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郡王见她不说话,越发的疑心:“究竟怎样?可是妤儿胡闹?”从前女儿尚小,且姑娘家皆是秦王妃在后宅带着,没有个当爹的天天来查问女儿德xing如何的,只是每日眼前见着,觉得女儿也是守规矩的,偶尔有些顽皮,也当是年纪小的缘故。只自从赵燕恒的亲事开始,听立秋说赵燕妤身边的丫鬟私下里议论世子,便有些不悦了——丫鬟们私下议论主子,自然是主子不曾约束好——虽说当时只撵了chūn娇秋婉,却也存了个警告的意思。本当女儿渐渐的好了便罢,偏今日又出这么桩事,怎教他不疑心呢?
秦王妃怎敢说实话,掩了脸哭道:“实在不知那蝎子是如何爬进去的,我哥哥为着这事已经将那失职的丫鬟打死了,王爷如今不相信,可是要把妤儿也打死不成?”
昀郡王也只是怕女儿闯祸,哪里是要把她打死呢,见秦王妃哭成这样也不好再问,伸手扶着道:“我也只是担心妤儿,既无事是最好。”
秦王妃拭着泪,打点起jīng神来又与昀郡王说了一会儿话,好容易见昀郡王脸色松了些,正暗地里吁了口气,魏紫忽然一头撞进来,满脸慌张。秦王妃吓了一跳,喝道:“张张慌慌的做什么?”
魏紫慌乱道:“长松在外头,说,说——”打量着这事也掩不住,只好道,“说是秦家四表少爷去吴府退亲了。”
秦岩这一举动,着实叫人吃惊。绮年听了碧云的话,犹自不敢相信:“当真?”
“当真的。”碧云是与红罗一起来的,打着幌子说是给绮年送东西,实则是来打探这件事的,“老爷和二老爷都在衙门里呢,只有霄少爷今日休沐在家,那秦四少爷就找上了霄少爷,也不说为什么,只口口声声说要退亲。霄少爷再问不出个四五六来,恰逢着霆少爷也回来,恼得了不得,若不是看秦四少爷一瘸一拐的,当时就要打人了。太太和二太太都糊涂着,听说姑奶奶今儿刚从东阳侯府回来,叫我们来问问,可是有什么事?怎么前些日子还说要紧着娶呢,如今就说要退亲了,且又是秦四少爷自己来的——便是要退亲,也没个少爷家自己上门的道理。”
绮年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夸秦岩有担当,还是该骂他是个糊涂鬼。秦王妃死死要遮着赵燕妤落水被秦岩救上来的事,他倒好,自己先捅出来了。一瘸一拐那是东阳侯问出来蝎子的事与他有关,将他打了十板子的缘故。本来是关起来反省了,想不到早晨自己才跟着秦王妃回来,这位已经觑了空儿跑出去退亲了。这倒也好,省得她还要犹豫此事究竟要不要与郑氏说,秦岩自己捅出来,可就怪不得别人。
“……县主?”碧云瞠目结舌,红罗气得就要站起来,“既这么着,为何还要求我们姑娘呢?如今弄得要退亲——我回去与太太说去!”
“你与二舅母细细地说,此事总不能太急,不要坏了雪表妹的闺誉是最要紧的。幸而秦岩不曾找到衙门里去,总归先捂住了不要闹大,此事是他们理亏,我们当可徐徐图之。”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哪怕吴知雪毫无错误,退了亲这名声也是要受影响的。
红罗一肚子气,匆匆告退。如鹂蹑手蹑脚进来,小声道:“王爷在丹园里大发雷霆,把人都赶了出来。县主身边的两个丫鬟都被打了撵到庄子上去,连魏紫和姚huáng都在院子里跪着呢。听说王妃哭得不行,如今满府上都在悄悄议论这事,还有人跟奴婢打听呢,不过奴婢只说不知道,一个字都没往外漏。”
绮年微微一笑:“你如今越来越长进了。”
如鹂得了夸奖不由得眉开眼笑,又道:“王爷把世子叫到书房去了呢,不知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绮年猜都猜得出来,“必定是商议县主的事。瞧着罢,一会儿世子回来便知道了。”
赵燕恒直到天黑透了才从外书房回来:“可不是商议这事么。秦岩这小子,看不出来竟如此大胆,如今被东阳侯拖回去请家法了。”
“父王打算怎么办呢?”绮年饶有兴趣,“会将县主嫁给秦岩么?”那倒是表哥表妹又凑成了一对了。
赵燕恒笑着摇摇头:“王妃哭得快要死过去,只说是秦岩自己一厢qíng愿,与燕妤毫无关系。最后议定了,二月里燕妤一及了笄,立刻就出嫁。”顿了一顿道,“父王的意思,叫王妃一心替燕妤准备出嫁的事,家里的事怕是要准备让你管了。”
绮年吓了一跳:“这么快?”
“父王这次是真恼了,说王妃教女无方,这家怕是也管不好的。你是世子妃,将来是郡王妃,这家自然该你慢慢管起来。不如就借着如今给二弟娶亲的事,慢慢学着入手。”
绮年登时皱起了眉:“这可不是好时候。一则你要去渝州,二则二弟的亲事王妃可是不放在心上的,没准就要出手搅一搅,到时候我没脸事小,二弟的亲事可是大事。”
赵燕恒笑着搂了搂她:“就知道你是最顾大局的。我替你推了推,也说二弟的亲事耽搁不得,定了仍是王妃主事,你和两位侧妃协助,慢慢学着入手罢。”
第107章临出行主仆jiāo锋
秦岩闹腾出来的这件事,在东阳侯府、郡王府与吴家三方联手镇压之下,总算没有出什么大风波。秦岩被东阳侯关了起来,对外只说他忧心祖父病qíng日夜服侍,自己累倒了,看着qíng况不好,为了不耽搁吴家姑娘,只得将亲事退了。
郑氏对此极为恼怒,因为秦岩倒得了个孝顺的美名,自己女儿反而成了被退过亲的人。若不是吴若铮拦着,几乎就要打到东阳侯府去。吴若铮并非不气,只是东阳老侯爷还没倒头,这时候若打上门去倒叫人觉得不宽厚,且还有大长公主和郡王妃在,只得劝妻子忍下一时之气,日后再慢慢报复。又叫人私下里传出话去,说秦岩何曾在老东阳侯面前服侍,其实是与丫鬟有了私qíng,那丫鬟且怀了身孕。吴家虽有女儿,却不嫁这样的人,宁愿担个被退亲的名声,也不愿忍气吞声嫁了去。
这话暗地里传出去之后,东阳侯也是气个仰倒。但此事本是秦岩有错在先,兼且自己府里确实打死了一个丫鬟,又不能揪着死人证明她并无身孕,更不敢说出赵燕妤的事,也只好认了,只把秦岩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几天下不来chuáng,又将他关了起来说是养病。
郡王府里同样是山雨yù来。县主身边的大丫鬟已经是第二次被全换掉了,这次是昀郡王亲自挑选,还把从前伺候过老王妃的一个常姓嬷嬷给了县主,叫她“好生拘着县主,再若失了规矩体统,不必来回我,立刻责罚”。
赵燕妤病得不轻,便有心闹腾也无力,且看着昀郡王这次是真发了怒,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得老实躺着养病。秦王妃也有心装病,但接下来就是赵燕和的亲事,魏侧妃早在昀郡王面前递了话,秦王妃若装病,少不得被疑心是不愿庶子娶得风光,如今昀郡王正在气头上,便是她也不敢去撩虎须,只得挣扎着打起jīng神忙活。
到了永顺伯娶秦枫那日,是绮年独自前去道贺的。
秦枫这嫁得尴尬,虽说太后都下了懿旨,若是日后生了儿子就可扶正,但毕竟此时永顺伯夫人还活着,秦枫只能算是妾。既是纳妾,各家的夫人们若到场就有些跌了身份,因此大部分人家是派出儿媳前往。
永顺伯在京中的宅子不大,因没个人主持,太后特地委托了承恩伯夫人来筹办此事。绮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承恩伯夫人,出身唐国公府,只是十余年前就已经败落了,如今在京里都没了娘家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人倒是极温和的。
承恩伯府得爵皆因出了一位太后之故,家中儿女们却并无多出色的。承恩伯本人妻妾成群,子息却不繁,嫡出的世子郑珅才二十岁,目前尚未娶亲;倒是庶出的长子郑珉如今是大理寺右寺丞,已然娶妻生子,算是承恩伯府顶门立户的人物。再有就是庶女郑珊娘,如今也尚未出嫁。
绮年与承恩伯夫人行过礼,便由小丫鬟引着入席。才一进去就看见了冷玉如,带着张淳张沁二人,正冲着她笑。承恩伯夫人是个会办事的,特意将相识之人安排在一起,绮年那一席上不但有冷玉如,还有永安侯府的座位,虽然此刻尚未来人,但想来也就是阮盼了。
绮年瞧了一圈,没见郑瑾,不由得悄声笑道:“苏少奶奶怎么没来?”
冷玉如也低声笑道:“你不晓得?苏太太嫌永顺伯这以妾为妻的事不合规矩,不许她来。”她挂着恒山伯府义女的名头,有些消息确实比别人灵通些,“郑瑾娘被拘得实在受不得了,前日好容易回了一趟娘家,恰好我也在,看她着实瘦了些,只抱怨天天的站规矩不能出门。幸好不是你嫁过去,否则岂不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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