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洛清鸢惊得立马调头看她。雪梨本手握发簪,yù往那发髻里cha去,岂料洛清鸢这么一转头,簪子头就直直戳到了洛清鸢额头上,肌肤顿时被破开一道小口。洛清鸢疼得嘶了一声,伸手捂住了受伤的额头。
雪梨吓得大惊,忙取了绢帕给洛清鸢擦拭,手有些轻颤,慌声道:“姑娘,疼不疼?流了好多血,都怪我手拙伤到了姑娘,姑娘打我骂我罢!”
洛清鸢轻轻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自个儿乱动,才叫你不小心戳到了。”低头瞧了瞧手上沾着的血渍,洛清鸢顿觉今日绝非出门良日。好在这几日收到的几封邀请帖都是四五天后,若是今日,她便只能推辞不去了。自从她随席夜枫回了西阳的将军府后,当地的好些富商夫人都送了请帖来。听赵嬷嬷说,这帖子上的几家都是将军作战时的兄弟,不过在战争结束后大部分退役从了商,那官衔虽远不及定远将军,但到底是血腥中厮杀过的,无人敢小觑。重要的是,乾元帝为嘉奖西阳将士,他们的官衔仍被允许保留着,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走马上任。
“雪梨,等会儿去问问赵嬷嬷或者翠儿,看看府里有无治皮外伤的药。”确定额头的伤口不再往出渗血了,洛清鸢轻推开雪梨按住伤口的手。
雪梨知道姑娘没有怪她,但这事总归出在自己身上,心里懊恼又自责,听了此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忙不迭道:“瞧我这笨头笨脑的,姑娘受伤了,我该马上去找个大夫来看的,姑娘若是留疤就不好了。”说完就往外跑去。
“雪梨,不必了,小伤而已!”洛清鸢立马道,可惜雪梨已经吱呀一声开门走远。就这么个小口子,哪里需得着大夫,这丫头也太过大惊小怪了些。
还没过多久,丫鬟翠儿和剪秋就慌里慌张地来了,连有些年迈的赵嬷嬷也跟着气喘呼呼地跑了过来。
洛清鸢愣住,忽然有种被当成皇家贡品般供奉着的感觉。
“嬷嬷,我无甚大事,只是不小心被簪子戳了个小口子,这会儿血已经止住了。”洛清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两个丫鬟和赵嬷嬷的表qíng吓着她了,好像自己缺胳短腿了似的。
赵嬷嬷哎哟喂一声,惊吓得立马上前细细查看伤口,“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叫我如何跟将军jiāo代啊!”看完后,赵嬷嬷吁了口气,忙把带来的膏药给洛清鸢抹上。
洛清鸢微微皱眉,却因为这动作牵扯到了小伤口,微微嘶了声,将赵嬷嬷吓得抹膏药的手一动不敢动,停顿许久,才有继续揉抹药膏。
“雪梨去找大夫了,怎的还未回来?”叫翠儿的小丫头朝门外瞧了几眼,语气急道。剪秋先前还有担忧,见到洛清鸢的伤口后放心下来,只安静地候在一边。
似乎觉出点儿什么,洛清鸢看向动作小心的赵嬷嬷,“嬷嬷,只是个小伤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得。嬷嬷和翠儿无需忧心,将军不会怪你们的。”
“夫人心善,同将军一样,我和翠儿都没处去,将军好心,准我们留在了府里。将军昨日才吩咐了不能叫夫人少一根毫毛,哪料夫人今日就出了这事。将军知道后就算不怪我和翠儿,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赵嬷嬷自责道。
洛清鸢嘴角抽了抽,“赵嬷嬷放心,我真没事,这绢帕上的血看着多,其实伤口不大,抹了药膏后四五日就好了。”
“伤口确实不大,但是留了疤的话如何是好?”赵嬷嬷喋喋不休道。洛清鸢知道她好意,gān脆闭口不言。
雪梨叫来的大夫一瞧是将军府,把自个儿最好的药膏都带着了,看完伤口后只道问题不大,用他的药膏,三日内疤痕皆去。洛清鸢要给银子,那大夫竟分毫不要,留下一瓶膏药便走了。
“雪梨,你等会儿拿着诊金送去那大夫的医馆里,就算咱是将军府的,也不能随便占了人家便宜。”洛清鸢嘱咐道。
赵嬷嬷和翠儿听后相视一笑,翠儿道:“夫人有所不知,西阳百姓皆敬仰将军,就算夫人托雪梨把诊金送过去,那大夫也是不会要的。将军这些年很少瞧大夫,基本无甚人进过将军府,夫人难道没瞧见大夫方才神qíng激动的样子么,他来这么一遭已经觉得极为满足了,又岂会接受夫人的诊金。”
洛清鸢惊讶得微微张了张嘴,虽然她一直知道定远将军在百姓中威望极高,但是高到这种程度,便是她从未料到过的。
“去不去是一码事,收不收又是一码事。”洛清鸢吃惊的表qíng一敛,正色道:“雪梨,你送诊金的时候就同他说,即便是将军本人,也不想白白受他好处,在将军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若不想至将军于不义,就好好收下这诊金,这也是对将军和我的一种尊重。”
雪梨不作多想,应了声。赵嬷嬷和翠儿却不解地看着洛清鸢,不明白为何女主子xing子如此倔,非要让大夫收下诊金。就是府里的下人去近旁的医馆看诊,大夫也是不要诊金的。一开始大伙儿还会不好意思,后来便习以为常了。
“将军官职确实高,但是这官职却不是让为了方便我们占百姓便宜。赵嬷嬷,你吩咐下去,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白白收别人好处,我将军府人虽不多,但个个都该跟将军一样有骨气。谁也不能丢了他的脸!”洛清鸢肃然道。
赵嬷嬷不自觉就直了直腰板,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夫人的意思,“夫人放心,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事!”心里对将军夫人佩服起来,她原先还纳闷将军为何娶了个这样的女子,好看虽好看,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直到此刻,她才再一次确信了将军识人的眼光。
将军府里是发生了这么件不大不小的事,而西阳军营了却热闹得炸开了锅。
“一百九,一百九十一……”李黑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数着。
“将军真厉害,快两百个了,气都不喘一下。”刘明昊佩服道,只是这话里明显也带了笑意。
石高有些同qíng地看着堂堂定远将军被一群士兵围着,任劳任怨地在地上做俯卧撑。将军,这能怪谁啊,谁叫你今早来的时候迟了一刻钟,你平儿老是借此体罚士兵,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咱大伙儿好,可是好不容易被士兵们逮着一回儿,哪能轻易放过你,瞧瞧,这一次你不是认栽么,士兵们只做一百个,将军你身为头领,那就得翻翻儿。
“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两百!将军,你真是威武,这么快就做完了,大气都不喘一下,哈哈……”李黑子gān笑道,搁他身上,做一百个就够呛了,本想整整将军,岂料李黑子看过去时,只对上将军含笑的一张脸,似乎还带了一丝柔意思。李黑子甚至怀疑,在这期间,将军的心思一定是神游天外,想着什么美好的事儿,是以浑身感觉不到一丝累。李黑子抓了抓自己的鼻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将军是在想那档子事。
席夜枫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刚才还在叫喊起哄的士兵们连忙散开,自顾自地gān自己的,挥刀的挥刀,舞枪的舞枪,练拳的练拳,方才发生的事儿好像完全忘得一gān二净。
席夜枫勾着唇看过去,面上无丝毫怒意,反而柔和得反常,偷偷瞄过去的士兵们吓得更用力地挥刀舞枪,和着出刀出枪的声儿都提高了好几倍。今日的将军真他妈反常!明明就被大伙儿起哄着做了二百个俯卧撑,可如今不仅半分怒意都没,反而噙着抹笑。
“将军,你没事罢?”石高问,心里也在纳罕。
“没事,没事。”席夜枫摆了摆手,双手负在后背,悠哉地在cao练的士兵面前走过,看起来相当地神清气慡。
走到刘明昊跟前时,他正在练长枪,见席夜枫停在自己面前,刘明昊忙停了动作,问,“将军有何指教?”
席夜枫双眼笑得同嘴角一齐勾了起来,“明昊小兄弟过一两月就该回京都了罢?”
刘明昊眼里似有不舍,垂眸回道:“是啊,一年了,该回去了,而且太太已经给我说了亲,想必回去后不久就该成家了。”
“那我事先恭贺明昊兄弟一声,你的喜酒我可没法子喝了。”席夜枫笑道,微顿后,拍着他肩膀,“不如今日就叫我看看明昊小兄弟的长进如何?我可不想你在我西阳军营里白呆一年。”
刘明昊微惊,“将军是说今日?可是将军方做完两百个俯卧撑,手臂还在发麻罢,就这样和将军比试可说不过去。”
席夜枫听闻这话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重重拍他肩膀两下,“好小子,你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现在便试试罢,看你究竟能不能胜过我。”话毕,从就近的一个士兵手里抽过了长枪,枪尖直指他。
周围所有的声音慢慢湮灭下来,士兵们见状后已兴奋地往后退去,前不久才散开的大圈很快又汇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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