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棠赶紧一笑,接话道:“要娘子这样有慧眼才能看出来呢,三郎君平日不怎么去库房,想来也是不曾在意。阿奴那爹就只认得几个大字,可不是要让金贵东西蒙灰么!他都念叨好几次了,说自己担不得重任只能跑跑腿,这不,可终于盼到娘子您了。”
这一句话说得好,先拍了主母马屁又摘出了三郎的gān系,最后笑着埋汰了自己爹又表白了他对三娘子的忠心。
听罢婉如抿唇笑笑,这才算是正式把肖棠记在了心里,机灵的婢女谁不喜欢?听说她还是和肖家某家将订了亲的,待在后宅又没威胁,多好,比之金珠银珠更妥当。
隔日,婉如身体终于基本无恙了,便开始在两位大管家的协助下指挥着婢女、僮仆清点库房,重新造册,还得把三郎新得的于阗白玉、guī兹葡萄酒、安息香、金银器等物清算出五分之二折合为铜钱、金银、锦帛jiāo给他的亲卫分发给手下将士,整整一周都忙得不亦乐乎。
与之同时,京城里的崔相家刚收到家书得知自己孙女不声不响的嫁人了,相爷夫人袁氏顿时就恼了,顾不得大儿媳妇还在场就直接怒道:“不是自己亲女就一点不怜惜么?我堂堂崔家女哪能去嫁个武夫!”
婉如大伯崔承祖之妻卢氏略有些尴尬的听着,诺诺的补充了一句:“这三郎的母亲,是永安王家的郡主……”
言下之意,皇家郡主都嫁得的武夫的儿子,其实也不差,退一步讲,人家好歹也有点皇室血统不是,不算纯粹的粗鄙武夫。
袁老夫人锐眼一瞪顿时让卢氏收了声,而后她又自顾自的念叨道:“嫁也不是不可,但如此匆忙的出嫁,让如娘往后怎么做人?都怨我平日里对她照拂少了些……”
这嫁人的事qíng还没念叨结束,任尚书左丞的崔承祖借职务之便又派人捎了话来,要点就一句:“陇右道某军镇和西戎人开战了,目前状况不明,但并非二弟所在的州,望母亲莫心急。”
还没得到侄女出嫁消息的大伯是担心袁老夫人听了小道消息胡思乱想,宰相家的下人那可都是消息灵通的,没曾想,他手中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却和亲娘那在路途中耽搁了一个来月的普通信件,叠加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后果。
儿子暂时没被搅入战事,可孙女才刚嫁去那军镇啊!送嫁的孙儿或许也在那里?孙女婿是不是也得跟着带兵血战?
本就年事已高的袁老夫人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往后倒仰过去,立时把那卢氏吓得够呛,唤了医师并送婆母回内室后她就直接扑在了对方chuáng边抹泪,怕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和丈夫脱不了gān系。
侄女出嫁的信是她念的,打仗的消息是承祖传的,婆母是倒在她怀里的,身边也就她这么一个晚辈,堆一起不苦bī了么!
“阿家,求您可怜可怜我,万万要好好醒来啊!这后续的消息还没传来呢,许是没什么大碍也可能……”卢氏拨弄着自己手上的玛瑙佛珠,挥着白色绣花帕子一面抹泪一面念叨不已。
而袁老夫人则在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如娘的亲娘,穿着一袭白衣飘飘dàngdàng的坐在自己chuáng边。
那本就爱哭的阿莹拉着她袖子咿咿呀呀的扑簌落泪,怨婆母没做到那在自己临终前答应了的事qíng——求阿家怜惜我那一对儿女,万万要看着他们好好的长大成人,娶嫁到好人家。
“莹娘,阿家对不起你啊,没好好关照如娘、文康,”袁老夫人在梦中颤巍巍的拉住了郑莹的手,也是一通哭天抹泪的倾诉,“我悔了,真是后悔!不该因为呕你娘的气就故意视而不见……”
直至入夜,袁老夫人这才悠悠醒来,医师诊治之后说没有大碍但切莫才受气受惊,而后开了调养的方子告退而去。
长子崔承祖这才在父亲的冷眼中跪在母亲chuáng头连连请罪,说自己实在是鲁莽,不该违例传了这种不确定的消息到内院,又qiáng颜欢笑道:“这边疆战事其实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局部小冲突罢了。”
“承祖说的是,你看,我不都在家待着么,若真有什么岂能如此悠哉。”崔相也笑着捋捋胡子,一副风清云淡的表qíng。
他这话说完后还不到一刻钟,便有宦官匆匆而至传话道:“兵部又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天家急招崔阁老议事!”
一听这话,崔相顿时有些无奈,这拔腿就走又怎么跟老妻jiāo待?才用自己在家万事无忧来安抚她呐!
第32章一战成名
跟在一旁听天家口谕的崔承祖赶紧上前两步亲自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天使的手中,然后很是客气的问道:“天家可有说何事宣召?”
那位白面无须的富态宦官手拢袖中指掌一捏,这才眯眼笑答:“喜事,崔阁老孙女婿可了不得。”话尽于此,他便不再多言,先行一步回去复命。
孙女婿?长子的嫡长女崔婉怡及庶次女崔萱确实是已经出嫁,可女婿都不到二十五岁,即便是家事不错可官位都不显,万万称不上了不得。
崔阁老与长子崔承祖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二郎崔承望的长女婉如,她不是才嫁入戍边肖家么,这又是兵部传来的新消息,许是跟西戎的战事又有了新变故?
“不论是与不是,去告诉你母亲边关打了胜仗,好好安抚。”崔相说罢便赶紧更换了面圣的衣衫直奔宫门而去。
崔承祖回了内室简要述说了一番,却引得老妇人连连质疑:“真是胜仗?确实没危险?你可别糊弄我!”
“千真万确,那肖三郎还立了功!只是详细qíng况还不明,天使就说了只言片语,”崔承祖现场编织着谎言,又劝道,“母亲且放宽心好好休息,明日儿就去打听了细节来说与您听。”
袁老夫人将信将疑,重要在喝药之后安安静静躺下了。
临睡前她却依旧在感慨:真是越老越没用,怎能应倾慕平乐郡王求而不得后还把气撒在人家女儿身上?光这样还不够,偏偏连自己亲孙女、孙儿都给忽视了!
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补偿他们兄妹。
之前,崔家大伯嘴里所说的三郎打了胜仗对他而言只是安慰之词,谁曾想,在宫里某偏殿陪坐一旁的崔相却正听着天家喜气洋洋的赞赏这位新上任的崔家孙女婿。
“看看,午时还在说明日廷议需讨论追加军费以及命卫尉寺清点兵械一事,这会儿就又来了消息,胜了,并且是大胜!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穿着huáng色长衫的jīng瘦帝王说着不由笑逐颜开。
他一面让人把兵部呈上的文书递给崔相,一面乐得直拍案几,连下颚上的花白胡子也跟着喜滋滋的抖了抖。
前一份消息因为战时西戎人的封锁而延迟了送达日期,却恰恰好跟着捷报在同一天抵达御前,这忽上忽下的一刺激,想让人不高兴都难。
等把那肖老将军上的请功奏章、兵部旁述补充的详qíng奏章浏览一遍之后,即便是这位在中书省任最高长官中书令的崔相也不由咂舌。
肖大郎首次担当野战主帅便以新奇阵法阻敌于城楼下,没容得对方一丝一毫的侵扰;不满十八岁的小将肖阳则带领先锋军轮番伏击,甚至单枪匹马闯敌营,还真让他毙了西戎部落首领,直接成就了此战的胜利!
更出乎人意料的是,自己家的孙女居然也在奏章中出现了身影,当西戎贼寇兵临城下时,她居然抛头露面站在城楼上高歌一曲,这得多大的胆子才能gān出此种事qíng?
兵部这本奏章也不知是谁写的,上辈子是个说书的吧?好好的一个边关抗敌事件被他写得像跌宕起伏的才子佳人剧目!
“肖三娘子不愧为崔氏贵女,巾帼不让须眉,慷慨激昂以一曲《jīng忠词》送夫出征,肖氏夫妻鹣鲽qíng深,于城楼遥遥相看无语凝咽,旁观将士无不感慨万千群qíng激昂,纷纷振臂高呼‘驱逐戎寇,固我山河,以朝天阙!’……”
在大庭广众下表白要“jīng忠报国”还要杀敌“朝天阙”,难怪皇上如此高兴,他不就一直担心着肖家这等世袭武将会造反么,却又因外地虎视眈眈不敢释其兵权。
肖家这次不但是战打得好,戏也演得很不错啊!
如今天家年事已高却迟迟没能决定继承人,下面三个有实力皇子小动作层出不穷,偏偏又没一个真正能压制住其余候选者的,甚至连朝臣都有些摇摆不定。
可以预想得到,皇权jiāo接时必然会有腥风血雨,谁也没法保证戍边武将会不会乘机发难,年轻的新任天家想来并不具备与之正面对抗后能必胜的实力。
主弱仆qiáng,凡当爹的谁不焦心?
崔相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往皇帝的心坎上扫拂着发表感想,就听得对方笑吟吟的开了口:“崔卿,你是怎么想到将孙女儿嫁去肖家的?眼光不错啊,早一步就瞧出了那肖阳少年英才?”
52书库推荐浏览: 墨鱼仔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