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齐建国时间并不长不过五六十罢了,起初边疆一直动dàng不断,今上下了狠劲儿收拾一番后才稍微安稳了三五年,没曾想,这刚击退西戎西南地区又闹腾起来。
若乱民一直向东面挺进,中原地区也会因之受损,再严重些的话,皇权动dàng后西戎、北狄、辽撒乘势而起,那便又将是天下大乱。
尽管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可肖家也没指望龙袍加身更上一层楼,因此,稍微浑水摸鱼可以,局势若过于混乱却不怎么美好。
“还有呢?”肖老将军可不满足于这只言片语,鼓励着他们思考更多。
肖旭在父亲的注视下率先又开了口:“本朝重内官轻外官,不少蛮夷地区的刺史都是贬迁过去的,返京无望心中有怨自然贪婪而bàonüè,敛财鱼ròu乡民之人很常见,盘剥过重最糟糕的结局就是官bī民反,我猜,蒙州刺史及其属官现下多半已经‘殉职’了,官衙还在不在都两说。”
“其实,西南夷地区土地肥沃而林木众多,物产丰富,比之咱们这儿可是好多了,蒙州又西通戎地、大秦,南通两越,此地往年也多有上贡珊瑚、琥珀、明月珠等奇珍异宝,”肖旭盘腿坐着一面说着,一面用右手食指微微敲击案几,沉吟道,“不过是道阻且远略有瘴气罢了,当地刺史若是能认真经营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如今,除了镇压,还得安抚,任重而道远啊。”
然后,肖旭又就如何镇压、如何安抚以及如何经营西南夷地区谈了些自己的浅见,这才笑吟吟的望向三郎,扬扬下颚让他继续补充说明。
“哎,当大哥的就是好,先开口说一大通后面留给我的表现机会可就不多了啊!”肖阳先玩笑似的抱怨一句而后才说了自己的想法,内容并不多却很jīng华,“儿就在想,天家不是压着我不让外调么?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最近,儿一直在研究散兵战术,挺适合在西南密林地区运用的,若蜀兵镇压失利儿便能顶上,即便是成功那蒙州地区也是百废待兴,实缺不少却不一定有人敢去,是吧?”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肖老将军开口,肖旭便双眼一瞪反对道:“我刚才是不是把西南夷地区形容得太美好了?蒙州其实算不上是个好去处,蛮夷凶悍跟西戎人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可偏偏戎寇遇之可杀,那边的却是治下百姓——跑那儿去当官折腾不死你!”
“……”肖阳顿时无语,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西南夷风景好、水土好、钱多人傻,哦不对,他说的是“出产丰富、蛮族xing格慡直”。
“肖家儿郎怎能惧怕险阻?”肖老将军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一把黝黑大胡子,对俩儿子的表现都挺满意。
长子肖旭很有大局观,看得深望得远;三子则是实gān型的,心思敏锐善于抓机遇;老四肖明则适合走文官之路,三人能互补并相互提携,如此,再为肖家延续三、四十年辉煌不成问题!唉,若是骁勇善战能担当一员猛将的二郎还在世那就更完美了……
“阿爹是同意我这想法了?”肖阳灿烂一笑如此明知故问,就肖大将军刚才那一句话就让他听明白了,父亲让他俩来书房明摆着就是为了说这调职一事。
“把你琢磨的散兵战法写成奏章,不提蒙州一事,只说你琢磨它的原因、适用环境和训练纲要,我这边代你转呈天家,”肖老将军对肖阳吩咐之后又望向肖旭,“你们外翁的七十大笀就快到了,大郎,你来上表奏请护送母亲回京城,写明了希望带上三郎请永安王为其加冠。”
“补上冠礼啊?我成亲后不是已经在家祠——”肖阳说到一半自己住嘴了,皇帝可不知道他肖家在边地的祠堂才是真的祠堂,嗯,确实是得回京城一趟。
天家则肯定是不希望边将都跑回京去,护送清江郡主探望父亲一个儿子也就够了,而两份奏章递上去是同一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西南夷那边战况有个定论之时。
不用想都知道,不论蒙州qíng况如何,天家都会倾向于见一见三郎。面圣之后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在让外祖父永安王帮忙说项,调职一事必然不成问题。
肖阳喜滋滋的回了自己小书房奋笔疾书,连续三日都直至午夜依旧点灯琢磨不休,如娘远远望了望书房的昏huáng光亮,端上刚煮好的浓汤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去。
叫开门后,身着嫩粉色飘逸齐胸襦裙、梳着慵懒垂髻的婉如笑着走到三郎身边,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案上,左手揽着衣袖慢悠悠露出右手一截皓腕,然后用那被凤仙花汁染红了指甲的纤指缓缓揭开银碗盖子。
“这是用何首乌、鹿血、鹿筋等物煮的甘露羹,熬夜伤身,补补。”如娘伏在三郎身边轻轻柔软的说着,一面还直接用调羹舀了一勺浓汤往肖阳嘴里喂去。
雪白手腕上的金环在灯光下晃悠悠的dàng漾,红唇红甲配苏胸妩媚而动人,柔糯的嗓音更是带着无比的诱惑,顿时惹得三郎心里猫挠似的既心痒又心慌。
“写得差不多了,再润色一番就可大功告成。”肖阳回答了之后,三两口便喝尽碗中汤羹,便想要告诉婉如今日的工作暂且告一段落,咱俩回房歇息明日再来忙正事。
谁曾想,婉如却又是一挽宽袖,先是往香炉不知扔了一种什么香料,又回到书桌前用那细白柔软的玉手拈起了一块黑墨,在砚台中画着圈儿慢慢碾磨。
同时,她还娇滴滴的笑道:“头次正正经经的来一回‘红袖添香夜读书’呢,阿阳,奴家伺候你笔墨可好?”
“好,也好。”肖阳qiáng作欢颜,又开始埋头苦熬他的奏章,总不能扫兴不是?妻子想要陪着自己用功便让她陪吧。
婉如却极不老实的往他高背椅的扶手上一坐,左手磨墨右手便搭在了肖阳肩头,绕着他鬓角发丝转圈玩儿,翘臀还若有若无的蹭着他左手臂。
“……”随即,肖阳笔下一顿,心不在焉的差点写出一篇鬼画符来。没多久,他又觉得自己身上开始有些发热,口gān舌燥的。
喝了一口凉茶后,三郎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同时婉如那把玩他发丝的手又挪到了后背上去摩挲,他这时才回过神来,想起了妻子进门说的第一句话的具体内容:用何首乌、鹿血、鹿筋等物熬的甘露羹。
这可是益jīng血,补阳气的东西,热腾腾的一大碗喝下去能不全身燥热么?
肖阳直接眉梢一挑,笑着问妻子:“我这三日没回房休息你孤枕难眠了?或者,弄这么一碗东西莫不是想看着我鼻血长流好取乐?”
“哪有啊,甘露羹可是出了名的好东西,人家心疼你才去熬的嘛!”婉如死不承认自己居心不良,推着肖阳肩头撒娇表衷心。
“真的?真不是孤枕难眠?”肖阳把笔一搁,伸手揽住了婉如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膝头坐下,整个儿的圈在了怀里,然后轻声一叹,“那万一将来我调职了不能带上你怎么办?也夜不能寐折腾自己?”
“为什么不能带我?”婉如很是疑惑的伸手想拿肖阳的奏章初稿来看,同时还挺理所当然的表白,“你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呗。”
三郎赶紧快她一步把纸张反扣了,不让偷瞧:“这是写的战术、战略,不是说调职的地方,你不方便看。”
“哦,那你到底是想去哪儿啊?”婉如背对肖阳皱了皱眉,为他到现在都没能完全信任自己而有些遗憾。
“暂时还没定,但肯定去不了富饶江南之类的地方,”肖阳回答之后又指了指对面墙边的柜子,吩咐道,“那边收着一瓶上次收缴来的guī兹葡萄酒,去取来咱们喝两口。”
婉如依言起身去取小酒坛和酒盅,等她转身回来一看,顿时无语——整个桌案都已经被肖阳火速收拾得gāngān净净、光光生生,露出了偌大一块空白处!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西域琼浆贡品了,又被当地人称作‘穆塞莱斯’。”肖阳看着婉如望向桌面发愣,赶紧笑着接过酒坛往薄得近乎透明的白玉杯中倒酒,琥珀色的晶莹液体顿时急急倾泻,带着一股清香扑面而至。
“葡萄美酒夜光杯,yù饮瑟琶马上催,嗯?”婉如轻轻一笑,拾起酒杯举到唇边抿了一小块又深深一嗅,“似乎加了玫瑰和丁香花做佐料?嗯,仿佛还有桑葚。”
“听说还有加鸽子和烤羊一起酿酒的,”肖阳随意补充一句后笑着搂住婉如的腰,轻轻一抱一转便将爱妻搁在了高背扶手椅中,站着俯视她道,“品酒是让你品其中的韵味,gān嘛去尝佐料种类?酿酒什么的不归你琢磨,只管大口喝罢。”
“故意岔开话题是吧?人家问你可能会调职到何处都不回答,”婉如垂眼一扭头,斜着撇他一眼嗔笑道,“想灌醉我好gān坏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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