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得极对。”雪梨无从反驳,只是心里诧异,今日的姑娘乖巧得似变了个人。
“对了姑娘,今早我来的时候恰巧碰到莹珠几个丫鬟,说那定远将军一早便离开了,老爷还亲自送了他出门。”
“同我说这个作甚?”洛清鸢几乎是立马回道,
口气有点儿生硬。
雪梨两瓣小唇儿翕了翕,“我……我这不是顺道说了一句么,姑娘怎么跟那定远将军有仇似的。”
“……我只是觉得一个姑娘家的,不好背后议论一个大男人。”洛清鸢呐呐道,感觉手心里攥着的那块小石子不仅硌手还十分灼烫。
雪梨听她这般说,不由捂嘴一笑,“姑娘该是知道的,我嘴巴严实,姑娘跟我说过的话我何曾跟别人说过。再说了,不过是酒饱饭足之余的闲话,那定远将军还能将隔空听到这些话,然后将姑娘吃了不成?”
洛清鸢沉默,似是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句,“他的酒可醒了?”
雪梨反应了几瞬才回过神来,“当然是酒醒了,听下人说,整个人jīng神着呢,所以这一大早的便辞了府邸离开了。”
洛清鸢听了这话,微微垂头,取出针线和昨日还差封合的扇套,没有再说话只,认真做起了手中的活儿。
“姑娘,我去厨房取些热水,也好给姑娘泡杯茶水喝。”雪梨低声说了一句。
洛清鸢嗯了一声,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后,才缓缓抬了头,不由舒了一口气。摊开手心,露出里面的石子儿,洛清鸢被灼到一般连忙松开,那石子儿便一下落到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最终躲在了角落里。瞅了那石子儿两眼,洛清鸢心里暗骂一句:醉鬼!左右看两眼,忙弯腰捡了起来,打开那窗户探出脑袋迅速环视一周,趁着四下无人,胳膊大力一挥,将手中的石子扔出老远。看着那小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最终没入一片园子里后,洛清鸢紧绷着的心这才放松起来。
正要坐回去,似乎想起什么,洛清鸢忙去查探那窗子,几乎是将窗棂上糊着的所有窗纸都一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什么被石子砸破的小dòng后,缓缓吁了口气。只是,心中又难免疑惑,以石子击窗,未透过窗纸却能飞入屋内,那这石子便是击在了窗棂或者窗框上,且速度必须极快,力道得足够狠。那个醉鬼就算是晚上迷糊不清的状况下也能做到,洛清鸢不得不赞一声他的功夫极高。想到什么后,洛清鸢皱了皱眉,或者说,这个人根本就没醉?想起当时席夜枫那副呆萌迷糊样儿,洛清鸢摇摇头,若不是喝醉了,哪能变成那样,与前次见到的那温和却严正的男子完全扯不到一块去。
“姑娘。”洛清鸢正盯着手中的扇套发呆,忽闻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却是吴嬷嬷。
“雪梨那丫头
又去哪了,怎么没在跟前伺候着?这丫头,一天到晚做事都没个分寸!”吴嬷嬷数落两句。
“吴嬷嬷就放过那丫头吧,她可怕着你呢。方才是去了厨房取热水,有我在啊,她偷不了懒的。”洛清鸢笑道。
吴嬷嬷展颜道,“这丫头就是被姑娘给宠坏了,在外头倒也有规有矩,就是在姑娘你跟前没个正经,姑娘平儿莫再继续纵容这丫头了。”说罢,又走近了几分,“我是来跟姑娘说一声,太太正有事找姑娘,让我唤你过去一趟。”顺道低头打量了几眼洛清鸢手中的扇套,笑得眯了眼,“姑娘就是手巧,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这扇套做得极为jīng致,上面绣着的鸳鸯也很有神韵。”
洛清鸢乐道,“还得多谢了太太,在京都的时候太太专门请了刺绣老师来,让我和大姐一起学习。那刺绣老师也是个极有耐心的,我就算是个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了,呵呵……”说着,已将那东西放置在了一边,整了整着装,跟在了吴嬷嬷身后。
“姑娘,吴嬷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xing子嬷嬷也知道几分,说句不好听的,嬷嬷我知道你是个野xing子,这么多年只是一直憋着。”吴嬷嬷走在一边,叹气道。
洛清鸢微感诧异,眸子垂了垂,“我以后会更加收敛些。”
吴嬷嬷气得笑了,“嬷嬷看起来就这么不近人qíng?”
“看起来的确像。”洛清鸢嘟囔一句。
“姑娘在嬷嬷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也只是希望姑娘以后嫁个好人家。”说到这儿,吴嬷嬷面露愁绪。“我那庶出的外孙女跟姑娘很像,只是后来,唉……”
洛清鸢知道这事,吴嬷嬷那外孙女长得美,xing子也极为伶俐。后来这孙女嫁入了高门,只可惜却是个妾室,后来不知怎的,就折腾没了。吴嬷嬷为此伤心叹气了好长一段时日。“我宁可当初她嫁的是个平民百姓。”这句话吴嬷嬷不知道叹息地说了多少次。
“今个儿嬷嬷不是跟你说这事。”吴嬷嬷收起愁绪,慈笑道,“嬷嬷是要提醒你,一会儿太太找你许是要说一件你巴不得的好事,姑娘听后可莫要因为激动失态了。”
好事?洛清鸢兴趣盎然,嘴角一翘,“嬷嬷放心,真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我也会好生忍着,听嬷嬷方才的言外之意,合着我这些年的规矩都跟白学了似的,你还放心不下?”
吴嬷嬷笑笑,“嬷嬷自然是放心姑娘的。”
两人相随着到了太太的朱月阁,江氏看见门口出现那娇俏的女子,忙招了招手,“鸢丫头,过来坐。”
“正想着等会儿到朱月阁给太太请安呢,没想到太太便唤吴嬷嬷来喊我了。”洛清鸢笑着道。走到江氏一边的小杌子边坐下。
江氏拉着她闲扯了许久,最后特意说了两件大事。
听完江氏说的着两件事,洛清鸢一时没回过神来,有些怔愣。
☆19、未来嫂子
“鸢丫头,如今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我同你说了这事,只望你心里早早的有个底儿。这是件喜事,你父亲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高兴了好一阵子呢。”江氏面上带笑,说话温和。
“太太选的亲事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我听说刘家好像无意认我做媳妇,为何现在又……”洛清鸢低垂着头,状似娇羞,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嫁给刘家的庶子刘明昊,应该是桩不错的婚事,搁在父亲未被贬谪以前那就是实实在在的门当户对,放在现在也许是高攀了一些,但父亲和刘节度使的jiāoqíng总归是摆在那儿的。
这样的婚事在别人眼里怕是盼也盼不来,但并不是她想要的。首先,那未来婆婆王氏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再者,她还听说了那刘明昊屋中早有王氏给相中的两个通房,这在京都来说本算不得什么,但是洛清鸢一想到这儿心里就硌得慌。不管曾经怎样告诫自己要好好适应这里的生活,她骨子里还是有着一种不可抹灭的根深蒂固的信念。她也许有身体洁癖,尽管她知道这并不适应眼前的时代。男人本就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换在上辈子,男人是背地里偷腥,而这辈子不过是由偷偷摸摸变成了光明正大。世上不是没有痴qíng多qíng的男人,可是洛清鸢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没有什么让人可以深深迷恋到不可自拔的优点,她就是一普通小女人。而认清了这事实后,洛清鸢反倒愿意嫁得普通点儿,好歹以后能少些气受。
“我原也以为刘家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毕竟上回王氏还亲自同我说了。只是没想到那刘节度使专门同你父亲又写了信,因着京都到西阳的路途遥远,你父亲的回信还未送到,不过这婚事十之八九是定下来了。”说到这儿,江氏眼里愧疚一闪而过,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般,笑了笑道:“鸢姐儿,这门亲事不止我,就是你父亲和老太太也十分中意,再过不久,你就满十五了,到时候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将你嫁过去。”
洛清鸢低下头,声如蚊讷,“多谢太太,我全听太太的。”
江氏只当她娇羞,呵呵笑了两声,“还有这第二件事。你父亲才到没多久,来不及打听当地的风俗人qíng,昨个儿定远将军同你父亲无意间提起,他才知晓,这西阳竟有许多京都没有的节日。两个月后的赛马节,实乃专为女子所设的一个比赛,在西边的那处大糙原上举行。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也去参加,多适应这西阳的风俗。”
洛清鸢微微瞪大了眼看她,“太太真的同意我去?”
“鸢丫头,你父亲那老迂腐都同意了,我再不同意的话岂不是比他更迂腐。”江氏笑道,想到什么后轻叹了口气道:“或许,我和你父亲一辈子就呆在这儿了,早早习惯了这里才好。你父亲读了大半辈子的书,到了这么个风俗开化的地方或许不是坏事,合该磨一磨他身上的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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