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就站在寝室前面,一见顾婉,先一把把个头更娇小一点儿的娃娃搂进怀里,才招呼她进门:“怎么不带上rǔ母,要不让宝笙帮你抱也好,一个人抱两个孩子,也不怕摔着了。”
顾婉哭笑不得:“就两个小娃娃,我难道还抱不住,怎么可能摔了!”再说,也就下车的时候抱一下,周围围着六个丫头,还有一个所有心思都搁在孩子身上的宝笙,也不会允许她摔倒儿子。
“总之可不能漫不经心,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该稳重些才是。”柳氏板着脸数落,旁边宝笙也笑,轻道“皇后娘娘是该说说我们王妃,刚下车的时候,婢子就说要抱着小主子,王妃非要自己抱不可。”
顾婉大呼冤枉:“哪是我的事儿,明明是这两个小东西不肯分开!”
她话音刚落,就见自己怀里的小娃娃‘呜哇’一声,嚎啕大哭,顾婉翻了个白眼,冷嘲道:“看,又来了。”说着,她把大儿也搁进柳氏的怀里,小娃娃顿时就止了哭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黑亮的瞳子里都带了笑意。
柳氏怀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小东西,顿时手忙脚乱,赶紧走到榻前,把两个小东西都放下,顾婉见她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觉好笑:“嫂子,这么多宫女嬷嬷守着,你还怕孩子掉下去不成?再者说,凤仪宫的地毯这般厚实,他们就是掉在地上,也摔不坏。”
柳氏轻轻地摸了摸老幺长了些ròu的脸蛋,抿了抿唇:“真摔到了,看你心疼不心疼!”
其实是前阵子顾婉看她闷,给她说了个故事听,把她吓得不轻,才总是疑神疑鬼。
说是以前有个地主婆的儿媳妇,年过三十,才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一家人都喜气洋洋,儿子、儿媳更是把儿子当成宝贝疙瘩,悉心照料。
地主婆也是兴高采烈的,却没想到,儿媳妇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孙子忽然发热,地主婆被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孩子去医馆看大夫,等她急急忙忙冲到医馆,把孩子往大夫手里一放,大夫刚想诊治,却发现搁在自己怀里的只有包裹孩子的棉褥子,孩子不见了!
地主婆一怔,脸色煞白,四下张望,哪里都找不到孩子,她手足无措,几yù昏厥,那大夫连忙又掐人中,又灌凉茶,这才把地主婆给救醒,醒来后,地主婆愣愣地坐了片刻,才恍然想起刚才急着赶路,是隐隐约约听见扑通一声轻响,当时自己也没在意,现在才心惊——不会是孩子掉到路上了吧!
地主婆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儿,连忙沿途寻找,可找了十几次,孩子却是始终不见踪影……
这个故事是当初顾婉在二十一世纪在诊所打工的时候遇见的真人真事儿,闲着没事儿改编了说给柳氏听,自然描述的绘声绘色,也难怪会吓到柳氏。
听了故事,柳氏好几天都拉着顾婉追问:“后来怎么样了,孩子找到没有?那儿媳妇该有多么伤心难过,便是那当婆婆的,怕也无法和儿子,儿媳jiāo代……”
柳氏她自己人到中年,才得一女,疼的如珠如宝,她几乎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丢了女儿,那该是何等的心痛,恐怕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不过是个故事,嫂子何苦想那么多。”顾婉拉着柳氏,一起坐在榻前,又把留哥儿抱起来,搁在膝盖上,和他一块儿哄弟弟们睡觉。
柳氏揉了揉眉心,和缓了神色,让人把她的女儿也给抱来,一屋子的小孩子,吱吱呀呀全是外星语,热闹的不行。
不说柳氏,看到沐家下一代的男孩儿女孩儿们,便是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满脸红光。
顾婉心里好笑,想起自家王府似乎也是这样,自从留哥儿出世之后,王府的下人们出门都挺胸抬头的,比过去有了底气,孩子真是很重要,不只是对主人,对下人也一样。
一个家庭没有继承人,就等于没有根底,连下人们都觉得自己是无根的浮萍,不知前路为何,如今有了继承人,自己就能子子孙孙地一直做下去,无形中提升jīng神气,也提升了忠诚度。
看凤仪宫的宫女们,虽说小主子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却也和过去没有小主子的时候,jīng神状态大不一样。
柳氏怜爱地瞧着两个吐泡泡的小娃娃:“现在这两个娃还好分辨,可我看他们的眉眼儿极像,要是过一阵子,老幺的个头长起来,怕是不好分了。”
顾婉点头,这两个孩子的体形虽然不同,但仔细看眉眼,却真是一模一样的,连笑起来,嘴角的两个小酒窝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姑嫂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沐延旭居然带着沐七一起来了凤仪宫。
沐七在呢,柳氏也在,顾婉用不着避讳,沐延旭进来,也没让顾婉行礼,只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两个小娃娃,见老幺虽然瘦弱,却也不是养不活的病秧子,心下满意,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好,好,我们小七总算不至于膝下空虚,咱们沐家也有了人丁兴旺的兆头……咳咳……咳……”
忽然而来的一阵巨咳,让沐延旭的脸色涨红,他赶紧避了避,不肯凑近自家侄子,生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柳氏心里一酸,连忙站起身,体贴地替沐延旭轻柔地拍着后背,沐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顾婉叹息,这阵子皇上的身体ròu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男人真是奇怪,不老的时候,比女人衰老的要慢很多,但一开始变老,却仿佛一夕之间,就到了古稀之年。
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总是不舒服,治也治不好,以前一连工作三天三夜也没事儿,如今沐延旭在朝堂上多坐一会儿,就头晕目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延旭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了。
沐延昭都有些担心,自家皇兄是不是着了人的道儿,毕竟,最近京城貌似有些不太平的迹象。
燕国公家里,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十岁的小公子,三年前失踪,去年又忽然出现,身边跟了几个燕国公府的旧人,堂而皇之地在京城做起生意来,是古董生意,并不很大,将将能维持生活,沐延旭收到消息,只是让人着重观察,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沐七也没做什么。
他们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自信,不需要用高压政策来维护统治,燕国公造反失败,他自己和他们家的大人们已经承担了后果,他留下的那个还不知事的孩童,当然用不着为自己的父亲陪葬,只要他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沐家便没有兴趣去和一个孤儿计较。
哪怕这个孤儿是燕国公的遗孤,是前朝皇族留下的子嗣!
前朝皇族又没有让沐家赶尽杀绝,子嗣多的很,有爹有娘,有产业,有地位的也不少,不缺这一个颇有些孤苦伶仃的。
可沐延旭一病,沐延昭的思绪就有些混乱,连带着对忽然冒出来的燕国公遗孤也关注了几分,特意派了手底下最好的探子去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只知道燕国公留下的几个忠仆,本来是带着燕国公‘世子’去齐州隐居,结果因为外面日子难过,又是天灾,又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觉得燕国公的事儿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沐家不至于和一孩子计较,便又回了京城,好歹京里还有几个念旧qíng的人在,保证他们小主子平平安安地长大。
沐延昭找了各地的名医,甚至有薛神医在,都说沐延旭不是病,就是身体虚耗太过,别人不敢说,薛神医却是直言相告——皇帝就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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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农事
明明都到了chūn日,可沐延旭的病却是缠绵难愈,因着最近事儿多,不好罢朝,他也只有勉qiáng撑着身体上朝,却总在事qíng还没处理完,就被总管太监给搀扶回大兴宫,甚至还有两次叫了太医,虽说到底没出大事儿,却还是让满朝的文武大臣忧心忡忡。
沐延旭自己觉得没问题,却把皇宫上下所有人都折腾的好几宿没睡着觉。
柳氏更是不顾规矩,夜夜守在大兴宫,陪着沐延旭,还把薛泽qiáng行留在了宫里,就是为了他能够稍微好受一点儿。
沐延旭哭笑不得,却不好辜负了发妻和弟弟们的心意。只能老老实实地由着太医们摆布。
“虽说看着不好,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万岁爷的身体状况,要是少思少虑,好生将养,慢慢调理,还是有希望能把身体补回来。”
柳氏一听,总算略略放了心,送走了薛泽,回头避开沐延旭,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心里难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说要他修养……可他是皇帝,怎么修,又怎么养!”
身为皇帝,只要不是个昏君,肯定是劳心劳力的命。
顾婉忍不住相劝:“没事儿,现在不比往常,宫里条件好,御医都是得用的,不说什么千年的人参当饭吃,可对身体有好处的食物,还不是应有尽有,如今朝政上一切顺利,各项改革都推广的还不错,万岁爷又有三个亲弟弟在,哪里用得着他cao太多的心?一定能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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