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_马桶上的小孩【完结+番外】(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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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着,坏笑道:“对,虽然拦不住,但不能让他们捡现成的。倒水,命人往矿坑内灌水。”

  殷胥眼睛亮了一下。矿坑内地势低洼,极其容易积水,这个天气下,死水没多久就结成冰,矿坑肯定就废了。若几日再冰雪,他们命流民做徭役去开采矿坑,肯定也少不了摩擦。

  宣州刺史连忙点头,他连个礼都忘了行,急急忙忙的带着差役朝外冲去。

  溢满灯烛之光的门廊下,崔季明转头道:“安王与安王妃也在城内,百姓也需要安抚,你找到他们二人,带他们一同去和州。我还要去城墙上看一下状况,晚一点我去跟上你。”

  殷胥伸手蹭掉她脸颊上一块gān涸的血污,摇了摇头:“撤退百姓的路上,有泽一人撑场面便够了,两个王爷和一个王爷作用是一样的。我轻装上阵,也没有旁人跟随,同你一起去城墙上。”

  崔季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想要抽回手来,却使劲儿怎么拽都拽不回来了。殷胥用力捏到生疼,门廊外头两个下人特别尴尬的瞧着他们俩,也不知道该转头望门外,还是一脸恭敬地等着。

  殷胥态度坚决:“你别想让我走。”

  第163章

  崔季明抬眼望向他,殷胥的眼神里写满了不退让。

  她叹了一口气:“好,我知晓了,你同我一起来。带上你的随从,一会儿让耐冬上南城墙来找你。”

  她没再拒绝,看着官府的下人牵马过来,与殷胥一同策马朝城墙的方向赶去。

  二人将马停留在城墙下,厚重的城墙外已经响起了一片嘈杂。宣州这样木质建筑为主又人口众多的城市,极容易发生火灾,所以每三百步的街巷上都会有观望的高塔,四处也停满了水车。崔季明刚刚想到了往矿坑内灌水时,便也想到了守城时或许也可用水。

  殷胥看着她下马后停也不停,就联系城墙下的几位军官,要他们将全城各处的水车从斜坡拉上城墙,将所有灭火的水筒和盛水猪膀胱全都灌满,如果有人通过登城竹梯,就往他们头上注水。

  毕竟城内燃料不足,火箭能点燃的数量很少,有落雪也很容易扑灭小火。

  而水一旦湿透棉衣,在这个天气下几乎没多久都能冻得人浑身发抖动弹不得,若能命中,怕是还没来得及爬上墙头,便冻得从竹梯上摔下去了。

  那些军官就算不认识崔季明,也见过前几日进城的端王,连忙拱手领命,骑驴去办事了。

  二人齐步往城墙上走,殷胥紧紧跟在她身边,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对这种危急的qíng况,她的有序笃定的行动、敢拼敢gān的急智,都是他一直学不来的。

  崔季明感觉他似乎有些紧张,似乎登上城墙本身的行为,给他带来了无形的压力,殷胥一言不发。台阶坡道上没有灯笼,黑暗中,她偷偷靠近殷胥,伸手从后头似环住他一般,贴近道:“你冷了么?怎么手套也忘了?”

  殷胥微微绷紧身子,转脸看她:“不要紧。”

  崔季明笑道:“别怕。从多几倍的人手中逃走的事,我不是第一次gān了。毕竟相比出城之后的未知qíng况,你在我身边我能把控住局势,更能安心。”

  殷胥失笑:“我怎么怕了,瞧让你说的,好似我没见过打仗似的。我只是……想起了旧事。”

  崔季明没有他高,怕是手臂伸展开来也没有他长,拥他的姿势总有些奇怪,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迈出同样幅度的步伐,蹬着台阶。她拍了拍他后背,想要松开拥他的手。

  殷胥垂眼,忽然道:“我还是有点冷的。”

  崔季明怔了,黑暗中他的五官模模糊糊的,她一下子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笑着用肩膀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将他指尖团在手内,微微低头凑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手指搓了搓道:“还冷么?”

  她抬起眉毛斜着瞧他,眉梢里都是笑意。

  殷胥被看穿了心思,垂下眼去,偏头道:“还成。”

  这一段台阶竟如此长,一边是城内的明亮纷杂,一面是城外的整齐大军。崔季明抓住他双手做哈气的模样,这次却轻轻亲了亲他指尖,笑道:“你是那天太激动了,忘了跟我说要来宣州了么?”

  殷胥一呆,刚要辩解,就看着台阶已经走到了头,城墙上的灯笼照亮崔季明的面颊。就跟刚刚在黑暗中牵他手的人不是她一般,崔季明极其淡定的松开他的手,转过脸去,看向守城的士兵,立刻转为领军将领模式:“状况如何?对方已经到了么?”

  正在往下观望的士兵抬起头,面色沉沉道:“他们已经到了城墙下,与刘将军的兵已经jiāo手了。”

  殷胥心里暗骂了一句崔季明的变脸神功,崔季明立刻赶到城墙边,朝宣州城南外看去。

  人cháo已经涌至了城墙之下,而就在如同làngcháo般不断鼓动的无数人之中,一个个小阵中燃烧的火把如同点点星芒般,在流民的大cháo中巍然不动。

  殷胥也走过来,崔季明指着下头一波波如同割糙一般倒下的流民,沉声讲道:“你看那阵法,十二人将长短各类兵器的攻击范围都顾到了,前后左右,几乎是连接几道防线。”

  很多城墙上的守城兵就跟领个闲职一样,他们从来没打过仗,也没见过打仗,刘将军手下那些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将士,如今以一当十的状况,也使他们感觉到震惊。

  听到崔季明在上头单是观看,就能分析出阵法的功效,几个将领连忙靠拢了过来。

  崔季明对殷胥道:“那最长的是九曲枪的改制,取九曲枪一丈一的总长,用钩镰枪向内突出的倒钩枪头,在中段每隔五尺处便多加一个内勾,又由于军费不足而将木杆改用了竹竿。这样一刺、一甩,一拉,勾上就足够挂上好几个布衣流民。”

  殷胥往下看着十二人阵内配合有度,两人持有一丈长的枪,加大兵器的范围,一旦勾住往后拖来,八尺长矛兵四人,列于阵中,单手持盾,立刻将拖来的人刺死,而四名刀兵,则分别列于队伍两侧,协助保护侧面并处理靠到近距离的敌人。

  躲得过回勾长/枪,躲不过八尺长矛,命大的躲过了长矛,抬头冲两步就是盾牌,和从盾牌fèng隙中探出的刀。

  在南地这根本不养马的地方,这种全方位的小阵法,单纯用步兵几乎是无法破解的。

  当然这种阵法所用的最高成本,不是兵器不是铠甲,而是时间。有多少部队会给几年的时间,要十二个人绝不轻易替换的配合到无fèng可寻。

  更何况南地本就没有多少像模像样的将领,江南甚少发生战役,很多地方甚至是连当兵经验都没有的儒士直接担任将领。

  一波波的流民死在“撒芝麻”阵下,似乎连城墙下都被垫高了一层,流民终于被浓郁的血腥味给刺激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们开始拼命的想要往后挤,而一个个小阵法看他们往后撤,也并不追击而上,只是沉默的守在原地,好似城门外林立的无数石狮。

  而崔季明却发现,本来如若洒星的点点阵法中,一些靠近流民来的方向的……星光,已经灭了下去。阵只要在,十二人都会毫发无损,可阵如果被过多的人流挤开,十二人当中一个也活不了。

  冷兵器时代,伤亡几乎是无法避免的,虽然与无数流民士兵的伤亡相比,刘原阳手下将士的折损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但崔季明仍然能想象到如今不知在哪个阵法中的刘原阳,内心该是怎样的感受。

  流民发现了这阵法的要命之处,但似乎带队的将领也发现了些能对付这阵法的端倪。

  他们命流民和士兵,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弧,人挤着人往城门的方向,持盾往内推挤。这阵法施展开需要足够的距离,如果他们不计伤亡的往内挤,或许能挤近阵法之间的距离,要他们自伤。

  崔季明一看到对方变阵,便明白了他们的目的,立刻道:“命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两三排弓箭手慌手忙脚的这才去搭弓,崔季明简直让眼前这帮人跟农夫一样拉弓的方法,给震惊了。她想过这地方的兵没见过打仗,却没想过他们连如何快速搭弓,如何三排轮换弓箭手都不会!

  说兵是一熊熊一窝,就在同一个地方,将领不同,士兵水平怎么能差这么远!

  箭矢数量本来就不多,再就让他们这么随便跟打蚊子似的she出去,不都是làng费么!

  崔季明连忙站到后头的木箱上,叫身边的小兵点着火把簇拥着她,浑身被火把映亮的崔季明,扯着嗓子在城墙上道:“看我!别站那么远,靠过来点!看懂了再回原位去!”

  这帮士兵估计多少年都没有练过she箭,他们最难做到的不是拉多远,而是根本把控不住she箭的方向。

  崔季明半跪在叠起的木箱上,用她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吼道:“所有人,不要站着she箭了!半跪下来,以膝盖或城墙为支撑,将左肘放在上头,放稳左肘左手握好弓,右手贴着身体侧面往后拉弓,右肘夹紧身体。不要平着she出去,看着天空往上斜的方向she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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