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晌午刚过,当家的都到地里去gān活,媳妇婆子们则聚在村口,一边做活一边说话。
一个抱着洗衣盆的农妇,从村口匆匆而来,和几个jiāo好的乡亲打了声招呼,坐下就道,“你们看看,村东头那所宅院,终于有人来了,这会儿正往里面卸东西呢。”
众人闻言,连忙站起身,举目远眺,不觉都怔了怔,只见不远处人来人往,那空了有小半年的宅院,大门四开,孔武有力的镖师们抬着一口又一口大箱子进门。
那些箱子有红木的,有樟木的,都打造的颇为jīng致,两个人根本搬不动,需得三四个人一起抬,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竟然这般沉重。
“我的天,这得百十口箱子。”一个鹅蛋脸,不过二十几的妇人,粗略数了数,脸上多少露了几分惊讶,“这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
“你们瞧,王策家的正在前面招呼,我听说,王策是帮他一个亲戚买的房子,那空宅子,平日里也是他打理……这王策不过两年,就置办下六亩地,还建了新房,娶了媳妇,我看啊,多半也是他那亲戚帮衬的。”
说话的是陈惠,他当家的在县衙里做刑名师爷,她娘家也是殷实人家,虽然算不上大户,到也富裕,见识不浅,还认识几个字,在这小村子里挺有威信,“我看,咱们村八九成是来了贵人。”
就在这时,一辆比寻常马车宽出三分之一的车,停在那宅子门前,马车到并不怎样奢华,明眼人却知道,这是jīng工细作的,接fèng处浑然天成,整辆马车,宛如一个整体。用来驾车的马,也极为神骏,还训练有素,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四匹马马蹄落地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
这群人也是好热闹,陈嫂子使了个眼色,大家伙就抱着针线簸箩,端着洗衣盆子,零零散散地走了过去。
一近前,刚好看到马车里的主人下来。
那是个年轻人,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身上穿着绣工讲究的宝蓝色长衫,腰带很宽,上面缀着银线穿起的玉珠,满身的书香气。
王策看到她们,急忙上前招呼了一句,那年轻人就转过头,很是客气地一拱手,笑道:“见过各位嫂子。”
说着,他一伸手,又扶出一位小娘子,“这是舍妹,以后还请各位嫂子多多照应了。”
那小娘子一抬头,松开她兄长的手,大大方方地盈盈下拜:“嫂子们有礼了。”
她今日穿了水红色的银狐短袄,底下是彩绣的百褶裙,粉色的珍珠衬托得她肌肤如白玉,年纪虽小,但一颦一笑,已经是绝代风华……
陈惠却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小女孩儿也面红耳赤,本能地伸手去整理自己的衣襟,不独是她,在场的都忍不住提了一口气,生怕惊到这个如此标致的女孩子。
忙活好一会儿,众人见过礼,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陈惠仔细观察顾婉的言行举止,见她进退有据,行止根本不像是年纪这般小的女孩儿,心下揣度,这大约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秀,只是,又怎么会到他们这小地方安家落户?
她有心探听底细,可此时顾家两兄妹还没有安顿好,自是不好多打扰的,说了一会子话,大家就告辞离开,顾婉和顾安然兄妹亲自送了几步,约定好,等到收拾妥当,大家一起吃一顿乔迁宴,说的一群嫂子是眉开眼笑。
等众人走远,顾安然才携着妹妹返回。
“顾大郎,小娘子,东西都安置得差不多,正房也收拾出来,您二位一路跋涉,想必辛苦,不如先让我婆娘给你们烧些水,洗漱一下。”
顾安然和顾婉一进门,王策就迎过来道。
顾安然笑了笑:“那就劳烦婶婶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策的媳妇新婚不久,脸皮尚薄,一听顾婉叫她婶婶,脸上一红,急忙扭身去给烧水。
这王策今年三十有三,是郭玉柱的外甥,以前也住在郭家屯,后来家里遭了土匪,爹娘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个,日子越发难过,老是靠郭玉柱接济也不是回事儿,这才离乡闯dàng,是五年前在涯州定居的,靠给人打工度日,日子过得紧巴巴,没有恒产,整天有上顿,没下顿,老大的年纪,连个媳妇也说不上。
两年多以前,他托一个同乡送信回家,一问,知道他在涯州,便找到承安镖局,给他捎信,还捎带了一百两银子,其中二十两是给他的辛苦费,另外的便让他帮着打听打听什么地方有宅院土地出售,也不需要多么好的,关键是够大,能容得下整个郭家屯愿意迁出的人家居住。
当时顾婉也知道这是冒险,但于她来说,这个险还真不能不冒。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淳朴得多,还注重亲族,王策对顾婉的事儿是尽心尽力,他当时在阳晋打工,消息也算灵通,打听到兴元县有一出宅院很符合顾婉的要求,正好要出售,就连忙买了下来,足足花了一百两,他是半两银子也没有留,还多贴上不少路费,食宿费用。
也幸亏现在是乱世,好多人家遭灾,又担心兵祸,虽然涯州现在承平,可以后怎样真不好说,卖房卖地的也有不少,要是换了太平盛世,宅子那绝对属于祖宗基业,轻易没有人会出售。
承安镖局的人回来一说,顾婉就放了心,一来二去,两家人就联系上,顾婉让人家办事,总不能还让人家吃亏。
郭玉柱也知道顾家两兄妹的xing子,就去信和他那外甥沟通了一下,这样,王策才收了顾婉的银子,置办下些许家业,这两年日子越过越红火,去年还娶了一房媳妇。
第二十四章安家
更新时间2012-9-98:01:30字数:2044
对顾安然两兄妹,王策非常感激,顾婉jiāo代给他的活儿,他也办得妥妥当当。
眼下顾家买下的这处宅子,虽非豪宅,可在整个村子来说也算是最好的,院子阔朗,足足有十八间瓦舍,前厅后舍俱全。即使已经两年没有住人,屋内还是纤尘不染,院子里也不曾杂糙横生,可以说,除了没有家具之外,整座宅子和新的没两样,由此可见,王策照看得十分用心。
虽说顾婉前世是侯府夫人,家里最小的一个庄子中的屋舍,也要比眼前这一个jīng致得多,可她进入那些豪宅,却绝无现在的欣悦之qíng。
进了院子,先把四匹骏马牵到后院马棚里安顿好。
负责赶车的一个镖师,瞅着这马车,总觉得还是搁在屋里锁好才安全,可马车太大,除非拆卸了,否则是进不了屋门的。
不是这镖师小气,而是这马车外表看着不起眼,可实际上,它的骨架,所用的材料着实与众不同,四根支柱是一种很奇怪的金属制成,他们镖师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了,可这种金属却从不曾见过,比钢铁坚硬,却比木料还轻便,车厢的木料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很结实,利刃刺不透,车轮同样不寻常,富有弹xing,大部分马车的木轮与它一比,完全是该扔的货色。
这马车走在泥泞坑洼的道路上,都轻轻松松,根本不显得怎样颠簸,若不是小娘子说过,这马车的材料,是个过路的采参人所卖,她无意中买回了家,他都想多买些回镖局,承安镖局保镖,若有这么一辆马车,安全xing那绝对会提升不少。
现在好些王孙贵胄,世家传人的马车,为了安全,也有夹杂钢板铁板的,只是一来造价昂贵,寻常人根本用不起,二来也太沉重,太耗费马力,还跑不快……镖局配备那样的东西,就有点儿jī肋了。
看着镖师对着马车流口水,顾婉失笑:“李大哥,这马车骨架是什么材料,我不知道,车轮的材料现在咱们丰朝也没有,不过,它为什么减震,我到知道,等忙活完,我就相信告诉你,行不行?现在啊,李大哥你就别盯着它看了。”
李镖师顿时眼睛一亮,憨厚地摸了摸脑袋,笑道:“还是小娘子懂得多,不愧是读书人,嘿嘿,坐惯了这辆车,以后再坐别的,颠的我屁股蛋子都疼!”
“胡咧咧什么,在小娘子面前,也不知道文雅点儿。”孙镖头笑骂了一句,脸上到没什么怒色,显然也知道自家手下的xing子。“赶紧的,别偷懒,帮着把东西都抬到屋里。”
顾婉摇摇头,双方都打了三年jiāo道,彼此熟悉得很,也就不和他们客气,径自拉着自家大哥继续四下观望。
等兄妹两个粗粗地巡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之后,孙镖头已经带着他手下的小伙子们把大部分行礼都搬进东厢房的空屋中,只剩下四口半人高的樟木箱子,还戳在院子里。
顾安然瞅着这满满当当的书,顿觉得墨香扑鼻,直入肺腑,不觉心满意足,他这三年,最大的成就就是这些书籍,通读了一大半,以前和同窗们jiāo流,尚觉得大家都在伯仲之间,可最近,他的水平明显已高出众人甚多,要不然,书院的先生也不会不用他开口,便主动推荐他参加集贤馆的考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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