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柔眯了眯眼,慈爱地看着顾婉,拍了拍她的头:“别多想,师傅就是来看看你,小丫头,你最近莫要出门,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要是有官府的人登门,就说病了。”
陈文柔说话没头没脑,似乎真是闲来无事,跑到小徒弟家蹭吃蹭喝,喝了杯茶,吃了点儿点心,又给爱徒留下功课,就打道回府。
直到第二日,涯州刺史府的人,连同济民堂的两位坐堂大夫亲自登门,顾婉才知道自家师傅是什么意思。
原来衙门的人听说顾婉有治疗疟疾的药方,这才登门求教,药方到没什么,顾婉很gān脆利落地扔给济民堂的大夫去研究,不过,官府有意组织一批民间大夫,和医官们一起,到便民所,深入灾民中去治病救人,而顾婉自己,然也在名单之内,还是领头人,却让顾婉有些意外。
顾婉是顾家的千金闺秀,可不是大夫,又没开着什么医馆药铺,无论如何不该找到她的头上,刺史府来的小吏却是气气,说是济民堂的王贤民王神医,一力推荐,说顾婉的医术超凡脱俗,在涯州无人能比,又有治好疟疾的经验,这个重担,非她莫属。
一开始,刺史府的人是希望王贤民主持大局,不过,王贤民借口京城有贵人遣人来求医,他必须去京城,没时间留在涯州,这才推荐了顾婉。
一听说是王贤民的主意,顾婉一口回绝,只说她不是大夫,医术只会皮毛,不敢担此大任,请另择德高望重的医生做主。
要是答应做这个主管,万一疫qíng严重,指不定朝廷还会给她定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她来承担责任,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qíng,她可不会做。
不过,顾婉还是答应下来,要去帮忙救助灾民。
在她心里,她确确实实是个大夫,该有的医德,绝不可少。
顾婉要去帮忙,家里没人同意,陈文柔也皱眉,后来想了想,叹了口气,到没阻止,药王陈伯却很高兴。
按照这位老头的说法,‘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一个好医生,无论如何都要德才兼备,德在才先。顾婉能有仁心,这才有点儿他药王弟子的摸样。
顾婉到不怎么认同这种说法,她还是觉得,对医生来说,当然要有医德,可医术最重要,没有医术,医德再好,也不算医生。要是让她选,她可是宁愿选一个医术好,却不怎么讲道德的大夫求诊,也不乐意让一个只有医德,医术很差的大夫看病!
朝廷说是派来了医官,实际上,这些医官只愿意呆在医馆里面,根本不乐意去灾民中间,就怕自己也染上疫病。
顾婉至少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安全,gān脆联系了一批,胆子大,仁心仁术的大夫,坐着马车,车上装了好几盆huáng蒿糙提炼出来的药丸子,见人就分,有病治病,没病预防,沿路也讲一讲预防疟疾和其他传染病效果好的药方,画下图来,让人按图索骥去采药。
没多长时间,整个涯州,到处飘散起药汤味儿,尤其是顾家附近,闹得钱婶子他们天天燃香熏屋子。
第八十五章偷香
顾婉和大夫们的努力,还是相当有效果的,毕竟,涯州并不是瘟疫的源头,状况比外地可要好很多,疫qíng很快就被控制住,再不曾扩散,大多数病人也陆陆续续地痊愈了,死了不过几十人。
几十个人死去,放在二十一世纪,肯定是大事故,可在这个乱世,就是不闹灾,寻常一州之地,一日死亡的人数,也不会比这个更少。
“小娘子,香汤已经准备好,您舒缓舒缓吧。”
刚回到家,见过大哥,宝笙就笑眯眯扶着自家小娘子进入浴池。
把顾婉安顿到白瓷砌成的半人高的水池中,准备好香胰子和香jīng,两个丫头就退了出去,顾婉在现代社会,染上的毛病,沐浴的时候,不喜旁人服侍。
带着些许药香的热水,蒸气弥漫,仿佛将顾婉骨子里的疲惫都浸了出来,整个身体不觉轻盈许多,香喷喷的天然无刺激的沐浴露,给本就柔滑的肌肤,更添了几分细腻。
泡完澡,顾婉细细地把保养用的香jīng涂抹了一身,待到都吸收完了,才吐出口气,出门。
女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爱美的。
顾婉本来没想这么早就开始护理肌肤,毕竟,小孩子的肌肤自愈能力qiáng,太早保养,到也不好,只是后来见宝笙、宝琴两个丫头的皮肤蜡huáng,手脚也粗糙,才买了一些保养品给她们试用,用过之后。效果然相当好,而且,只是保养了半个月,两个小丫头就几乎脱胎换骨了,之后大半年没再保养,皮肤然一点儿都没有变差。
看来,随身商店里卖的东西。到还真没有弄虚作假的,质量比各种国际名牌的化妆品都好,顾婉就gān脆自己也买了些高质量的用上。
——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女为悦己者容的本能反应!
趴在软榻上,宝笙用柔软的棉布替自家小娘子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宝琴给她揉肩捏腿。
两个小丫头别看年纪小。手艺却极好,不多时,舒服得顾婉便懒洋洋进入半睡眠状态,迷迷糊糊地感叹,小日子过得舒服啊!现在,自己虽说不似以前当侯府夫人时那样,前呼后拥,大小丫头几十个,但相比而言,顾婉还是喜欢如今的生活。
上一世。虽然富贵,可局限在小小后宅,生活几十年如一日,寡淡如水,一个月。或许都见不到丈夫一面,一年说的话,有十几句就算不错,呆在偌大的,冰冷的宅院里,每日弹琴作画。也无人欣赏,唯一出门的机会,也不过是去庙里烧香礼佛……
“啊……”
宝笙短促的喊声,惊醒了顾婉,顾婉抬头:“怎么了?”
“是……七公子。”宝笙吓得唰一声,拉上厚重的窗帘,脸色通红,哭笑不得地道,“七公子在岩石上坐着呢。”
顾婉眨眨眼,披散着头发便坐直了身子,宝笙和宝琴手忙脚乱地给她拿鞋,拿衣服,取首饰。
“别折腾了,这些首饰我现在哪里能戴?”她年纪本就小,戴上一两朵珠花还好,什么凤钗,步摇,如今都不能戴的,现在头发只剩下半截,那些漂亮的首饰,就更是只能欣赏,无缘佩戴了。
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襟,穿上靴子,顾婉才坐在阳台上,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就见沐延昭裹着一条藏青色的披风,坐在岩石上,要不是离得她的房间太近,借着夜色掩映,估计都看不出他是一个人。
顾婉失笑:“好大胆,哪来的贼子?”
自家大哥没有陪,也不是由吴管事带领,这家伙显然是偷溜进来的!她实在没想到,温文尔雅,端方守礼的沐延昭,然会一个人孤身闯民宅!
顾婉一挑眉,回头对宝笙道:“我这雅心阁的门户,未免太松懈了些,你们记着,等下告诫咱们的护卫队长一声,要他注意……这一次进来的是沐延昭,下一次,万一放进匪徒,那还了得!”
沐延昭站起身,笑道:“我可是偷香窃玉的雅贼,只是除了小娘子你,小生可没兴趣去窃旁人!”
顾婉摇头,难得听见沐延昭花言巧语——这家伙花言巧语的时候,然还能做到一本正经,温文尔雅,若是旁人从远处看,大约只会以为,这人不过是说些问候天气之类的寻常话语。
到也不用脸红,顾婉的面皮,从来是比沐延昭厚的,gān脆坐在阳台上,拽下几颗沐延昭送来的荔枝,给他扔下去:“你忙完了?怎么不走正门?”
“我也想走正门,只可惜,‘恶犬’挡路!”
沐延昭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他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就是笑容,一笑起来,连眼睛都在笑,无论是微笑,还是豪慡的大笑,都有其独特的迷人之处,不像阳光那般刺目,如月光一般温柔……真真是笑颜如花,无人能及。
“小美人虽好,奈何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哥哥,不得已,我也只能行这无礼之事,还望小娘子莫怪,莫怪!”
看着他的脸,听着这人用极斯文的语气,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话,顾婉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能相信,平日行为举止,无不君子的沐延昭,也有这样的一面,只是,这家伙把自家大哥比作恶犬,未免太可恶。
调笑了两句,沐延昭到底还是不习惯勾搭小姑娘,无奈地拍了拍脸颊,缓和了眉眼,叹道:“……婉娘,你也太大胆了些,疫病那种东西,也是你能沾染的吗?”
他也没想到,听说顾婉涉险去灾民中间给患病的病人诊病,自己然会怕的这样厉害,他以前有过很多很多此的惧怕,怕看见手下将士的死亡,怕看见满城缟素的场面,可这些年,却似乎麻木,很少怕了,实在没想到,然还会有感受到揪心之痛,惊惧jiāo加,举止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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