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玉貌绮年_朱砂【完结】(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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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郡王妃今儿穿着正红绣二色金百蝶穿花的袄子,下头石青锦裙,头戴四根象牙雕桅子花的发簪,打扮得十分正式,微微向前欠了欠身,“特意托了东阳侯夫人来做大媒。”

  东阳侯夫人也一样穿着正红衣裳,显然不是来开玩笑的,随着郡王妃的话也微微欠身笑道:“说起来这也是大缘分呢,世子甚少出行,偶然一次就遇到了府上的表姑娘。听说表姑娘从前居于成都,这可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这话半是恭维,半带点讽刺,只是此时颜氏已经听不出来了,只是满心震惊:“世子出行?怎会,怎会见到我那外孙女儿?”

  郡王妃含笑道:“也是世子唐突了,前次梅林里与周姑娘――害得周姑娘落水,招得外头人说闲话――不过我此次来,却是王爷诚心诚意要聘周姑娘为世子妃,从前之事也就无庸再提了罢?”

  颜氏喃喃道:“梅林?梅林中不是一位姓燕的――”她突然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震惊太过,竟然略有几分无措地看了看李氏。她本是在装病的,这些天都绝不理睬李氏,只是今日郡王妃和侯夫人过来,才不得不把大儿媳妇叫了过来。谁知道这一开口,竟然是要来求娶绮年的,还是正妃!

  李氏也是刚刚才记起来,昀郡王世子幼时进宫,就得了皇上亲赐的“秀材”为字,只是因为这字是皇帝金口所赐,平常倒也不敢有人随便呼唤,以至于虽则人人都知郡王世子蒙皇上赐字,却是谁也极少能立刻就明白此“秀才”原来乃彼“秀材”也。

  东阳侯夫人这个大媒今儿也是怀着看戏的心思来的。枉昀郡王为了这个儿子苦心孤诣,挑选了多少家的名门淑女,最后却被世子自己搞砸了名声,竟然要娶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做世子妃。虽说周绮年有曾为太子太傅的外祖父,有光禄大夫之女做外祖母,有身为正二品左都御史的舅舅,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已!

  想到此处,东阳侯夫人简直有些嫉妒这个小姑的好运气了。虽是继王妃,却是郡王心尖上的人;前头原配王妃虽留下一个嫡长子,却不但是个病秧子,还有些风流症候;自己生的儿子虽无什么大才,却也算得上聪颖,女儿正与英国公府议亲,眼看着若成了又是一番助力。小姑这一生,真是顺风顺水。若是日后能教自己的儿子得了世子之位,那可就算人生圆满了。

  反观自己,虽然生了两个儿子,在东阳侯府里算是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可是东阳侯的爵位也就只到这一代,自己的儿子虽则有些出息,却也再不能承爵。当初昀郡王求娶大长公主的嫡女做继室,说起来还算是高攀了,可是如今,东阳侯府倒要求着郡王府提携了。

  想到这里,侯夫人虽然心里发酸,表面上却不能不做出一脸笑容来:“正是。虽说世子略唐突了些,但《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两家只消结了这亲事,便是一番佳话了。且――说起来,这也是亲上加亲了,我倒是欢喜得了不得呢。”

  李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着了,一时间竟不知是惊还是喜。昀郡王府,竟然是昀郡王世子?求娶绮年做世子正妃?一个已故六品文官的女儿,做世子正妃?这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啊!虽然之前有那些流言,但是正如东阳侯夫人所说,只要这门亲事一结,一chuáng锦被遮了,之前再有什么,日后也只能是一番千里姻缘一线牵的佳话,于绮年的名声来说,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李氏想想坊间对郡王世子的传言,心里又不禁有些忐忑起来。世子身子不好,常年离不了药是人人皆知的,何况又有个风流xingqíng,房里正经的侍妾就有三四个,没个名头的通房还不知有多少呢。绮年才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嫁到那种后宅里,能有什么安稳日子过?

  不过――李氏再一转念,又觉得这也不错。世子是原配王妃所出,现在这位王妃是继室,说起来不算是正经婆婆。这女人嫁做人家媳妇,日子过得好不好,不光看丈夫,还要看婆婆。如今婆婆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先就少了一层搓磨,倒也难得。

  然而――李氏突然又想起了那燕妤县主。有那么一位小姑子,这嫂子难做。可是反过来想,正因成了嫂子,燕妤县主就是再看绮年不顺眼,也不能对她喊打喊杀了。且再过几年县主嫁出去,离着这嫂子就更远了,反倒安全。

  李氏这里正翻来覆去地想着,就听侯夫人说道:“郡王府为表诚意,今儿就把世子的庚帖带来了……”

  颜氏此时头脑一片纷乱,听见庚帖两字倒突然明白起来,脱口道:“且慢!王妃当真是为世子求娶我那周家外孙女儿?世子不曾――不曾弄错了人?当日去上香的,并不只我周家外孙女儿一个。”这时候她当真是掏心掏肺地后悔了,早知有今日,当时何必就允了吴嬷嬷放出那样的话……

  郡王妃淡淡一笑道:“听闻周姑娘手里有过世母亲的一对香薰球?如今一只便在世子处,不知是否弄错了?”这香薰球便是铁证,便是昀郡王都说不出什么来。听闻吴家还有一个记名嫡女未嫁,莫不是想把这个女儿塞给郡王府?虽是庶出,却到底是吴侍郎的亲生女儿,论起来这身份还是太好了些。

  李氏气得脸都白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颜氏倒想说出梅林里落水的是乔连波了?她虽不明白绮年的香薰球怎会在世子手中,却知道若不是这对香薰球,只怕今日这事又要变上一变了。

  郡王妃看颜氏不说话了,便含笑看向李氏。李氏连忙道:“王妃与夫人且请稍等片刻,外子就在家中,容我去去便来。”

  写庚帖这样的事,自然还是该男人们做。郡王妃和侯夫人自然含笑点头。李氏便匆匆离了松鹤堂,一路扶着碧云的手,直回了兰亭院。吴若钊还在房中枯等,见她进来立刻起身问道:“怎样?”

  李氏气喘吁吁:“是,是来求娶绮年的!碧云你,给老爷说一说。”她走得太急,此刻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碧云口齿伶俐,方才又是在屋里伺候,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地全倒了出来。把个吴若钊都听得怔住了:“那燕秀才――原来不是‘秀才’,而是‘秀材’!”

  “正是呢!”李氏捂着胸口,“原是吴婆子那老货听错了。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吴若钊几乎要笑了出来,“这可是郡王世子的正妃!若不是因着此一番yīn差阳错,绮儿怎能嫁到这样的人家?王妃已带了世子的庚帖来?碧云磨墨,我立即便写了绮儿的庚帖,免得夜长梦多。”

  李氏自然知道这桩婚事简直是绮年做梦都别想攀得上的亲事,可是到底是女人,仍旧忍不住道:“老爷只想着这亲事好,怎么不想想,郡王世子身子不好,后宅里又多的是侍妾通房,绮儿才十六岁,这――”

  吴若钊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夫人哪,若非世子有这些短处,郡王又怎么可能挑中绮儿做世子妃?如今郡王妃亲自登门,还带着东阳侯夫人做大媒,若是咱们拒绝了,一则,绮儿日后还怎么找婆家?苏家刚刚――如今郡王府都不嫁,日后还有谁敢上门求娶?岂不被人笑话?二则,郡王府求亲被拒,你让郡王的脸面何存?东阳侯的脸面又放在哪里?别忘记了,东阳侯府可是已经定下了雪儿做媳妇!这是两重脸面!”

  “我,我只觉得绮儿可怜……原想着给她找门妥当的亲事,家风清白,妯娌和善,人口简单,嫁过去就舒舒服服过日子,可这郡王府……”

  “唉!”吴若钊一声长叹,“夫人哪,你难道还没有看得清楚?今日这亲事,我们是只能答应的。从来人家议亲,必得事先递个话儿,双方差不多了才好请媒人上门,哪有如郡王府这样,直接带着大媒就来送庚帖的呢?那是郡王府料着我们非答应不可的!若我们不答应,就是当面扫郡王府的脸,结结实实的得罪人!郡王府倒想看看,我们敢不敢得罪他们呢。”

  吴若钊写着庚帖,李氏不由得便将香薰球的事说了。吴若钊变了脸色,冷笑道:“好好好,到了此时竟还想着偷梁换柱!只是那香薰球如何会到世子手中?若是私相授受――”

  “绮儿如何会做这种事!”李氏立时反驳,“她平日里出门都是有数的,何况阮家那香薰球还不是章哥儿偷出去的?只怕世子手中这只也是另有原因。”

  “这倒也是。”吴若钊唰唰几笔写好庚帖,“且将此事定下来,你再细细问过绮儿便是。”

  送走郡王妃,李氏匆匆就去了蜀素阁。

  绮年正在窗前写字。这几天她也一直憋着一口气,有时甚至想要不要同意周立年说的,兄妹两人gān脆回成都去算了。但想想这事与吴若钊夫妇全不相gān,若这样走了,岂不是在埋怨舅舅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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