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虹发了一句“豪言壮语”,潜台词却是直指华大党支部要取消她预备党员资格这件事,也是对邴义州态度的一个试探。
邴义州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脸上的笑纹更深了些。
“嗯,好,只要你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那就去做吧。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合格的党员应有的素质。”
柳蔚虹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邴义州这话已经不能算是暗示,而是“明示”了――他会保她过关。
只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要出手帮自己呢?
柳蔚虹暂时想不通。
☆、199:况家不肯消停
柳家父女告辞离去后,邴义州依然独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看到柳蔚虹方才的表现,他竟真有几分相信,这篇文章真是出自那娇柔文弱的小姑娘之手。当然,邴书记是绝不会想到这文章是完全没经过柳家长辈们审核就擅自发出来的。
邴义州威严厚重,很少有在敏感问题上明确表态的时候。这次的事qíng,他本来也是想着坐山观虎斗,尽量不掺和到里头去。
但况家闹得太厉害的话,他也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管。在他的御下理念中,不能让属下们抱成团,要让他们有矛盾,这样他们才不会沆瀣一气欺瞒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可是属下们如果斗得太过火,影响到了南方省整体的安定局面,也不是他乐见的结果。
况家这回出手,邴义州是有点恼火的。深层的原因,是桂启忠这一两年来愈发跋扈,不太将他这位老大放在眼里。过去桂启忠和郭其鹤两人要将柳成邦排挤出南都去,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了。那时候柳成邦只是南都市长,在南方省中地位不高,影响不到南方省高层的政局。
但如今柳成邦已位列省委常委,桂启忠要对他下手,居然事前一点也没照会过自己。或许在桂启忠看来,他背靠着况家,无需顾忌太多,再说他又不是对邴义州的人下手。
可邴义州这条气是无论如何都顺不下去――你懂不懂江湖规矩啊,出来混多少年了,还不知道在我的地盘动人要先跟我打招呼,问问我的意见再说么?
邴书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虽然桂启忠明面上动的只是柳蔚虹这么一个女学生,看似是敲山震虎的小动作。但只要让他成功了一次,下一招肯定就是直接冲柳成邦开刀了。
邴义州哪能让他顺杆往上爬?
再来,邴义州也收到风,这篇看似“大逆不道”的文章。在高层中的反响不像外界所想象的那样。邴义州的靠山是军界巨头叶家,从上头辗转传来的消息,居然是最高首长对于这篇文章的态度很奇怪。
据某位叶家大佬说,最高首长在看到这篇文章后,竟还笑着说:“这小丫头还挺有见地。虽然写得夸张点,整个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之前,过年的时候。最高首长就曾在私人场合里夸过一两次柳家这位千金。听这回最高首长的话,似乎对这篇文章还有点欣赏的意思?
不过这种七拐十八弯传出来的话,肯定是失真了的,谁知道最高首长那时候是笑着说还是板着脸说啊。也有人估计,是最高首长不想和柳家撕破脸,才会这么说。
但在邴义州看来,既然最高首长都不想和柳家撕破脸,他就更没必要得罪柳家了。要是他完全不理事,眼看着况家人将柳成邦整垮,柳家说不定也要记恨上他呢。
还有一点。也让邴义州深思。那就是这篇文章,居然不是通过柳家的渠道发出来的。而是通过唐家那个小子唐飞扬的手递上去的。
这件事让很多人想不透,可是从高层传来的信息里,唐家人对唐飞扬的作法也不见得都赞成。难道唐飞扬背着长辈投靠了柳家?早听说唐家内部有点问题,看来不是空xué来风啊。
综合了各方面的qíng况,邴义州决定不能任由桂启忠胡来,起码不能让他直接对柳家人动手,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召见。
柳蔚虹又不是全知全能。更不是邴书记肚里的蛔虫,哪能想清他老人家的心思。倒是柳成邦猜到一点,毕竟桂启忠往日的作为。柳成邦是知道的。
没几天,柳蔚虹就得到了“警报解除”的消息。她的预备党员资格保住了。她当然知道是邴义州出手gān涉了此事,于是更好奇况家对于邴书记这次的动作,会有怎样的反应。
桂启忠果然安静了几天。他能成为省委三把手,肯定不是傻瓜,已经回过味了来了,知道自己的作法让邴书记有点不舒服。不过,他认为这回只是邴书记要给他个警告,并不代表邴书记会站在柳家那边。
因此,桂启忠特意去了一趟邴书记的办公室,在汇报了几项工作后,非常诚恳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反省之意。
人家都低头了,邴义州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便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场。
但是不管是邴义州还是柳成邦,或是柳蔚虹,都知道况家绝不会就此消停。
在三日后的省委常委会上,况家果然又出幺蛾子了。
这次常委会是例行会议,和平时一样,先研究了几个人事异动的问题。这次动的gān部位置都不太要紧,而且也是出于正常需要调整的,大家都没有意见,一致通过了。
再说,这种动gān部的事qíng,事前肯定都是先沟通好的,这会儿只是走个过场。不是重要位子的高级gān部的异动,谁会费神在会上争论这个。
往下,则是一些经济建设问题的讨论。这些问题的讨论自然是由省长牟栋梁主持的。
牟栋梁比邴义州小两岁,但面相却年轻了不少,戴着副玳瑁眼镜,颇有几分学者官员的风度。他本人是技术官员出身,做事比较务实。放这样一个人才到南方省来,也是代表着中央对发展南方省经济的期望。
纯经济建设的问题,其他常委一般不会发表很深入的看法。主要还是那几位相关的负责人在讨论,另外就是主管经济的常务副省长钟地生提出些补充意见。
等讨论完这些内容,离一般会议结束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邴义州便环视全场,准备做会议总结。
“邴书记,我有一点关于宣传工作的内容,想要提请大家讨论。”
这个时候,省委宣传部长师振露突然说道。
师振露是位女同志,年纪早过了五十,不过保养得还好。她是从中宣部空降下来的,原先是某大学的政教部主任,后来才调入中宣部工作。据说,她在中宣部工作的时候,得到了某位大佬的赏识――也就是那位况家的二爷,况政局。
看到师振露开口,邴义州和柳成邦都是心中一动,暗叫“来了”。
“邴书记,牟省长,各位同志。”师振露缓缓说道:“进来各地宣传部的负责同志不断来电来函,说是目前有一种很不好的舆论导向。有人试图为当前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泼冷水,尤其在一些高校中,某些思想激进的学生还发表了不太恰当的文章,这样很不好……”
好吧,某位“思想激进的学生”她亲爹正好坐在师振露对面,恨不得从眼里she出刀子把这女人刺个三刀六dòng。
“……宣传部的同志们很气愤,认为有必要正本清源,好好驳斥一下这种歪风邪气,正确引导舆论导向。特别是对高校学生的思想宣传工作,要更加重视。”
师振露说完,扫了柳成邦一眼。柳成邦这时候早把眼中的锋芒收敛起来,端起茶杯默默喝水,好像这件事和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邴义州面无表qíng地说:“你们宣传部的意见呢?”
师振露清咳一声,说:“我们宣传部认为,既然基层大部分同志都有这个要求,那就不妨就这个问题,展开一次全省范围内的讨论。高校方面,最好也有相应的活动。”
“其他同志的意见呢?”邴义州又看向其他人。
牟栋梁紧紧闭嘴,哼都不哼半声。
桂启忠左右看了几眼,终于下定决定说:“我认为,师振露同志的意见很好。舆论宣传历来很重要。对于不正确的舆论风向,就是应该坚决驳斥。不然的话,就会把基层gān部与群众的思想搞混乱。”
况家有人,柳家在南方省也不是只有柳成邦一个。常务副省长钟地生就是靠近柳家的一员,虽然他排名比桂启忠要靠后,但地位也不算低。
“也不能这么说嘛。每个人都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不是故意破坏改革开放,不同的意见也是可以提的。”
他的话中规中矩,不算特别偏帮柳家,可支持的味道谁都能品出来。
“嗯,钟地生同志的话也有道理。问题是已经给基层的同志造成了一定的思想混乱,我认为省委还是应该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态度,也好让基层的同志们安心工作,不被错误的舆论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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