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笙替自家主子摆好各种小点心,心里有点儿不乐意,宝琴更是闷闷不乐地咕哝:“gān嘛管他们,都病得参加不了考核才好……”
顾安然一挑眉,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书,敲在两个小丫头的脑袋上:“说什么呢,你们家大郎我,是经不起考验,要靠运气取胜的人吗?婉娘说的不错,这几天,藏书楼那边儿饮食要注意,做丰盛点儿,让大家伙都吃好喝好,健健康康地参加考核。”
光明正大地竞争才是正理。
顾婉对自家大哥信心十足,毕竟,提前准备了这么久,各种条件齐备,根本不是别人能比得上的,自然想要更多人jīng神饱满地参加,使得大哥这次考核成绩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这到不是什么难事儿,如今的读书人多有习武练剑的习惯,弓马娴熟的也很多,真正弱不禁风之辈,很少,就是苦熬几日,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就到了考核的正日子。
这日,天还没亮,顾安然就被王二叫醒,顾婉亲自捧来温热的水,漱口用的,带着薄荷味道的漱口水,还有香滑的胰子,服侍他洗漱gān净。
按照考核要求,顾安然要穿单衣,不过,这单衣是顾婉花了血本买来的布料,亲手裁制,柔软吸汗,还很保暖,穿上之后,清慡舒适,到不像别人的单衣那般,稍微出点儿汗,就黏在身上,晚上冷风一chuī,就湿冷难受。
其它的东西也准备的很齐全,笔墨砚都是上好的,每一样都有备份,另外点心,熏ròu,用竹筒装的蒸饭,拌着菜蔬,酱汤和果汁,都准备得很足够,还有各种药丸子,醒脑的,驱寒的,养胃的,一部分是顾婉亲手配置,另外一部分是直接购买,都是好东西,虽然不算灵丹妙药,可用来应急,绝对足够了,再加上两根小儿臂粗的,无烟无味的蜡烛,外加一个铁丝加纱布的灯罩,统统装入柳木头专门为他打造的书箱内。
这箱子是柳木头用珍藏的好料特制的,防火防cháo,结实耐用。
所有的东西都由三个人分别点过,才收拾妥当,由吴叔驾车,顾婉也一起,送顾安然去兴元集贤馆参加考核。
一路上,顾婉到没有再多提醒什么,该说的,早在考试之前就说过了,到是吴叔絮絮叨叨的,似乎比参加考核的顾安然要紧张的多,最后还是顾家大郎笑眯眯地打趣了他几句,这才好一些。
到了集贤馆门口,居然有不少人跟顾安然打招呼,都是以前在藏书楼里读过书的,平日没少一起辩经讨论,对彼此的学识多少有些了解,也相熟,这会儿说说笑笑,到消解了几分紧张的qíng绪。
钟声响起,大门打开,门前的一排守卫挨个检查过书箱,几百个各地来的学子蜂拥而入,一起涌进来集贤馆大门。
人还真多……虽然不能和将来的科举考试比,但总的说来,集贤馆只不过是涯州的书院而已,区区一个书院的入学测试,竟然有这么多人来,哪怕有顾一清坐镇,也是奇迹!
顾安然眯着眼,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壮观景象,吐出口气,这次考核的结果,也许是他们顾家面临的第一次命运转折……
一直目送大部分考生进入集贤馆,顾婉才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道:“吴叔,咱们走吧。”
吴叔怔了怔,摸了摸头,皱眉:“小娘子,咱们不在门口儿等大郎了?”好多考生的亲属,都在集贤馆外候着,显然是打算登上三天了。
“没事儿,我对大哥有信心,三日后再来迎接。”
第五十二章开始
更新时间2012-10-78:00:55字数:2282
吴叔驾着车,迟迟疑疑地拉着自家小娘子走人,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涌进集贤馆,密密麻麻的人群,忍不住啧啧称奇:“小娘子,老吴是粗人,可也一路逃难,也见过几所书院,像集贤馆这样,入学考试来这么多人的,还真头一回见。”
“……吴叔,怎么还有老头儿啊!您看,那老爷子头发胡子都白了,起码六十,我记得大郎说,今年顾师才六十有三,难不成,这师傅的年龄,还能比徒弟小……”
王大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
顾婉失笑:“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徒弟比师傅年纪大,有什么稀奇!行了,赶紧回家,家里事儿还多得很,咱们新宅子要收工了,怎么也得去看看,验收一下。”顾一清少年即成名,已经名满天下五十年之久,天底下像他这样的,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其他人,六十多岁还在求学中的,虽然不多见,却也并非没有……
顾安然是来参加考核的学子中,年纪很轻,心态也算好的,他运气不错,抽签的时候,抽了第六位,从从容容地选了一间背风的隔间坐下,按照以前在家里的习惯,把笔墨砚摆放整齐,磨好墨,然后用帕子沾了水净面洗手,他这边儿正忙活,忽听外面传来嚎啕大哭声……
集贤馆的考核,毕竟不是后世的科举,管理不算太严格,一听见外面的喧闹,不少已经进入隔间的学子都站起来观望,指指点点。
就在顾安然对面的隔间,一个身着葛衣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正伏在案上大哭,两个监考的考官走过去一问,这家伙没在兴元找到住处,凑合着在庙里呆了一阵子,离集贤馆比较远,今日来应试之前,一时着慌,居然把笔墨砚都给落下了。
两个监考官面面相觑,这是考场,又不是批阅卷子的地方,考官手里也没有多余的笔墨,想着出去给他另外买一副吧,可大门已经关上,顾一清出的考题也拿了过来,即将开考了。
顾安然一看这般,便站起身,朗声道:“二位先生,学生的笔墨尚有富余,可借与这位仁兄!”说着,他就把备用的笔墨双手奉上,由考官拿去给对面的考生。
那位考生这才松了口气,止了泪。
其实也难怪,那考生一看穿着打扮,就是家境不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赶着考试的点儿才来涯州,一般家境富裕的学子,都会提前一阵子过来,也算是打打名声,若能让顾师提前关注,那这次的考核,就事半功倍了。
也只有家境不好的考生,才会为了省下一些食宿费,在考试前才赶来!
寒门学子都不容易,大部分是没有机会读书的,哪怕某些得到机缘,有机会读书,也根本比不得世家名门资源充足,还有名师教导,而且,名门世家的子弟,总能得到推举的机会,入朝为官,而寒门子弟,这样的机会就相当少了,除非能扬名天下,让选才的朝廷命官注意到。
真正愿意下苦功夫读书的,家境不大好的学子,无一不是心志坚韧,有野心之辈,没有一个不想着出人头地,读书嘛,求的就是千钟粟,huáng金屋,颜如玉,若没有光耀门楣的机会,这些都不会有。如今这个时代,人们尚没有十几年后,科举考试那种宛如朝圣一般的心态,但是,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比将来科举盛行后,还要艰难三分,而拜得名师,正是天底下最快的进阶方式。
集贤馆由丰朝大名士顾一清当山长,若有入门,并幸名列前茅,成为顾师的入室弟子,那就代表着你能敲开仕途的大门,将来谋得一官半职,毫无困难,从此跻身上流社会,甚至可能得到名门世家的青睐,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时代,越是名士,越是吝惜名声,轻易不肯收入室弟子,天地君亲师,师徒之间的关系,犹如父子,若是哪个名士收下了品格不好的学生,指不定都会被牵累到一世英名尽毁。
这一次顾一清重新出山,招收门徒,自然是应者如云,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寒门子弟,渴盼着能够往自己身上披一层‘顾一清入室弟子’的鲜艳外衣。
这忘记带笔墨的男子,姓石,名恒,字心一,是楚州人,出身贫寒,二十岁那一年,因为去他们县城的书院做西扫的粗活,认识了一位先生,那先生看他年纪虽然大了,可是肯吃苦,而且记xing不错,也有灵xing,不比年少的学生们差,就靠着在窗外听先生授课,两个月就学会了不少字,便亲自做主,让他进了书院,半工半读。
这一读书,就是十年,始终苦读不辍,那位帮了他大忙的先生,已经成了书院的山长,十年来,对石恒一直很不错。
这一次,先生听说顾一清顾师出山,开办集贤馆,请各地书院的山长推荐人才,就做主让石恒到涯州来碰碰运气,毕竟,楚州是苦寒之地,文风不盛,他们书院,也只是小书院,里面的学生,没有几个城气候。而石恒虽然开蒙太晚,但是难得的聪明人,先生对他颇为喜爱,就想给他一次机会。
石恒对此,自然是感激不尽,他离开楚州时,绝对是志得意满,满怀希望的,却不曾想,一路西行,走了一趟路,对他冲击非常大,面对山河残破,无数小民挣扎求存,再加上又遇上了几次流民被当成土匪剿杀的场面,他忍不住满心震撼——若非他得到先生青睐,有了读书的机会,恐怕会和这些家园破碎的蚁民一样,每一天,都仿佛能够看到生命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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