,苏尔氏脸色一僵,呵斥道:“你懂什么,还不快坐下!”
殊兰也不过顺口一说,格佛荷却找到了显示自己才能的机会。殊兰笑着道:“二婶不必这样,到确实是我说的不对,到是二妹妹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
格佛荷一直莫名的喜欢殊兰,殊兰夸赞她,让她眼睛一亮:“姐姐谬赞了。”
殊兰也只是客气话,大家都听得出来,格佛荷如此作为众人心里都有了笑意,苏尔氏却越加尴尬,气氛便不大好,幸好大格格要招呼年纪相仿的姑娘们,特意进来叫格佛荷和雅莉琦,这事qíng才顺势揭过。
苏尔氏毕竟也是个要qiáng的人,脸色不好,马尔屯氏拉了拉她:“也就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了,迟早要嫁出去的。”
苏尔氏看了殊兰一眼:“今儿都是自己人,也不怕笑话,那孩子只怕心里还有些大志向,你们看可跟侧福晋有些像?她往常里就是学着侧福晋的样子,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只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下面还有妹妹,便是嫁出去也姓西林觉罗。”
殊兰一直知道格佛荷有些志向。
她安抚苏尔氏道:“她如今也快要选秀了,我让人请个宫里教规矩的嬷嬷送过去,好好教导她规矩,若忙起来,也没时间想些别的。”
也只能这样了,苏尔氏勉qiáng笑了笑。
一会额尔瑾又带着皇子福晋们一起过来看望,也只稍微坐了一会,就去看戏,连带着苏尔氏兆佳氏几个也一块跟了过去,只赫舍哩留了下来,娘俩说些体己的话,赫舍哩看着还不知道鄂祈的事qíng,大约是鄂尔泰没敢告诉她,殊兰也就避开了这些话,只说些怎么养孩子,赫舍哩又教导了她不少事qíng。
又一会前院的男客也齐了才要给纳穆洗三,殊兰坐在里面听着外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一会又听得纳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众人又跟着哄笑恭喜,又是添盆,又是说些吉庆话,好一会才把重新包好的纳穆送了进来,吴嬷嬷满面的笑意:“纳穆今儿给主子爷可长了脸,都说跟主子爷像,又哭的响亮,一从盆子里抱出来立时又不哭了,大家都夸赞说是健壮懂事。”
殊兰原本还提着的心被这话逗得又笑了,抱了还睁着眼睛的儿子亲了亲,大约是不大乐意让人亲他,小家伙特意的挥了挥手吭哧了两下,殊兰连忙道:“哎呀,可是不满意了,额娘不亲了。”
掏出怀表看了看,是喂奶的时间了,喂了奶吃一会又睡着了,殊兰也跟着犯困,亲戚们都请着去了园子里一边看戏一边用午饭,芳华院就静了下来,她在身上盖了被子靠在大迎枕上浅眠。
50
锦绣阁的小戏子在戏台子上依依呀呀的唱着昆曲,下面屏风中间遮挡,一面是男客一面是女客,额尔瑾陪着皇子福晋们一桌,听着相邻的一桌上曹氏唾沫四溅的大声夸赞殊兰,如何贤惠如何能gān如何给她掏钱开铺子,她脸上的表qíng很不自然。
三福晋看出她尴尬,笑着举起酒杯:“不懂道理的人太多了。”
都是正室福晋自然看不得侧室得势,虽说听着这个侧福晋确实很有几分能耐,但都跟着举了举杯子,只兰红一心在看戏,好像没有听见,听见三福晋叫她才转过了身,笑着道:“三嫂有事?”
兰红跟殊兰沾亲带故,确实比跟额尔瑾亲厚,她不愿跟众人起哄也说的过去,三福晋在府上威风惯了却定要兰红跟着也喝一杯。
原本看着端庄温和的十三福晋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看着到是更显英气,相熟的人知道这不过是她本来的样子。她笑着起了身端着酒杯走到三福晋跟前:“三嫂要跟我喝酒?好啊,我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喝过了,如今既然三嫂有意,自然是要奉陪,这样吧,三嫂是长辈,我先gān为敬。”
她顺手端起桌子上一个乌银梅花自斟壶:“我喝这一壶,三嫂喝半壶,如何?”
七福晋就是看不惯三福晋那样子,哎呀了一声:“不想三嫂原来也是有些酒量的,如今可算让咱们长了见识。”
她一出声离的近一些的都看了过来,三福晋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好不尴尬,额尔瑾只得起来打圆场,笑着嗔怪兰红:“越发小孩子xing子了,喝酒又不是喝凉水,就是喝凉水也没一壶一壶喝的道理,还不快坐下看戏去,难不成让别人看你‘唱戏’?”
兰红笑着道:“可见还是我鲁莽了,三嫂可别见怪。”
她自始至终满脸笑意又是极其尊重三福晋的样子,三福晋无处发火,憋了好一会才道:“自然不会。”
见着没‘戏’可看,酒席上的人才复又低声说笑起来。
只是三福晋的脸色怎么也缓不过来。
八福晋并没有来,说是生病了,李氏跟七阿哥的侧福晋纳喇氏低声说话:“听说是病了,我到是不大相信。”
纳喇氏抿嘴低笑:“我可是听说她的日子过的极其不好,饭都吃不饱,八爷也不管,也不知道上一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这样一说两人又低声笑了起来。
男客那一边大约是听到了兰红的话,都笑着起哄,十四问十三道:“十三嫂酒量这么好?哥哥有没有被灌醉过?”
十三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将酒壶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放,挽起袖子道:“哥哥酒量好不好,你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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