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二太太来说,她能抓住的不过就是这些钱。一没有了钱,她在府里立刻什么都不是。到时候不用大太太去踩她,别人自然会拜高踩低见风转舵的。
二太太几乎要瘫在椅子上了,她还没有放弃,脸上居然还能挤出笑容来:“老太太……您这话……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啊。我这么多年起早贪黑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啊,没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本来这家就该长房来执掌,先前让你管着,那不都是事出有因吗?这些年里头家里进项少,赔出去的数也不小了。这个账我也不去细算,你自己理一理账本,这两天就jiāo给正铭媳妇吧。”
二太太心里发冷,象是有盆冰水从头顶一直浇下来。
老太太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她以前往自己兜里揣的藏的,老太太不是不知道,她老归老,可心里头明镜一样。这就是前事不提,不追究她了。可是她也得识相,不能再名不正言不顺的霸着管家的权力。
大太太很是识相。
老太太已经给了她一个满意的公断,她也就不再往二太太身上去踩了。
毕竟婆媳这么多年,老太太的为人大太太清楚。吵归吵,可是现在二太太已经算是落败了,大太太要再去踩她,老太太是决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的。毕竟二房也是她的儿孙,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怎么能够一家子里头赶尽杀绝呢?
后院儿有什么好?本来大太太也不是一定要让儿子住后院儿,不过是为了争而争。现在大太太不在乎了,二房想要后院儿给他们好了!他们要是乐意一家子都搬去住也可以!看不着他们,眼前更清净。
二太太还想说话,老太太端起茶碗,徐妈妈领着两个媳妇进来了,笑容满面的说:“老太太也累了,两位太太也先回去吧,我送您二位出去。”
那两个媳妇很有眼色,把二太太硬是扶了起来架着她往外走。
大太太站起身告辞,一路都努力克制自己别笑出来。
太好了,太痛快了!这几年她都没尝到过这样扬眉吐气的滋味儿了!
本来这一切就不该二房掌着,她已经得了这么多年的甜头儿了,食髓知味,还想继续霸占下去。可是他二房有什么出息?这放眼看去,家里有谁能跟她的贤哥儿相比?
大太太走路的步子都要飘起来了,她吩咐范妈妈:“去,告诉正铭的媳妇,这两天就去她二婶儿那jiāo接账本钥匙去。还有,马上让人去收拾东院儿,让贤哥儿他们夫妻俩这就搬东院儿去住。”
第174章
这消息象是cha上了翅膀,随着二太太被人从老太太院子里扶出来,迅速传遍了整个朱家。
又林也很快弄明白了前因后果。范妈妈要做的事qíng多,赶得急,三言两语就把事qíng说清楚了。后院儿让给二房,但是老太太也免了二太太管家的差事,还发话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二太太都不能再过问家务。
如果说这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的较量,那二太太无疑是输了。
范妈妈又说:“我已经派人去东院儿了,其实院子也是收拾打扫过的,就是里头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齐备。四奶奶您过去瞅一眼,或是打发个人过去看看,缺什么就开个单子jiāo给我或是方嫂子都行,回来去库房里取出来就行了。”
又林忙谢过范妈妈,翠玉又给她递了个荷包,说天气热,劳她跑腿,请她喝茶。范妈妈笑眯了眼,当然不会推辞。
范妈妈一走,门一关,翠玉和小英都乐得咯咯笑。
昨天被迫挤在客院,就算又林不说委屈,她们都替主子委屈。这回好了,终于不用在这儿不明不白的将就下去了。
虽然将要住进去的不是一开始打算好的后院,可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失了面子。一屋子人高高兴兴的收拾起来。方嫂子果然打发了人生来帮她们搬东西。
朱慕贤正好从外头进来,刚才他走时院子里还一片低迷,现在却欢腾雀跃跟过年一样。
“这是怎么了?”
又林端了杯茶给他说:“母亲刚让范妈妈来传话,咱们这就往东院儿搬。毕竟后院儿已经布置成新房了。再改的话怕不吉利——”这是官方说法。
下面是两口子的悄悄话,当然要小声说:“母亲好象和二婶在老太太那儿争执了一翻,二太太这几年管着的田庄铺子光出不进,亏了不少。老太太说让她jiāo卸差事。把钥匙账本jiāo给大嫂。”
朱慕贤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因为二房吃了这个大亏,所以母亲才如此gān脆的接受了老太太的决定。
他微笑着对又林说:“也好。东院也很宽敞,而且去母亲、去老太太那儿都不远。屋子也才修整过没几年。住着也合适。我带你过去看看,屋子里怎么收拾,你拿主意吧。”
又林应了一声,随着他出了房门。
从大太太住的院子后头绕过去,过一个穿堂,朝左走,就能看见东院的门了。这会儿门正敞着。下人们正忙忙碌碌的搬箱笼。
东院儿也很宽敞——不过这儿的确是离街近,站在院子里,就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隐约的人声。
朱慕贤指给她看:“东北边儿就是坊市。等将来你要打发人进出办事,如果大门进出不便,就从角门走。省得兜一个大圈子。”
又林点了下头,打量起这个院子。
北方的院子都显得平阔宽敞,青砖路,路两边有两个花池子,里面栽着茶花,正开得热闹。迎面是三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屋子能看得出来是近两年整过的,石阶和砖fèng里都铲得gān净,并没有积年的青苔。门窗梁柱上的漆色也鲜艳光亮。
朱慕贤领着她往里走。正屋中间挂着一副蟠桃图。下方条几上摆着花瓶和盆景儿,两旁设有桌椅。看着倒是很敞亮。
屋里没有别人,朱慕贤就拉着她的手进了东屋。
“你瞧着,看东西该怎么摆,就只管吩咐他们,缺什么也只管说。”
又林一笑:“我才不跟你客气呢。”
这屋子她一看就喜欢上了。窗子极大极是亮堂。屋子也宽敞。她原来想好的东西都能放得下。妆台就靠东南角摆,再寻一架屏风来,不用大的,七尺、八尺高就可以。又林这么老远上京来当然不可能背着屏风一起来。但是屏风这东西哪家库房都不会缺,找一扇丝绸花卉的,或是镂空雕漆木屏风都使得。
窗台沿上也可以摆个红木漆盒,或是来个山石子儿盆景。他们现在还是新婚,帐子就还是用红的,其他桌围椅袱也肯定要和帐子颜色搭配着来才行。
中午陪老太太用饭的时候,又林还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收拾屋子。等吃完了饭上了茶,老太太笑着问:“屋子可看过了?有什么地方不中意么?”
又林忙说:“挺好的,又gān净又宽敞。我正琢磨着怎么布置屋子呢。”
老太太是个老人jīng了,又林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当然看得出来。
这个孙媳妇儿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女人,见识也不一般。她说话办事,都让别人觉得舒服,同时又没委屈了她自个儿。
这才是会过日子的人哪。
那整天拧巴着,跟别人过不去,更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一样这山望着那山高,怎么都快活不起来。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要说收拾屋子,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拾掇这些。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想怎么布置的?”
又林就笑着说起来,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朱慕贤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聊得投机,心中很是欣慰。
妻子和祖母投缘,当然是好事。有祖母疼她,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而她又懂事又孝顺,也能解祖母的寂寞。
虽然母亲那里……对她还是有些偏见的。可是朱慕贤相信日子久了,母亲也会回心转意的。
老太太还让徐妈妈拿了钥匙去开箱子取东西,笑呵呵地对又林说:“我有几样东西,一直放着,谁都没舍得给。等下你们拿去摆在屋子里头……可别说是我给的啊。”
又林忍着笑说:“看您说的,我们可不能厚着脸皮要您心爱的东西。您现在给了,可是保不齐一回头就后悔得ròu疼呢。”
老太太笑着扭了一下她的脸:“瞎说。我至于这么小气?”
老太太的私房,当然不在公中账上。给了他们,将来就是他们的了。又林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儿。老太太又问朱慕贤:“你们屋里吵不吵?你读书能静得下心来么?要是不成,就另外收拾间僻静的书房让你温书,可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
朱慕贤说:“看您说的。那院子很是合适,不算吵。再说,当时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一个院子里住好几个人,窗子后头就是街巷,一天到晚吵吵扰扰的,也没见哪个同窗就念不了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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