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_马桶上的小孩【完结+番外】(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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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年,几场bào动的矛头却对准了各地的主家郡望,终于不用朝廷来应付了。

  朝廷虽然心里恨不得他们闹的稍微久一点,让某些以各种手段抵挡朝廷的各地门阀吃些苦头,但这类bào动若完全不制止,则会引起一圈圈的涟漪,事态也很容易发展到朝廷控制不住。于是朝廷只对部分闹的死伤太多的bào动进行了出兵镇压,而对于其他的小动乱,基本都是朝廷出面帮助迁居且转成民户,分授土地。

  而如何安顿这些新民户则成为了最重要的问题。毕竟还有大部分的土地在富户地主手中,富余的土地是不足够分给大量民户的,因此仍要有大量民户成为地主的佃户。在殷胥与薛菱的携手下,以及朝堂上群臣的消极态度中,新的租佃律法诞生。

  朝廷规定租佃关系必须要确立契约,由当地衙门备案,租佃契约需要写明双方的权利义务,租佃期长与田租率。当然,大邺也并未出现权利义务这样的字眼,只是表明了各方的行事范围。且契约本身,不论是否有条例写明,只要备案便具有两项基本的原则,一是佃户可拒绝地主在契约外的其他要求;二则是在当地衙门认定的部分天灾与动乱下,地主若不对佃客进行存恤,则确定为违反律例,需要接受朝廷处罚。

  当然朝廷维护契约双方,也会从所有备案的租佃契约中,抽取少量的佃租税。这种状况下,自然会有大量的地主,为了逃这额外的租佃税,选择私定契约,不在当地衙门备案。

  然而新的律法与政策下,自由契约的实行,也让各地的地主富户开始了急剧的洗牌。

  其中加剧这种洗牌的原因,是殷胥与薛菱发生矛盾后也一直坚持的一条律法。

  这条律法便是朝廷不可规定具体的田租率,只可给出非常粗略、范围广泛的田租率规范。殷胥坚持制定的律法中,给出“二成至八成的田租率皆是可立契约”的条件,而薛菱却表示如果给地主如此范围的自由,他们肯定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八成,那佃户则无路可活了。

  而殷胥却不这么认为。他以前总以为朝廷是可以单方面制定这些比率的,但这几年来只是调控冻灾米价、各地设置塌房,为了获得资金而开始cha手商行的殷胥,明白了前世坐在长安城内百年也不可能了解的道理。在某种程度上,商行是可以自发的形成合适的调控的。

  曾经坑杀奴婢的地主几乎招不到佃客。而一大批以行商发家的富户,开始以契约备案、佃租降低、贷借种粮等等的优待政策,大批招揽佃客。地主收的田租太低,虽然能招到大批佃客,但对于富户自己而言则是赔钱的;田租太高,则一定会佃客四散,田荒业废。

  虽非当年人人有地的均田制已经几乎不可能在往复,但佃户在人身上并不被地主束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选择自愿的租佃关系。于是在这样有商品经济风格的租佃市场上,也出现了优胜劣汰。

  几乎在两三个月什么奇葩契约都出现的浮动之后,这种地主和佃客双向选择的田租率出现了稳定,几乎从南至北,都在四成五至五成五之间略微浮动,形成了自发的均衡价码。

  基本以今年租佃契约的普及状况来看,在这一年的招租期,适应政策、契约备案的新地主几乎都招满了佃客,而旧庄园地主很多都留有荒田。再加上这两年不错的税率政策,来年收成时,各地将会有很大程度的财富流动,钱财向新地主转移,他们为了扩张也会必定从去年亏损的旧庄园地购入大量的土地。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未来两三年,曾经的主家与门阀手中的土地怕是会被一点点jiāo易走。

  这才是削了各世家的根本。

  不过,qíng况看起来虽然是有好的地方,但仍有无数的漏dòng在新政实行下bào露出来。比如地方上的律法十分不完善,佃户遭遇到了地主违反契约的qíng况,居然各种诉告无门。律法与社会还不能紧跟上这种新的cháo流,不断的有摩擦发生,若不抓紧完善,这种改革也终将以失败而告终,或许奴婢制的回cháo也会再可能出现。

  对于这些,殷胥虽只是端王之名,但他早习惯了时时刻刻将天下当作自己身上的担子,因此这一年,耐冬觉得他快比朝堂上某些人,还要繁忙乏累了。

  而在吴兴城内的这一停,他因时间短暂,只暂留在茶坊。毕竟这些年,科考的名额比前些年多了许多,肯抱着希望去窜那一两个名额,进长安赶考之人也增加了,吴兴这样的jiāo通枢纽,也出现了大量的客邸和与摆渡码头。

  殷胥正在随耐冬和其他仆从,坐在茶坊二层,等待过湖的摆渡客船。像他这样或家底不薄或家世不菲的等船人还有不少,他虽不言明身份,但好歹也是个王爷,也不知道此地到底有多少贵人,竟然连个靠湖的位置也买不到,只得坐在二楼靠楼梯天井的位置。

  这次之所以亲自去苏州查空宗一事,一是被他从长安qiáng行拉过来帮忙的嘉尚行事不利,身陷囹圄;二则是他陆行帮一直查着言玉的行踪,在这几个月期间他似乎频繁出现在江南,此次在空宗在苏州升坛传法之际,居然与言玉很相似的人也出现在了苏州。

  他就有些好奇怀疑了,难道空宗的盛行……也于他们有关?

  在殷胥正坐在天井边饮茶时,几个布衣人也走入了茶馆内,虽衣料算不上富贵,脚上的布靴看起来也沾着许多脏泥,但为首某个带着挡雪布斗笠的男子,颈上却带着个黑色的皮毛油亮的围脖。

  他身量修长,脊背有着练武人的轻盈矫健。腰间一把秃鞘的长横刀,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和头发,只能知道对方应当还很年轻。

  这家茶坊,是陆行帮在运河下的新产业之一,那男子却朝一楼的掌柜出示了一块巴掌大的白玉牌子,上头似乎刻着个潦糙的王八。

  第144章

  殷胥皱了皱眉头,当机立断先抬起头来,他轻声对身边的耐冬道:“下头的那掌柜怕是会往我们这看一眼,你不要低头往下看的太明显。”

  耐冬不做痕迹的斜瞥了一眼,道:“的确是。他似乎看了您一眼,怕您注意到?那男子又是谁?”

  殷胥放下了茶盏,他怀里抱着个暖炉,带着手套的双手围在炉边,一开口便是一团白雾哈气,道:“那牌子与如今陆行帮同行的牌子不同。去年我不是定过新规矩,各地通行的绝没有白玉的牌子。”

  陆行帮还gān着两边儿生意?

  耐冬轻声道:“可要派人下去看一眼。陆行帮在眼皮子底下做着两类人……”

  而楼下,那掌柜却带着布斗笠男子往天井看不到的店后去了。跟着年轻男子的几人并未跟上,而是分开坐在了一楼,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境况。

  耐冬道:“对方身份不明,会不会认得我们。殿下,是否需要一避?”

  殷胥摇了摇头,他好似没察觉异样般朝下瞥一眼,慢吞吞的喝起了茶。或许对方知道了,反而会做出反应bào露身份。他知道在陆行帮内,陆双与他行事颇有不合,他虽然觉得陆双行事如此随意,实在是如芒在背,但由于龙众几位老师父的面子,以及陆行帮的推行还离不开陆双,他也暂时未曾对陆双动手过。

  而楼下几个把风的布衣男子,显然也一抬头注意到了二楼的殷胥,他们似乎也没有料到,陡然一惊,jiāo头接耳了几句。殷胥好似不知晓一般,与耐冬在二楼论道起了如今不再加盐加糖加佐料的新式茶。

  没一会儿,那布斗笠的男子走出来,一楼的几个布衣男子起身,凑近似乎在和他说些什么。殷胥猜他们说的也是“端王竟出现在吴兴”之类的话,待那男子抬头看他,他也大抵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再去派人查查,陆行帮到底还接着谁的活计。

  却不料那布斗笠男子听到了身边手下的话,却脊背一僵,伸手压了压斗笠,对他们说了几句,大步朝外走去。

  殷胥这倒是好奇了,他看着那几个布衣人到茶坊门口,跨上马便要离开。

  殷胥放下茶盏,忽地起身走到靠街道的窗边,低头往下看去。耐冬也没料到他突然动作,连忙跟上来。

  然而那斗笠男子翻身上马后,竟然也回头朝二楼看来,他似乎没料到殷胥也朝他看来,几乎是猛地回过头去,轻踢马腹快马离开。

  而就那一瞬间,殷胥却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他惊得差点喊出声来。

  那是崔季明?!陆行帮不是说几个月未曾找见过她的行踪了么?

  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毕竟那人……并不太像他这十几年来印象中的崔季明。

  她没有带琉璃镜,双眼虽然明亮,却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甚至比打仗时还消瘦些。打扮也是灰秃秃的朴素,永远的灿烂笑容大白牙,红色衣裳金耳环,如今哪个也找不着痕迹。

  殷胥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思念太过而看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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