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患难见真qíng,险境出英雄,顾南从此事里就看出来,顾安然无论品xing还是其他,都很合格,以后集贤馆jiāo给他,再合适不过!
顾安然此时还不知道,顾南已经相中了他,只是有点儿奇怪,不懂为什么自家先生,对他的言行举止,气度风范,要求比以前更高了,高得连他都觉得有点儿受不住。
第二百零二章回京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大庸还是老样子,边疆上无论是战事还是瘟疫,都对它的影响不大。
顾婉趴在车窗前,随意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和行人,这就是大庸,永远繁华的大庸,犹记得当年天下最乱时,大庸依旧是这个样子。
那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正逢乱世,在大哥的保护下,她的日子,到也并不算太难过。
而随着庆朝建立,她也算得上名门闺秀,生活就安逸平和了。
顾婉已经很少回想旧时光,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又回忆起来,忆起那时的上元佳节,满城灯火,游人如织,忆起那时豪门显贵的公子们,呼朋唤友,佳人在侧,忆起那时的自己,红尘嬉戏,自由放歌,骑马打猎,野炊飞鸢!
那时的自己,可从没有被绑城头,面临铺天盖地的箭雨,那时的自己,可从不曾不远千里奔赴边疆,可没有和江湖杀手,俊美公子同困在山dòng中,生死难料。
两种生活,完全不同的生活。
顾婉忽然笑起来,沐七懒洋洋地从身后搂住她的肩膀:“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梦?”沐七挑眉,“有没有我?如果没有我,我可不依!”
顾婉眯起眼睛,大力点头:“是,如果没有你,那肯定是恼人的噩梦,有你,才是美梦。”
嫁给荣淮安,作为侯府夫人的一生,于她来说。真的只是一场大梦了,还是一场噩梦,即使在很多女人看来,她那一生。过得其实并不差,一辈子荣华富贵,安享太平。大约很多人自己挑选,宁愿要那样的太太平平,也不愿意像顾婉一般,总是不能安生。
波澜壮阔的生活,不是女人该过的。
顾婉放下车帘,倚在沐七肩头——那些女人都错了,人之一生。何等短暂,就是她这活了三辈子的,也从没感觉到人生漫长,生活,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说。都是有滋味些更好!
马车不急不缓地走向王府,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风波过后,再次回到平日里看着寻常,并不怎么当回事儿的王府,顾婉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气,心里有了归家的安逸感。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回来了,郡主娘娘生下一对儿千金。您二位赶紧去看看吧。”
沐七和顾婉才到家门口,沐十一就满头大汗地冲出来,大声喊道。
顾婉一怔:“两个女孩儿?已经生了?”她低下头,算算日子,貌似还不大到时候,不过双胞胎。早产也正常。
“是啊,五天前生的。”
沐七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没换衣服,直接吩咐车夫把车赶去刘府。
刘府门前,张灯结彩,看着喜气洋洋的,下人们也高兴,显然,大家并没有因为陈郡主生得是一对儿千金而不高兴。
沐七去见刘衎,顾婉直奔陈文柔那儿。
进入热气腾腾的屋内,顾婉让下人端了水来洗洗脸,洗洗手,才进入内室,一进屋,就看见陈文柔侧卧在榻上,正笑盈盈地逗弄两个小娃娃。
两个女娃极小,比当初的顾玥估计都要小上一半,可看起来jīng神头却挺好,都醒着,睁着漆黑的,闪亮的眼睛,可爱极了。
陈文柔笑眯眯地招招手:“来,婉儿,见见你师妹。”
顾婉失笑,她终于有了俩师妹,在陈郡主所有的弟子里面,她的年纪是最小的,其她十三个师姐,年纪都比她大很多。
当初陈文柔都说,自己是她的关门弟子了。没成想,世事难料,一转眼,就又冒出来两个小豆丁。
顾婉小心地拿起娃娃的手,小姑娘的指甲细如丝线,小手软绵绵的,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弄破,这种触感,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但每一次,都奇妙至极。
“哎,两个都是女儿,我和刘衎,怕没有儿子命了。”
陈文柔到底略有一点儿遗憾,她和刘衎的年纪都太大了,能有这一胎,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想再生儿子。
虽说话里有些遗憾,可顾婉看陈文柔的脸上,却充满了喜悦,一点儿都不曾有遗憾的意思。
刘衎更是欢喜无比,沐七去书房找他的时候,就看见一桌子的纸张,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儿,旁边放着《周易》,显然是在给他家宝贝闺女选名字,不由笑谑道:“师父,咱家小师妹的名字哪能这么早起,要晚一点儿起名才好。”
刘衎一拍头,恍然大悟:“对,小七你提醒得好,晚点起名,孩子好养活……先找个小名叫着,嗯,就见阿平,阿安,我也不求别的,只愿他们平平安安就好。”
沐七一怔,脸上的笑渐渐收起,眉眼也柔和下来,新的生命,总是能带给人安慰的,尤其是在他们失去很多的时候。
这一次由陈昊而起的瘟疫,夺走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其中,也包括他的四哥,沐延晔!
这一次,虽然死亡人数不少,却也有很多人逃脱大难,沐延晔却没有。
他死了,死在涯州老宅,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五哥,襄王沐风在。
不知道四哥会不会觉得难过,他的亲生兄弟们都不在身边,他的结发妻子,红颜知己,也不在,只有一个义弟陪伴他最后的行程,还是他小时候颇看不起,从没有当回事儿的弟弟。
沐七叹息,陪着刘衎说了会儿话,看着他兴匆匆地去万佛寺找高僧给他亲手制作的两个银项圈开光,又把自家娘子留下陪伴陈郡主,才一个人离开刘府。
站在大街上,四顾茫然,赶车的小厮不敢催促,任他在刘府门前立了许久。
“走吧,进宫。”
沐延晔的尸体,已经由涯州送到京城,想必沐延旭已经看到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就是在不乐意,也不能当不知道。
死亡能把一切罪过掩盖,生前的怨恨,也随着他的死亡消失了。
沐延晔犯下的错误,没有人再提起,人们想起来的,只有他的好处,世家子弟中,伤心难过之人还颇多,甚至有几个大名士,为悼念他而赋诗。
他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并不张扬奢华,该有的礼数,却是齐全的,薛莹也来了,这个早就与他和离的女人,甚至带着两个女儿,还为他穿上一身孝服。
颖儿姑娘却是没到,顾婉知道为什么,此时颖儿姑娘的肚子已经大得遮掩不住,又怎么敢堂而皇之地跑出来见人!
一切都过去,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顾婉再一次过上了她平淡如水的王妃生活,每日除了家务事之外,就是到陈郡主和方素那里消磨时间。一个顾玥,再加上两个襁褓中的小娃娃,几乎占据了顾婉所有的时间,连陈文柔都笑自家的爱徒,说她将来肯定会是个好母亲。
顾南和顾安然都尚未回来,虽说瘟疫这事儿过去了,可和达瓦族的谈判,尚在进行中,桀骜本不是一个轻易肯妥协的人,至少一时的失败,远不足以让他安生下来。
其实,按照洛红缨的想法,如果不是瘟疫闹得太严重,他们实在不该和达瓦族议和,应该借此机会,好好让桀骜吃一点儿亏,奈何瘟疫不挑人,无论我方的将士还是敌人,都有感染的可能,再加上庆朝的准备也不充分,沐延晔又把军队给搅合得一团糟,洛红缨想重新掌控军队,也费了一些周折,只有忍痛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不过,这次代价如此惨重,沐延旭憋着一肚子火气,桀骜正好撞到头上,他可不想对方好过,虽说不想打,可还是命令洛红缨带着兵马在糙原边上晃了晃,那些兵器,粮糙,也堆积成山,兵士们日日cao练,从不间断,气势如虹,威慑力也十足。
使团的任务,便是狠狠地扒掉桀骜一层皮,至少让他焦头烂额。
这事儿是顾南的qiáng项,他虽然病了,却是坚持不肯回来,顾安然身为弟子,总不能不侍奉先生。
顾南的任务进行得还算顺利,经过三个月的反复商讨,各种手段频出,桀骜终于是熬不住,把沐延旭提出的所有条件都答应下来,再不提岁币的事儿不说,不但对庆朝称臣,主动每年进贡上好马匹三千,牛羊无数,其他珍宝更多,马匹的数量虽然少,可能抠出三千匹,也算不错,毕竟以前达瓦族连一匹马都不肯往庆朝卖的。
主要是实在扬眉吐气啊,沐家和桀骜对抗了这些年,这还真是头一回‘吃他的ròu,喝他的血’,沐延旭能不高兴?
见满京城兴高采烈的,顾婉忍不住感叹,说来,这事儿的经过虽然不大好——沐延晔私自出兵,陈昊不顾百姓死活,招来瘟疫——但是结果,其实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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