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江氏和云氏已经到了后厅。云氏愁绪皆收,大展笑颜,很快就跟先前已经到了的夫人们打成了一团。江氏跟她们相熟,也欢愉地聊了起来。
“呀,洛家夫人也来了。”旁侧走来一位夫人,一身珠光宝气,梳着京中贵妇人最喜欢的高云髻,面带笑意地朝两人走来,竟是刘节度使家的夫人王氏。
江氏一见说话之人,脸上的笑倏地收起,若不是顾着这里是季府,她早就给这王氏脸色看了。
王氏心里也正憋屈着,上次她瞒着老爷到洛家跟江氏提了退亲一事,后来被他知晓了,自那以后便一直跟她板着张脸。那刘节度使与洛尹峰素来jiāo好,经王氏这么一闹,他自觉再没脸见自己的洛老兄了。其实,尤氏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她本以为洛大学士被贬至西阳,自家老爷对这桩婚事不会满意了,不过是碍着面子不好推了去,她这才自以为是地主动揽下了这活儿。哪晓得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要不,他真当自己喜欢费心管这姨娘生的庶子?!
云氏虽不晓得两人之间的恩怨,却也看出来江氏有些不悦,而王氏略尴尬,忙拉着两人笑着打破这气氛,“都别gān站着了,全部进去坐。”然后调过头朝一旁的丫鬟道:“桂圆,带着鸢姐儿去后院姐儿们呆的偏厅,等会儿宴席开始了就把姐儿们都叫过来。”
洛清鸢向跟前的几位夫人简单地行了个礼,便跟着那盆子脸的丫鬟施施然而去。
王氏盯着那背影许久,好半天才收回了目光,心道:
许久不见,这鸢姐儿好似又长高了些,出落得也更好看了,确是个妙人,和昊哥儿倒也相配。王氏心中渐生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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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鸢跟着丫鬟去了姐儿们呆的偏厅,才入厅房,便见满目的莺燕,早已是欢声笑语。
“哟,这是哪位姐姐,长得可真水灵!”一位大抵十二三岁、着桃粉色流苏裙的小姐儿笑呵呵地蹿到洛清鸢身边,盯着打量了许久,不知想起什么,低低地咦了一声。
身后的几人听了这话,纷纷瞧过来,洛清鸢嘴角一勾,朝众人得体一笑,“各位妹妹好,我乃——”
“这不是洛府家的鸢姐姐么?!”另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刘袖雪忙走来挽住洛清鸢的手臂,因着个头略矮,仰着头望她,笑呵呵道:“老早就想去看鸢姐姐了,这会儿子终于是见着面了!”刘袖雪是刘节度使家的嫡女,以前两家jiāo好的时候,两人见过数面,这小女孩十分喜欢洛家两姐妹。
“袖雪妹妹,我也怪想你的。”洛清鸢因见到熟面孔,心qíng不由大好。
经刘袖雪介绍,洛清鸢才大致认识了这里的姐儿们。方才那个桃粉色流苏裙的小姑娘竟是忠勇侯的嫡女席昭珞。也就是说,她是先前和江氏一起看到的那定远将军席夜枫的胞妹?洛清鸢微惊,想不到那种叱咤战场的大将军有个妹妹,还是粉团团的一般可爱。这反差也腻大了些。
在这儿的大多都是些娇养的官家小姐,也不乏一些名门闺秀,不是谈论衣服首饰就是诗词歌赋,洛清鸢没有兴趣,觉沉默是金,故而端庄而坐,淡定而笑,倒是一旁的刘袖雪和席昭珞和她偶尔聊上一两句。
大抵是这极为受瞩目的忠勇侯府小姐一直跟自己闲谈,洛清鸢觉得自己收到了不少羡慕的目光,不由凉飕飕地打了个寒颤。
“几位姐姐,左右闲来无聊,不如咱们来对对联可好?”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此话一出,附和声居多,因为这提意见的人不是别人,正乃席昭珞。
洛清鸢觉得自己真该……尿遁一下了。
“袖雪、昭珞,我肚子有些不适,你们先玩着。”
席昭珞看她一手微扶着小腹,忙问了一句,“鸢姐姐可要休息一下?不如我让姨母找一处闲置的厢房让鸢姐姐歇息。”
洛清鸢没想到才见了一面的小丫头都这般关心自己,不由勾唇笑了笑,摇头道,“
不必了,我出去一下就来。”
“那位姐姐难不成是怕了,腹中无墨水,一听到我们要对联子,才落跑了,呵呵……”洛清鸢身影才消失在门口,就有人这般取笑出声。洛清鸢心中叹气,诗词歌赋还行,要让她对联子的话还真不成。
“才不是呢!鸢姐姐是洛大学士的女儿,哪里会怕这个,她是让着我们,不好让大家输得太难看才借故离去的!”刘袖雪反驳道。
洛清鸢听闻这话,先是一愣,唇瓣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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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好向门外的丫鬟说出茅房二字,洛清鸢只客气地询问了净房所在,之后便顺着那丫头所指的方向慢悠悠地行去。
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越往前走,洛清鸢却越觉不对劲。
按理说净房周围就算再安静也不至于一个人影都没。忽然,洛清鸢一颗心猛烈跳动起来,因为她明显听到身后有矫健的脚步声紧促而至,正一点点儿挨近她!脚下是一条石铺的小道,那人似乎走得很急,脚底跟那光滑石面摩擦出吱吱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沉!像是踩压在了她的心上,压得她似乎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洛清鸢大惊,突然想起以前听府中丫鬟闲扯时说的故事,有的朝臣不小心招了仇恨,仇家便暗中派贼人潜入官员府中,挟持他的夫人子女,当场血溅三尺都是可能的事!洛清鸢连忙屏住了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前面到底是不是净房了。可是,无论怎么走似乎都摆脱不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洛清鸢心上负荷愈来愈重,实在受不住了这种窒息感,便心一横,猛地一个回身,下意识抬头冲她认为的高度望去,破口道:“你这贼人跟着我作何?我并不是季府中的人!我爹爹乃当朝洛大学士,你敢对我动歪心思,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口气说完,洛清鸢微微喘气。
那人脚步倏然一收,愣住。
然后,洛清鸢也愣住了。这人跟她想象中的……差远了。
这是个颀长挺拔的男人,长得比她预想的高很多,洛清鸢大概只到他下巴处。乍一看他,还以为是走进了一幅水墨画,因为他的眉目实在好看,如笔墨画出来般,长眉飞扬如方开锋的剑,却环了几缕温柔,一双眼似注了两汪深潭,此时却在骄阳下泛着粼粼波光。他身上宛如携了一阵清风而来,猛然停住,那风便呼呼地刮在她的脸上,将她额前的碎发跌宕chuī起。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薄唇忽地一掀,话中带笑。
洛清鸢龛了龛唇,说不出话。
“我要去前面的男客处送贺礼,你去那里作甚?”他又问。
不知错觉,洛清鸢竟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原来,这路通过去的不远处竟是男客们所呆的正厅。这下,出丑出大了。
“我想去净房。”洛清鸢低垂着头,快速吐了一句。
静了几瞬,洛清鸢闻眼前男子轻笑出声,然后伸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净房在那岔路的另一头,你走差了。”
洛清鸢被他说得大窘,低头谢了一句,绕过他就走。
“你先等等。”他忽地叫住她,只一个大步就迈到她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小金锁递给她,“我妹妹席昭珞应该也在你那处,麻烦你jiāo给她,让她代我拿给姨母。”
洛清鸢长睫倏地一抬,看向他时多了几分吃惊,又一次细致打量他,他身着一身竹青锦袍,墨绿色宽带束腰,身姿卓然。是……前不见看到的那抹青影,席夜枫……
“你折回来就是为了送这个?”接过他手里的金锁,洛清鸢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锁上的余热,心中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对于她知道自己不久前来过府中一事似乎一点儿不好奇,席夜枫只点了点头,淡笑道:“多谢了。”
“为何不亲自送去,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是准备直接给你姨父吧。”洛清鸢手握住那金锁,盯着他问。
席夜枫嘴角的浅笑明显僵了一下,不过只一瞬便接道:“我今日有件急事需要处理,片刻耽搁不得。”
洛清鸢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正在思量的空档,那人已经走远,一抹青色越来越远,让她想起来先前的翠玉缀朱红一幕。
低头打量手中的金锁,普通却很jīng致,锁面上两把出鞘的宝剑jiāo锋而立,看得久了便好似入了那万千兵马战场,刀光剑影自眼前掠过,带起一阵阵寒意。洛清鸢不由呼了口气,将那小金锁翻过身来,背面竟是一株竹子,眼前便又是一片青葱美景、鸟语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小绵羊男主粗线。。感谢贇子_yoka又扔了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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