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玉貌绮年_朱砂【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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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嬷嬷犹自不太放心:“只是离得这般远,如何能知道彭家这帐目上……”

  “有舅舅在那里,他们哪会扣咱们的银子。”绮年轻轻合上首饰匣子,“虽则咱们不说,但那织坊入了股,日后彭家的生意也好做些。”朝中有人好做官,即使是个商人,只要多少跟官儿搭上点关系,路也好走,“我想着,盘铺子的那钱,jiāo给小杨管事,在京里开个绸缎铺子。有彭家这边的关系,进货也比别人方便些。”

  “姑娘是说,把银子全给我那小子,自己去开铺子?”杨嬷嬷睁大眼睛,连连摇手,“这,这怎么行!我那小子才多大,若是赔了本钱可怎么好!”

  “嬷嬷太小瞧自己儿子了吧?”绮年微微一笑。小杨管事虽然年轻,但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头脑清楚且吃苦肯gān,否则,也不能把原来那乱七八糟的铺子接到手里。

  蜀绣蜀锦,天下闻名,只要有货源,做这生意还是有把握的。虽然不会有什么bào利,但小心谨慎地做下去,也会有盈利。女人做衣服,那是没有个头的,这些锦绣绫罗,每年也不知要消耗多少。有了织坊放在这里,来进彭家的货也能便宜一点。别看就低这么一两分银子的事,销量如果大了,那利润自然就多了。

  “自然了,初进京城,不赔本儿就是好的,稳稳当当地来,不行咱们还可以另想办法。”绮年拍板敲定,“嬷嬷本来是吴家的人,还有老杨管事,这身契早晚也是要还你们的,只是这时候太扎眼了。”

  杨嬷嬷不由得又淌下泪来,拿袖子拭着眼角道:“姑娘这心慈,跟太太是一模一样的。老奴也不要什么身契,尽着这条命,能伺候到姑娘出阁,寻一门好亲事,到了地下也就能见太太了。”

  说起吴氏,绮年也被招得又流了一次眼泪,还是如鹃把杨嬷嬷搀了走,这才洗了脸睡下。躺在chuáng上,绮年把这些日子对家里人的安排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唯一只有如莺……不过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能怎么样,也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9章别故土江畔生变

  过了正月十五,绮年准备动身去京城了。

  今年这年根本等于没有过,几个月折腾下来,周立年和周绮年都瘦了一圈,兄妹两人站在空空的灵堂里,彼此无语。从前做堂兄妹的时候相见不多,但每次见面也相谈甚欢,如今名义上是亲兄妹了,又是离别在即,反而觉得无话可说。

  铺子和织坊已经全部转让,绮年留下了两个庄子,虽然放在她的名下,但是庄子上每年的出息分一半给周立年。否则只有这么一处宅子,周立年照样还得cao心衣食住行。

  正房待绮年一走就会改为佛堂,这一点,绮年倒是很感激周立年。这是她父母住过的地方,再怎么说将来宅子都是周立年的,她也不想让别人住进来。

  “妹妹后日动身?”还是周立年打破了沉默,“东西可都收拾好了?珠玉阁还给妹妹留着,得空时回来住一住。”

  京城与成都相隔何止千里,虽然父母坟墓都在此地,但能否再回来却是未可知的。绮年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如鹂忽然一溜烟儿进来:“少爷,姑娘,有位广西总兵夫人来访。”

  绮年一愣:“广西总兵夫人?怎么会来咱们家?可有男客?”

  如鹂摇头:“说是没有,只有一位夫人带了几个下人。”

  “快请到偏厅待茶,我这就过去。”既是只有女眷,周立年就不好过去了。

  此时麻衣已经脱了,绮年看看自己身上,玉色小袄,蛋青色锦裙,头上几枝素银珠钗,也算能见客的,当即也不再回房更衣,便往前去。

  到了偏厅,便听杨嬷嬷正在道:“老奴给林夫人请安,我们太太生前也念叨着的,可惜没能见上一面……”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呜咽,见绮年进门,忙起来道,“夫人,这就是我们姑娘。”

  总兵夫人年纪与吴氏相仿,穿一件暗紫色团花褙子,下头蜜合色裙子,头上也只cha着白玉钗子,眼圈也有些红。见了绮年,忙起来要拉她手,叹道:“这孩子,生得像吴家姐姐。”

  杨嬷嬷擦了擦泪:“姑娘,这位林夫人,娘家姓何,从前太太没出阁的时候,在京城里是极好的姐妹。只林夫人后头去了广西,太太来了成都,便多年没见了。”

  绮年当即行下礼去:“给夫人请安。”

  林夫人紧紧拉了她手,不等她行完礼就拉了起来:“许多年不得见了,想着我家老爷此次入京见驾,难得有这机会,必得过来看看姐姐,哪知道就……”

  绮年心里又是一酸,勉qiáng忍了泪道:“多谢夫人了。”广西回燕京不走这条路,想来林夫人确是特意过来看望吴氏的,哪知道从前的闺中姐妹,此时已是人鬼殊途。

  林夫人拉了绮年的手,絮絮说了许多话,到房中上了一炷香。听说吴氏立了嗣子,又请周立年出来见了一面,送了一份表礼。待听得绮年不日就要入京,当即道:“这却恰好,我已签了一条船,你便跟我一船走,那些管家们另一条船罢。”

  这确实是件好事。虽然绮年身边有丫鬟嬷嬷们陪着,到底不如有个长辈同行合适。林夫人怕绮年不肯,又道:“我还有个女儿,比你小两岁,见天的嫌船上无聊,你若肯来,正好姊妹二人做个伴儿,免得她路上寂寞闹着我,我就该感激了。”

  绮年心里热乎乎的。说是从前的闺中好友,但出嫁到如今也有十好几年不见了,林夫人热心至此,真是难得。周立年听了,也急忙出来重新向林夫人致谢,又约好了启程的日子,林夫人又执意要到吴氏坟前去看看,林林总总,忙了一日。

  第二日,就是启程的日子。

  绮年清早起来,在宅子里又走了一圈,直到天色大亮,才上了马车往江边去。行李昨夜都已装上了船,杨管事父子与如鹃却是要在此地多盘桓几日,将日后与彭家的生意料理好了再走。故而今日只是绮年带着杨嬷嬷和如燕如鹂两个小丫鬟上路。

  周立年步行相送。如莺虽然已经自赎出去,却说要在宅子里一直伺候到绮年离开,此时也跟着。虽然衣服穿得素净,但脸上却也薄薄敷了一层脂粉,低眉顺眼,眼神里却藏着些欢喜。绮年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虽然已经自赎,可也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周立年既然有抱负,想必不取功名也是不会谈起亲事的;可若将来他有了功名,又哪会随便娶个庄户女儿为妻呢?如莺今年十八,比周立年还大上两岁,又能等多久?若是想开了,另觅一户人家一夫一妻的过日子;若是想不开,大约也就是做个良妾,日后如何,就要看造化了。

  韩嫣的马车已经停在江岸等着,见绮年过来,眼圈也不由微微红了。一起自幼玩大的朋友,冷玉如是早已经举家往京城去了,如今绮年也要离开,韩嫣心里难过,却不愿显露出来让绮年再添离愁,遂笑道:“这下子你们两个倒近了,日后在京城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别忘记给我寄一份儿来。”

  绮年知道她的意思,也笑道:“怎么也少不了你的,放心。”

  韩嫣拉着她手舍不得放,道:“若有什么事,记得寄信来。”

  绮年明白她的好意,紧紧握了握她手,低声道:“不管去了哪里,我总不会忘了你,一进京就写信来。”

  韩嫣xingqíng豪慡,虽然也是极舍不得,但话已说尽,便是再留上几日,绮年也总要走的。当下放了手笑道:“你若不写信,我就打进京里去。走罢。若我哥哥今年秋闱能过,少不得明年也要去京里参加chūn闱的,到时我让他给你带东西去。”

  绮年在如燕搀扶下从跳板走上林家的船,早有个穿着石青绸缎褙子的大丫鬟带了几个小丫鬟上前来接着。绮年认得她叫做青翘,是跟着林夫人去周家吊唁过的,那后头几个小丫鬟也是见过的,便笑了一笑道:“劳烦姐姐。”如燕当即悄悄递了个荷包过去。

  青翘大大方方收了,屈膝笑道:“谢姑娘赏。只是姑娘以后可别破费了,若被我们夫人知道,要打手板子的。”说得小丫鬟们都笑了。

  绮年也笑起来,回头看看岸上,还能看见韩嫣戴着帷帽站在马车边上,遥遥向她挥手。

  绮年心下不由得又是一暖,正要转身也进舱房里去,却见如鹂身后跟了个年轻丫鬟,穿了一件碎花棉褙子,手里拿了个小包袱,正走上跳板。绮年一眼扫着了,本不为意,然而刚一转身,看见青翘身上那件石青褙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林夫人去周家之时,带了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一个青翘一个连翘,年纪都在十八九岁,皆是一件石青官缎的褙子;两个小丫鬟香莲香菱则是天青色的细棉比甲。当日这般穿,今日还是这般穿,可见这是林家的规矩,穿了出来,身份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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