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顾婉不由分说地把碗递到小女孩儿的怀里,说是小女孩儿,实际上,也有四五岁,比顾婉不过小一二岁。
这一下,小女孩儿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不过片刻,一大碗粥就进了肚子,小女孩儿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血色,她的母亲叹了口气,对顾婉笑了笑:“小娘子是个好心人,好心人必有好报……”
见这个做母亲的,盯着女儿的目光充满了怜爱,顾婉心下长叹,把水囊整个递了过去,qiáng行塞到对方手中:“大娘,我这粥里面加了不少驱寒的药材,前路艰难,喝一些也能防止生病。”
前方带队的是个穿着灰色皮袄的中年汉子,回头瞧见顾婉的举动,目中也隐约流露出感激之意,却并不曾驻留,只是轻声道了谢,就带着逃难的乡亲,继续步履蹒跚前行。
顾安然走上前,扶住妹妹,望着渐行渐远的灾民,轻‘咿’了一声,低声道:“这伙人虽然看着落魄,老弱居多,但到都不似我以前见过的灾民那般麻木……”
顾婉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欣悦,果然,再苦再难的世道,还是有很多人坚持不懈地去努力活着。
两兄妹说了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前方又出现状况。
这伙灾民路过不远处的山间小径时,他们前方迎面走来一骑着土huáng色瘦马的少年,两方正好‘狭路相逢’。
顾婉探头看去,就见那少年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高高瘦瘦,面孔白净,长得很秀气,眼睛里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身上披着白狐皮制成的斗篷,腰间配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脚上是一双鹿皮的马靴,料子好,做工jīng致,虽然是半新不旧的,却也能看得出,这少年家境不错,或许,还是个世家子弟。
灾民顿时有点儿慌乱,因为山道狭窄,两边儿积雪深厚,他们带的东西又多,根本无法让路,带队的是老实人,似乎不想惹事,看着迎面而来的少年便有些局促。
那少年却丝毫不以为意,朗笑一声,低头拍了拍他的那匹马:“老伙计,咱们避一避,让人家先过去。”
那马似能听懂人言,很是不满地撩了下蹄子,那少年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马头:“好吧,好吧,等晚上给你喝上好的女儿红。”
闻听此言,土huáng马这才不qíng不愿地踢踏着挪步到旁边的山沟里,踩踏得积雪飞溅,还不忘晃晃身子,甩得那马上少年摇摆半天,差点儿没一头栽下……
顾婉不觉莞尔一笑,这主人和马,都甚是有意思!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重生还是挺有价值的,至少,已经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上一次陪同大哥来给娘亲扫墓,因为她年幼不懂事,哭闹不休,折腾得大哥也疲惫不堪,更是误了时间,自然不曾看见这么有趣的人和马。
顾安然显然也觉得很有趣,等到一人一马,还有那伙儿灾民去的远了,才收拾好东西,携着妹子下山。
第五章匪患
更新时间2012-8-218:01:04字数:2146
兄妹两个回到村里时,上午已然过去大半,只是浓云密布,太阳未出,天色还是显得昏暗。
一进村,顾安然便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拄着拐杖急匆匆从身边走过,一怔,急忙喊道:“郭爷爷,您怎么走得这么急?当心路滑。”
这老人姓郭,名为玉柱,字建德,读过几年书,早年家道还算殷实,是顾安然和顾婉现居的郭家屯的族老,年纪不算最大,但辈分是最大的,为人热心厚道,在村子里极有威望。
老人回过头,一见是顾安然,皱纹满布的脸也略微舒展,“是顾大郎和婉娘啊!我正想找你们,这会儿碰上正好……我的好郎君,你这几天可千万别出去乱走,在家里安安生生地呆着,婉娘也一样,没事儿别出门……”
顾安然惊讶,急忙问道:“怎么了?”
郭玉柱叹了口气,“……云州招讨使肖超逸马上就来咱们上琅,发了告示,让咱们上琅,下琅几个县城都要资助剿匪……”
顾婉一怔,模模糊糊地记起一点儿来,对她来说,这毕竟是百年前发生的,能记住一丁点儿,已经算是记xing不错……她隐约只记得这次他们村子似乎遭了一回难,十几户人家都让抄了家,连人都死伤了好几个,至于是匪祸还是兵乱,那就全然不知。
“咱们郭家屯让摊派了二十两银子,这还不算,那伙人向来无法无天,上个月老huáng家的小四儿进城,让他们非说是土匪给逮了起来,要是老huáng再晚一天去赎人,恐怕人就给送到西屯挖矿去,哪儿还能活着回来!你也小心点儿,最好别和那帮匪兵碰面……”
老人的脸色yīn郁,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叹息道“哎,三个月前,洪峰那一伙儿土匪刚来过,现在,姓肖的又来,这日子越来越没法过。”
顾安然闻言,脸上也划过一抹黯然,叹道:“是啊,这世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当兵的就是最qiáng横的土匪!郭爷爷,您别太着急,咱们赵家屯是大村,就是现在这般年景,也有一百多户人家,殷实的也有几户,大家伙凑一凑,也不是凑不上的,我回来的时候,同窗好友曾送了不少程仪,另外,我还有一点儿积蓄,等一下给您老送过去。”
“……刘夫人才走,你们两个还是留着银子傍身,老汉……”一听顾安然的说辞,郭玉柱急忙摆了摆手,急声道。
“您别担心,我娘也给我和哥哥留下了不少积蓄,足够我们用的。”不等他把话说完,顾婉一抬头,斩钉截铁地道,语气非常qiáng硬。
顾安然眼睛里闪过一抹愕然,又有些欣慰,摸了摸她的头。
老人也怔了下,笑道:“咱们婉娘丫头长大了,开始知道给郭爷爷分忧解难了,真是好孩子!”
又说了两句话,郭玉柱便急匆匆赶路,顾安然也携着妹妹回了家,两个人都心qíng沉重,并没有把顾婉的童言童语放在心上,只当她年纪小,根本还不懂银钱是何物。
顾安然一回到家,就翻出行囊,仔仔细细地计算银钱,所谓穷家富路,他一路赶回家,花销不小,如今身上的银钱只剩下七两银子,还有一点儿散碎银子和铜子,连自家生活都有困难,更别说还要纳捐!
“哥,您别发愁,咱家不缺银子。”
“是,婉娘放心,大哥肯定能养活你的。”顾安然胡噜了一下顾婉的小脑袋,脸上依旧yīn云密布,显然还是把妹子的话当玩笑……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贴身把一块儿雕工jīng细的龙形玉佩拿了出来,摩挲着着温润的玉佩。
“……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当了,大不了等将来咱们有余钱,重新赎回就是!”话虽如此,但顾安然的不舍,还是显而易见。
顾婉看见这东西,更是怔了怔,这龙佩怎么会在大哥手中,不是早就遗失了?上辈子就是因为龙佩丢失,他们兄妹不但在顾、方两家饱受屈rǔ,嫂子差一点儿就落了个悬梁自尽的下场。二人和舅舅的相认,更是生了不少波折,若不是她的容貌酷似娘亲,恐怕骨ròu亲人便从此陌路……
想到此处,见她大哥还真有意把自家的家传玉佩拿出去典当,顾婉顿时哭笑不得:“大哥,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家不缺银子!算了……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信,要是以前,我也不信咱那个一辈子简朴的娘亲,居然还是个世家望族的千金大小姐……”
无奈叹了口气,顾婉一把拽住顾安然的胳膊。
“婉娘,你这是做什么!”顾安然被拉得一个踉跄……
大雪一直不肯停,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顾婉只得把窗户半开着,保证空气流通。
煮了一碗姜茶,顾婉端着向地下室走去,里面灯火通明,顾安然坐在一张旧的红木桌子前面,捧卷细读,这么冷的天,居然额头见汗。他近乎痴迷地把所有注意力都留给了手中的书本,连最疼爱的妹子都顾不上。
顾婉笑了笑,把姜茶搁在红泥小火炉上面热着,没有惊动大哥,便转身回去,想起昨日自家大哥看见地下室那些书籍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莞尔,那还是生平第一次,从大哥的眼睛里看到极致的渴望和兴奋,满目珠宝晃不到他的眼睛,可那几箱子书籍,却让他一瞬间化身护宝的凶shòu,一晚上都不肯离开地下室一步。
这么好读书的大哥,上辈子竟因为担心饿到她,把千辛万苦默写出来的书籍都贱卖出去换了粮食……
顾婉叹了口气,回到书房,整理了一下桌子上刚刚写好的十二页大字,她现在身体小,力气弱,这字到算不上好,最多只是端正而已。
亏得大哥舍得让她用宣纸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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