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泽自知身体状态不行了,便立了二皇子为太子,让太子监国。大皇子早逝,二公子是长子,在名分上,以他为太子并无不妥。
只是二皇子的母亲紧紧是个婢女出身,到死也就是个从五品的小媛,家世贫寒,家里的父兄都不争气,太子并没有母家可做依靠。
水泽选他为太子,估计看重的就是他和世家大族牵扯的不深。
但是,燕王,荆王,一母同胞,表舅是刘家,他们母亲小时候是在刘家长大的,和刘家的人关系亲厚,如今刘承风急流勇退,打算躲避这场风波,刘家又向来不肯牵扯入这类事qíng中去,但燕王和荆王,却也不是好惹的,早在之前,就借助刘家之势,发展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洛王,商王,十三公主,都是周贵妃所出,周贵妃是周家女,有周家在背后撑腰,怀王,成王的靠山是郑家,另外几个成年还未封王的皇子,母家有世家大族,也有勋贵人家,各自代表着一派的利益,可以说,只要是龙子凤孙,就没有一个不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所有成年的,有了势力的皇子,都不会甘心让区区一个无才无德,没有势力的太子挡在前面。眼下郑家和周家联盟之势已成,剑锋直指太子,可太子虽然没有多大的势力,也不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发展势力,但他到底代表正统,又谨小慎微,还真没有太大的失德之举,有点儿小毛病,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远远到不了需要被废的地步!
沐延昭敲了敲地图,脸上略微带了一丝苦意:“都到了这个地步,可那些王爷还只为了那把怎么看都并不舒服的椅子绞尽脑汁,却不想想,他们就算争胜了,又坐不坐得稳江山!”
前阵子京中闹得惊天动地,水泽病重吐血,燕王和洛王都是厉兵秣马,颇有一举带兵攻入京城,清君侧,除jian佞的打算,虽然后来接连数次民间起义,又给这锅将来沸腾的汤里面加了一盆凉水,暂时没大闹起来,可是,若不能釜底抽薪,暂时的平静,又有何用?
西北大糙原上,达瓦族蠢蠢yù动,年年寇边,而且,一次比一次嚣张,一次比一次更难满足,朝廷却兵备松弛,文臣贪财,将士畏死,显贵们醉生梦死,夜夜笙歌,对老百姓的压榨,到一年比一年更严重,再加上连老天爷都不给面子,天灾人祸不断,人们已经到了极限,各路义军蜂拥而起。
这乱世的迹象,除了那些被糊了眼睛,塞上耳朵的京城显贵们,大部分人都看得清楚,恐怕,就连水泽,心中都是有些惊惧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数次整顿禁军,忽然开始重用很多寒门出身的优秀将领,可是,他的努力到底太迟了!
沐延昭的神qíng中,隐约透露出一点儿忧郁,沐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也对自家有信心,但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才是这场大变局中最大的赢家!
小欧掌管沐家的qíng报系统,这会儿随手抽出两份急报,搁在桌案上,低声道:“三天前,郑家的勇毅军借道许州,进驻津州,死死卡住了大庸的门户,周家暂时没有动作,但听说,周家军也颇有异动。我到不担心郑家,只是周家若是有行动,很可能,威胁到我们涯州。”
沐延昭点头,吐出口气,叹道:“起大风了。”虽然早就是风雨飘摇,可现在,他们即将迎来的,怕是qiáng风bào雨!
第一百零五章礼仪
细细密密的雪一天接一天地下,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太阳。
对寻常老百姓来说,过密的大雪,就是悬在脖颈上的大铡刀,顾婉还算不上那些看见大雪便想着围炉茶话,饮酒赏梅的达官显贵,风雅人士,但她就是想忧国忧民也做不到,最多就是照顾下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别弄出人命也就是了。
大雪天,顾婉也不方面出门。一大早去厨房指挥着厨娘把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烧出来,便歪在软榻上开始整理账册。
王梅带着蓉妞,到顾家来陪着她一块儿做针线。
王梅的绣工极好,绣出来的糙木飞鸟,宛如活物,蓉妞的手也巧,随了她娘亲,小小年纪,绣个帕子,做个荷包,伶俐得紧。
这孩子长相不随王梅,大约与她父亲像些,圆润周正,长得端方,虽然不算美丽,但极可爱,虽然大了,抽了条,却还是ròu呼呼的,是那种很讨当家主母喜欢的长相。
这些年王家的日子过得不差,王梅又爱她,还有一个钟爱她如命的舅舅,蓉妞的日子过得不错,但因为上琅偏僻,她也少有玩伴,整日在家,除了做做针线,也没别的事qíng好做,到是养成了有些腼腆害羞的xing子。
王梅一边纳鞋底,瞅见顾婉飞快地翻阅账册,时不时地在旁边的本子上记下一笔,又瞅了瞅蓉妞,叹了口气,道:“遇见婉娘,咱们一家肯定是祖上烧了高香,如今家里的铺子生意红火。陆陆续续地置办下不下十亩地,虽说不是良田,可出息也不少,等以后。我想让刚子读书。识几个字,然后再给他说个媳妇,几代下去,指不定我们王家也成了52书库……我就是将来闭上眼,也安生。”
顾婉失笑:“王嫂子才多大年纪。怎么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来。”
要她说。王梅才二十几岁,早该再寻个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以前是担心嫁的男人对蓉妞不好。才硬挺着不嫁,可现在蓉妞也大了,过不了几年就给订亲,将来蓉妞嫁了人。王梅一个人,日子过得该多孤苦!
只是这些话,顾婉这个还未出嫁的小姑娘,是万万说不得的。记住哦!
王梅也只是一时感慨,她本是慡快人,很快就回转了心思,兴致勃勃地凑到顾婉身前看她的账本。
顾婉这账本与众不同,不说别的,只那表格就相当的实用,收入、支出、预算、结余……清晰明了,盘起账来,可比以前流水账样的老账,容易得多,纵是王梅这样不识多少字的,学了个把月,也就看得明白了。
现在顾家‘入股’的几家铺子,都是用的这种记账方法,王刚更是把这法子当成店里的绝密,所有账房先生都要立下字据,保证密不外传,这才肯传授,到把顾婉给弄得哭笑不得,她又不是专门的会计,对这些本不大懂,上辈子管家多年,自己鼓捣鼓捣家里的账本还行,可用在商业记账上面,实在说不上完善,她也就开了个头,还是王刚托郭玉柱给找的几个老账房,自己整理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记账方法,只因这个时代的人淳朴,才把功劳记在她的头上。
日头偏西,顾婉才把账册看完,收起来锁箱子里,让王大一会儿给王刚送回去。
蓉妞耷拉着脑袋,有些犯困,不自觉往自家娘亲怀里歪,王梅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小脸:“我们家蓉妞还和小孩子似的,离不开娘。”
虽是笑,王梅脸上却还有愁容:“婉娘,蓉妞这孩子让我养得娇气的很,又没有什么规矩,咱们这样的人家,也请不起教导嬷嬷,不如让这孩子跟你一段儿日子,你好好教教她,将来她嫁了人,夫家也能高看她一眼。”
她是真愁,想当年顾婉七岁的时候,已经能撑起家来了,可蓉妞一天到晚的,还是只知道玩耍,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真真愁死人,她也不求自家的蓉妞能和婉娘一样,便是学到婉娘三分,也够她一辈子受用无穷的。
看着蓉妞歪歪扭扭的身子,顾婉的眉眼也不觉柔和下来,蓉妞这样的乡下孩子,自然算不上名门淑媛,可她是真可爱,天真质朴。
她自己就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媛的,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笑不漏齿,举止娴雅。
这些东西,都是融在骨子里的,从出生开始,身边的长辈女xing就都是一个样儿,便是顾婉在上琅,在刘燕身边的时候,也是被这般要求着,从小到大,礼仪规矩,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融进来她们的血脉,根深蒂固,再也无法剥离。
当年顾婉初到大庸,因为刘燕死的早,她的行为举止,不可避免地与那些大庸的名门淑媛们相差甚远,便不知不觉地被排挤在那个圈子之外,等她嫁给荣淮安之后,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脑筋,这才又重新融进了那个贵妇圈子里。
顾婉伸出手,摸了摸蓉妞的小脑袋,心里长叹,她就是再喜欢蓉妞的天然去雕饰,却也明白,这个年月,蓉妞还是懂些礼仪规矩,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哪怕是嫁进了寻常农户人家,她在外面的行为举止,要是都大大方方,毫无差错,和大家闺秀相类似,那她婆婆和相公,也会觉得极有面子,至于两口子在屋里,关起门来,那些架子到一定要卸去,万不能端着……这个度,连顾婉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把握好,毕竟,她上辈子就是个端了一辈子架子的侯府夫人。
“把蓉妞留在我这儿,王嫂子你就放心吧。”
顾婉目光柔和,点头应下,王梅自是欣喜非常,其实,顾婉乐意带一带蓉妞,除了这丫头讨她喜欢之外,还有着想和王刚的关系更紧密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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