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_卫风【完结+番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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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想什么呢?”又林姑姑用指甲敲了两下茶杯盖:“总不能想给哥哥做小吧?也不瞅瞅她现在都什么样儿了,要买妾,年轻貌美的有得是,gān嘛买她这样儿的,都跟个老gān菜一样。”

  这话说的……魏妈妈忍着笑:“姑奶奶说得是,这肯定是不会的。”

  又林姑姑想想陆秀云的处境,和自己再一比,心qíng倒是好了不少。自己男人虽然说也没良心,可是他到底还活着,自己娘仨不至于没了依靠。自己的娘和哥嫂也不是那种眼里只认银子,对她不闻不问的刻薄人。

  人在倒霉的时候,要是看见一个比自己更倒霉的人,总是有些优越感和庆幸的。

  冬梅有点儿犹豫不决,问又林:“我要不要给我爹也送份儿点心去?”

  又林看着这个出了力还不讨好的表姐,有些同qíng地说:“既然姑姑都说了,那就送去吧。”

  第二十二章风筝

  两个人又装了点心,让丫鬟拎着食盒,沿着墙根日头照不到的地方走。

  冬梅忽然听见哗喇一声响,她抬起头来,一只大风筝翩然越过了墙头,轻飘飘的坠下来,正落在她们面前。

  墙那边传来一个女孩子懊丧的声音:“你瞧,这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我去捡回来就行了。”

  丫鬟把风筝捡了起来jiāo给又林,那是一只jīng致的大蝴蝶,颜色鲜艳,层次分明,做得着实不错,但是一看就不是本地产的,带着浓重的北方特色。

  墙头上探出个头来——又林眯着眼抬头看。

  哟,倒不是生人,昨天刚见过这人,姓朱,是石伯母娘家的亲戚,从京城来的贵客。

  他扒在墙头上,居然还露出一个颇有风度的笑容:“李姑姑好。”

  又林笑眯眯地说:“朱公子好。这是你的风筝?”

  “是啊,刚才拿出来想看看,不想勾断线了。”他彬彬有礼兼一本正经地说:“没吓着你们吧?”

  “没有。风筝还给你。”

  “好好,我过来取。”他颇为灵活的从墙头上爬了过来,一件淡青的纱衫上沾了好几块混着青苔色的泥印。两脚落了地,他掸了掸袍襟,揖手说:“叨扰了。”

  又林忍着笑,把大蝴蝶递给他:“还你吧。”

  “多谢了。”

  他把风筝往肩膀上一斜,扯着断了线头,灵活的又爬上了墙去。又林半张着嘴,看他爬到墙头上之后,居然还回过头来,作揖说了句:“告辞了。”

  又林噗哧一声笑了,指着前面说:“朱公子下次要再捡鞠球、风筝什么的,直接从这小门过来就行了,喊一下就有人开门,不必再爬墙这么辛苦。”

  这位死要面子的朱少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扇小门。

  他一直完美的表qíng终于出现了裂痕,有些僵硬地说:“啊……多谢李姑娘指点。”

  等他的身影在墙头消失了,冬梅也忍不住笑了:“这人可真有意思。”

  明明还是个顽皮的孩子,却硬装出一派规矩的大人模样。

  而且看他游刃有余挥洒自如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觉得有哪儿别扭。

  又林摸着下巴想,看着他文质彬彬的,身手还不错嘛。可能也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孩子,和石家的背景差不多。

  墙那一边,朱公子正小心翼翼的把蝴蝶风筝递给一个穿水红衫子的姑娘,低声下气地说:“别生气了,这不是找回来了么?”

  那位姑娘瞅了他一眼,把风筝拿过来,随手就给撕了:“让别人碰过,给弄脏了的我才不要。”

  破烂的蝴蝶风筝落在地下,那姑娘转身走了,朱公子忙跟了上去:“你别生气,只是李家姑娘捡起来给了我,没有什么其他人碰过……”

  那个姑娘实在忍不住,转过头来:“口口声声李家姑娘李家姑娘的,你什么时候认得她的?怎么就这么熟了?”

  朱公子愣了一下,看她转身就走,忙追上去:“李家姑娘……就是前日见过一回,周家的姑娘请她来做客,我正好去书房拿书,就寒喧了一句,其实不熟。刚才风筝就是飞进她家里头,遇见了主人家,总得打个招呼吧?”

  他不解释还好,越是解释,那姑娘脸上的寒霜就越重,眼圈儿也慢慢红了,摸出帕子拭着泪,走得更快了。

  “哎,芸妹,你不要哭啊……这是在旁人家里,让人看见了可……”

  “你怕让人看见,你就走!我哭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位芸妹显然是气得不轻:“又是周家姑娘,又是李家姑娘,刚才还说什么霍家姑娘!你走到哪儿都只想着旁人……”

  周家的下人听着这边动静不对,当然不会靠过来。但暗地里有多少双耳朵支着听着就不好说了。

  朱少爷真是越解释越麻烦,简直要手足无措了。

  周榭远远也看见了,招手叫过丫头问:“那边是怎么了?”

  丫头小声说:“那位于姑娘从一来就拉着脸不高兴,刚才朱少爷拿了风筝说放给她瞧,结果风筝线勾在石榴树的枝子上,断了。风筝飞到李家去了。朱少爷翻了墙过去把风筝捡了回来,于姑娘就闹起来了。”

  周榭摇摇头:“这多大点事儿,也至于这样。”

  因为哥哥、弟弟和这个朱慕贤投缘,才邀他来家里的。结果这个什么于表妹一起跟了来,鼻孔朝天,一副谁也瞧不起的样儿,对周榭爱理不理的。周榭就算再厚道大方,也和她热乎不起来。

  有什么了不得的?石姑娘也是京城来的,也没见傲慢成这样子啊?丫头上茶的时候,她先看了茶碗,然后闻了闻味,才接过去,而且没喝一口就放下了,不知是喝不惯还是嫌弃。

  她哭她的,周榭才不要去趟混水。等回头要告诉哥哥,再不要请这个朱公子上门来了。他人虽然不错,可他这个表妹活脱儿一张寡妇脸,谁家爱请这样的恶客上门啊。

  那边朱慕贤千小心万小心的,终于哄得表妹于佩芸破涕为笑了。只是那只风筝——朱慕贤他们是来于江镇做客消暑的,自然没有随身带风筝来。那只风筝还是表姐石琼玉的,是在京城刘家老号买的,一只风筝就是好几钱银子。银钱倒是其次,关键是石琼玉特意把它从京城带回于江,可见对这只风筝很珍爱。今天他给拿了出来,结果却让于佩芸两把就给扯坏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和石琼玉jiāo待呢。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明白,这只风筝如果不是石琼玉的,也许于佩芸没那么憎恶它,一定要把它扯破了才算。

  姑娘们之间这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嫉妒心,朱慕贤只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懂。

  石家迁到于江镇来,于佩芸起先是欣喜的,因为这么一来,朱慕贤和石琼玉一个在京城一个在于江,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可是朱慕贤却跟着一起来了于江,这下于佩芸可有些不乐意了,非得缠着家里人也一块儿来了。

  从到了于江她就后悔了,这里既吃不惯,也住不惯,但是来都来了,也没有刚一来就闹着要回去的道理。

  墙这一边的啼笑纠葛,墙那边的又林可不知道。她和冬梅表姐提了点心给冯焕松送了过来。虽然是至亲的父女,可是冬梅和爹一点都不亲,冯焕松对女儿的态度也谈不上亲热,冬梅头都没怎么抬起来,话也说得声音特别小。冯焕松则显得漫不经心,只问了一句冬梅身子好了没有。

  又林在肚里叹口气,姑姑固然不好,冯焕松这个爹也不太称职。

  “这是姑姑让我们给姑丈送来的,您尝尝看?”

  冯焕松尝了一个,随口说:“很好。”

  他的敷衍让人实在热络不起来。

  这人有什么心事?他妻子儿女都在于江镇,是惦记家乡的父母?

  总不会是为那位吴姑娘的脸担忧吧?

  看他这样子,又林觉得担心父母的机率不高,说不定真是在替那个吴姑娘担忧。

  这位冯姑父听说从未纳过妾,又林想,也许不是因为他的品行特别好,对姑姑特别专一。说不定是因为他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找不着机会。

  姑姑一向管他肯定很严,而现在姑姑在这件事上不得不吃亏让步,冯姑父就象是饿了很久的人突然逮着了一碗饭,甭管美味不美味,总之先吞了再说。

  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压迫越沉重,反弹越qiáng烈。

  再找不着别的话说,两人只好从屋里出来了,到了庭院中间的水池子边上,又林走得脚酸,就在池边的树荫下坐下来。冬梅刚掉到水里去过,可不敢坐得太近,自己坐在树根边,还喊又林:“又林妹妹,你坐过来些,别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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