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喂,哪位?”
她刚接通电话,便听到李荣添在那边叫着:“哎,今天我不能去香都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启程。”
柳蔚虹很大方,给自己配备了“大哥大”的同时,也自己掏钱给李荣添配了一台,方便联络。
原来他对柳蔚虹说今天再去香都带一趟“货”,现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qíng,竟让从不失约的李荣添也不得不推迟出发了。
柳蔚虹原先并不在意,只是听到他那边人声吵杂,顺口问了一句:“你那边吵什么?”
“阿球的姑婆老了。”李荣添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柳蔚虹自然知道“老了”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李荣添的小弟家里人去世了,他要去帮忙治丧么?
谁知接下来李荣添的话却让柳蔚虹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他说:“他们家亲戚抱着姑婆的尸身堵在市~政~府门口了,乱得很!阿球拉我过来看看,别让他家人出什么事。”
别看李荣添一身痞~气,对阿球却很讲义气,和街坊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还过得去。不然,他那个鱼皮档也不会有那么多客人。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他亲戚要抱着老人家尸身堵政~府门口?”
柳蔚虹脸色铁青,急促地追问道。
怎么会这样?突然间就出了这种大事!
柳蔚虹太明白,如果事qíng闹大,对她父亲将会有多么不利的影响!
李荣添不知道柳蔚虹为何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过还是飞快回答说:“还不是那些什么拆迁安置的事!”
拆迁安置?这么快就来了?
柳蔚虹回身扑到书桌边,翻开那叠旧城区改造的资料,果然发现已经有两个区开始抢先拆迁改造了。只是这两个区面积比较小,牵涉到的居民不多,柳蔚虹并没有过多地留意。
“阿添,你听我说。”柳蔚虹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现在,马上让阿球拦住他们家的人,把他们劝回去!一定要拦住,不能把事qíng闹大,知道吗?”
李荣添还从没听柳蔚虹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竟有些命令的意思了。
按他的xing格,本来极度反感别人对自己发号施令。就算以前在街上跟老大混,要是老大说话太不客气,他也会翻脸的。
可是不知怎的,他对柳蔚虹的“命令”却并不生气。只是略怔了怔,他便应道:“知道了。”
柳蔚虹说了句“我立刻过来”就挂了电话。
在外间客厅静静看书的易青锋听到屋里的动静,早就站起来在门边等着她。
“青锋,走吧,我们马上去市~政~府广场!”
柳蔚虹顾不上多说,叫上易青锋就快速出了门。
希望李荣添能够拦得住阿球的家里人,不要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从学院南区赶到市政府,整整花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钟的时间。可当柳蔚虹从公车上下来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眼中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原本宽敞开阔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群。易青锋尽力为柳蔚虹开路,才让她挤进了人墙之中。
好容易挤了出来,柳蔚虹来不及整理微乱的发梢,忙朝市~政~府门前望去。
只见几个人正跪在地上又哭又叫,年龄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他们面前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老妇人,柳蔚虹估计这就是那位刚刚过世的姑婆了。
这家人周围,聚集了几十个同样吵骂着的人,都在朝市~政~府大门的方向指指点点。而有一些穿着衬衫西裤的、显然是政~府工作人员的男子,正在苦苦劝他们离开。
她再定睛看去,果然见到了李荣添和阿球正站在那家人身边,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
“薇薇,你要过去?”
易青锋看qíng况这么混乱,不放心让柳蔚虹去涉险。眼看着双方要起冲突,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可没法原谅自己了!
柳蔚虹沉吟片刻,说:“青锋,你先把李荣添叫过来,我问清楚事qíng再说。”
她贸贸然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先了解内qíng,再做打算。
不一会儿,李荣添过来,看到柳蔚虹真的出现在这儿,心里又是一惊。
怎么,看来她对这事的确很在意啊。可是……这些事,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李荣添当然对柳蔚虹的背景很好奇,也曾猜想过她是哪个道上厉害人物的子女,或者大官的千金。不过,他还是没法把她跟这里发生的骚乱联系起来。
“他们刚才还想抱着姑婆冲进去,被我拦住了。”李荣添叹了口气,说:“可是他们现在也不肯走啊。”
柳蔚虹点点头,问他:“阿添,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到这儿来闹事?”
052:最大的考验
李荣添很拎得清,不会在这种时候反问柳蔚虹cha手的动机,而是简单jiāo代了这事的内qíng。
事qíng的确也不复杂。阿球和李荣添一样是老街的居民,他的姑婆则住在离市中心比较近的一处老城区里。这处老城区也就是那种被称为“城中村”的存在,属于第一批被拆迁的对象。
该区拆迁的消息,早在将近一年前就有了。后来区里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动员居民搬迁,双方谈到了补偿方案。那时候,大家还是很平静的,并不觉得搬家有什么不好。
补偿方案看起来很美,有两种选择——按平方折价赔偿现金,或是一房换一房,直接补偿一套新房子。
有新房子住,谁不想?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后者。签了拆迁协议后,大家都在热切得等待着住上传说“宽敞明亮”的新房子。但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盆兜头冷水,把人们的心都浇了个透心凉!
新房子的确是有的,在郊区,不不不,称之为郊区都很勉qiáng了。不仅jiāo通不便,而且房子也只是那种一室一厅的最简陋的格局,比他们现在的居住环境还差!居民们当然不乐意了,集体商议后决定抗争到底。在他们的合理要求得到满足前,绝对不搬。
区里的人来了好几趟,劝说他们搬走。但本地居民的彪悍也是出了名的。一来二去,事qíng就僵住了。
本来事qíng发展到这一步也还不算太坏,大家只是在补偿安置上有争议,不是不能协商解决的。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区里的工作人员却来得更勤了。不仅是区里的工作人员。还有房地产公司的“员工”,也来“协助”那些工作人员qiáng制居民搬迁。
这些“员工”个个满是纹身,膘肥体壮。痞~气十足,都是南都市里的混混出身。他们一出马,立刻把拆迁户们吓得不清。有些人家不得不被迫搬家。
而阿球的姑婆。却是个执拗的老人家,脾气很犟。每次这些人过来,她都搬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前大骂,就是不让他们动自己的房子。
一开始这些人也没和她起冲突。可是有了姑婆当榜样,大家的胆子也大起来,纷纷和他们作对,原来搬走的人家又想搬回来继续守着老房子。
一来二去,他们就恨上了阿球的姑婆。今天。这些人又过来恐吓他们搬家。姑婆和平时一样,拿着蒲扇坐镇在巷子口,说不准他们进来。
不知怎的。他们这回比平时更加凶狠,居然对七十多岁的姑婆动起手来。想将她推开。姑婆守寡一辈子,就靠这间房子养大了两个儿子,对老屋很有感qíng。被他们这么一推搡,姑婆也生起气来,非要扯住他们不放,还大声叫嚷着让街坊们来帮手。
其中一个光头佬,见姑婆如此“不识相”,竟bào怒起来,狠狠地把姑婆甩到了墙边。
姑婆惨叫一声撞到墙上,就那样昏了过去。当时那些混混还不以为意,继续叫嚣个不停。可居民们看到老阿婆出了事,也都激起了义愤,青壮年男子们都抄起菜刀、木棍冲了出来。这些人见识不好,才丢下几句狠话走人了。
大家还以为姑婆只是暂时被吓晕了而已。谁知道,姑婆年纪太大,心脏也有毛病,居然——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所以,阿球他两个阿叔和婶婶,就带着姑婆的尸身过来堵政~府大门了?”
柳蔚虹听完李荣添的叙述,俏脸挂上了厚厚的一层寒霜。这些人……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李荣添耸耸肩,说:“唉,可不是嘛?他家两个阿叔是很孝顺的,姑婆她老人家又去得这么突然……”
柳蔚虹很明白死者家属的心理,也知道这些紧跟着何家人过来闹事的街坊们是什么想法。
姑婆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索。这些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只不过是想有个能安心居住的小家,却被一bī再bī,眼看着连自己的家园也快要保不住。换了谁,也会拼死抗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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