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欣喜,“是个好人吗?”
“不会叫你失望。”
“富有吗、英俊吗、体贴吗?”
“你并不是那么稀罕一个人的金钱与外貌。”
“你很了解我。”
“好好做敖小梅。”
“知道。”
她翻了个身,睡得很香甜。团聚
文慧又一次提醒大妹文佳:「一定要准时到。」
「知道了,我已经出门,半小时后到飞机场。」
「文锐会自新加坡来。」
「届时见吧。」
母亲六十岁寿辰,三姐妹虽然住在不同的城市,这次总得聚一聚。
不像一些姐妹,她们三人不算亲厚,各有各的长相,xing格也天南地北,生活中选择亦大有分别,所以平日也不大通电话,唯一相同之处,也许是大家都忙。
文慧路途最远,自温哥华回去绕小半个地球,文佳其次,从雪梨只飞数小时便到。
最方便是文锐,读完一本小说便可抵埠。
可是见得最少的也是文锐,她永远马不停蹄忙忙忙忙,不是到伦敦去读一个课程,就是在南欧渡假,神出鬼没。
文慧半年前便千叮万嘱:「九月廿五一定要抽时间给母亲,请记住十月怀胎之恩。」
文锐这伶俐鬼忽然吟道:「可怜寸糙心,难报三chūn晖。」
该刹那文慧知道小妹不会慡约。
三姐妹当中只得文慧一个人有家。
她同丈夫马仲qiáng说:「就去三天即返,你好好看住弟弟。」
最不舍得三岁的儿子。
「半夜哭叫妈妈怎么办?」
「着他坚qiáng点,真男人不哭泣,还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其实最好带他一起回去。」
「我怕他水土不服,再者,我一人回去,随便在哪个角落打地铺睡都行,省旅店费。」
「那么,早去早回。」
「知道。」
「还有,家事,别对人说。」
这次文慧没有回答。
她独自挽着行李出门。
上了飞机松口气,终于暂时离开洗熨煮,主妇生涯不易捱,有机会轻松一下,应当视作渡假,好好享受。
正假寐,忽然听见幼儿啼哭:「妈妈,妈妈」,文慧立刻惊醒。
片刻才知道不是弟弟,不禁失笑,她轻轻说:「可怜寸糙心,难报三chūn晖。」
大妹文佳结婚一年迅速分手,小妹一直只愿谈恋爱,可能都是聪明人。
十二个小时一下子过去,有点累,可以支持,新飞机场大得无边无涯,无人接,文慧打算用公共jiāo通工具,可省即省。
但是一出信道就看见有人拿着大纸板,上写「文慧」二字。
呵意外之喜,谁?
那人也看见了文慧,立刻迎上来,「文小慧。」
文慧立刻涨红面孔,「吴维元。」泪盈于睫。
「欢迎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行程?」
「师母告诉我。」
「怎么好意思,来回可得一个上午。」
「我有假。」
「听说你又高升了。」
「文慧,你一点也没变。」
文慧苦笑,「你气色大好才真。」
「来,请欣赏沿途风景。」
文慧称赞:「看,真正海阔天空。」
「彼岸生活相当舒适吧,你们加藉公民最喜欢说:『加拿大地大物博,温哥华山明水秀。』」
文慧微笑,过一会儿才说:「多谢你时时探访家母。」
「文教授是我恩师。」
文慧颔首,「也只得你一个人记得他。」
吴维元的驾驶技术一直很好,同马仲qiáng的笨拙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连文慧都开始觉得,当年的选择可能错误。
她问:「有对象没有?」
「时时约会,没有固定女友,」他笑,「女孩子一年比一年漂亮开放,乐得独身。」
他也真坦白,本来就是师兄妹,无话不说。
讲讲笑笑,很快到家。
「我还有点事,不上去了,请代我问候师母。」
到了家门,文慧有点激动,吸一口气,才伸手按铃。
来开门的正是文佳,姐妹拥抱。
「妈妈呢?」
「在这里呢。」
文慧马上去端详母亲,只见两鬓更加斑白,不由得心疼,紧紧搂住肩膀不放。
「不如大家都搬回来陪母亲。」
文太太连忙说:「得了,整日听你们诉苦,又得替你们打点家务,我实在吃不消,倒是现在清静。」
「妈,你不寂寞?」
「我有麻将搭子,还有旧同事茶叙,我怕什么。」
文佳问:「文锐呢,几时到?」
「让我打电话去问航空公司。」
在这之前,文慧先与马仲qiáng通话,他的声音十分怨怼:「弟弟哭得不得了。」也不问她累不累,岳母是否高兴。
文慧轻轻放下电话去淋浴。
卧室布置一直没改,三张小chuáng,排成凹字,姐妹们早己离巢,可是感觉依然温馨。
文佳在外头说:「父亲去世后,母亲老多了。」
「嘘,别叫她听见。」
「唯一比看着自己老更惨的事是看着父母老去。」
文慧笑,「你的话真多。」
文佳忽然问:「马仲qiáng找到工作没有?」
「高不成低不就,闲时帮当地广告公司做些散工。」
文佳说:「那你太吃苦了。」
文慧苦笑,「当初不知为什么挑他。」
文佳提醒她:「因为吴维元不专一,一直不愿放弃约会别的女生。」
「对,人人都有缺点。」文慧苦笑。
「本来维元同你是最理想的一对。」
文慧说:「算了算了,过去的事谈来作甚,对,你离婚后怎么样?」
「惨淡经营。」
「喂,才廿五岁而已。」
「你见过十六岁的皮肤-有,就是不同。」
「你靠色相?我以为你是名记者。」
文佳忽然侧起耳朵,「噫,文锐到了。」
文慧穿着浴袍走出来,看到小妹哈哈笑着进屋,一脸金棕,既健美又活泼,她十分欢喜,真是,生活得好便是孝顺。
文太太眉开眼笑,「人齐了。」
文佳立刻打电话订房间酒菜。
「文锐,最近搞些什么,从实招来。」
「在槟城建住宅大厦,小意思。」
文慧颓然,「三姐妹数我最-囊。」
文锐啧啧连声,「大姐你已是母亲,成绩斐然。」
「真是,还申诉不如人。」
文锐自行李里取出三件一模一样,在唐人街买的大红色织锦旗袍,「穿上这个同母亲大人祝寿。」
文佳连忙找来照相机拍照留念。
三姐妹高高兴兴陪母亲出去吃了一顿清淡可口的晚餐。
文佳争结账,文慧不与她们抢,妹妹们环境想必比她高,一个是英文电视台记者,另一个是建筑师。
回到家,才放下手袋,吴维元的电话到了。
「我就在楼下,想与师母贺寿。」
三姐妹连忙说欢迎。
他左手一大盆罕见的牡丹花,右手一大篮名贵水果,掖下挟着巧克力糖,大家都笑了。
「还有没有?」
「祝师母年年有得吃有得穿有得看。」
文慧问:「咦,穿的在哪里?」
文太太笑着说:「够了够了,已经太客气。」
谁知吴维元象变魔术似抖出一条宝光灿烂的大丝绒披肩,轻轻搭在师母肩上。
文慧这才点点头,「算你吧。」
女婿马仲qiáng反而一点表示与心意都没有,唉。
文太太不停说:「太周到了。」
文佳问:「吴大哥你吃了饭没有?」
他搔搔头,「开会一直到十点。」
文锐说:「我去做个面给你吃。」
吴维元陪师母说些社会上的趣事,一会儿面来了,他一边赞一边吃个jīng光。
一切都像文慧尚未出嫁的时候,她又一次鼻子发酸,而父亲仿佛随时会自书房走出来似的。
文佳说:「你累了,大姐,先去休息吧。」
文慧点点头,走进卧室,却还听到妹妹说话。
「维元永远jīng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