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郡王脸色铁青:“你让谁盯着了?人在哪里?”
“是石斛……”魏侧妃环视四周不见石斛,不由得冲着朱鹤问道,“石斛到哪里去了?”
朱鹤脸色苍白:“她,她去二少爷房里送点心了。”本来魏侧妃是让石斛紧盯着这套酒器直到送回库房的,可是她的这位姐姐却急着去新房送点心,看看二少奶奶是个什么样人去了。
“周氏!”绮年一进门,昀郡王就盯住了她,“你是怎么管事的?这酒器哪里去了!”
绮年镇定一下自己,福身行礼:“父王请容儿媳问几句。”看向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你离开那会儿,有什么人进去过?”郡王府分工严明,擦洗杯盘是在厨房旁边另设了一间屋子,闲杂人等是不让进去的,免得损坏了器物分不清责任。
小丫鬟吓得乱抖,想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奴婢没见着人,只是抬热水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穿水红比甲的人在廊上一晃就转过去了,只不知道是哪位姐姐。”
这一下,满厅的人目光都落到了绮年身上。
郡王府里的丫鬟们穿戴也是有规矩的,今日大宴,凡席间伺候的丫鬟一概都是杏huáng色比甲,蛋青色散腿裤子,只有管事的大丫鬟们才穿另样颜色的衣裳,为的是好区分,一旦有了事,小丫鬟们也知道该去问谁。今日穿水红色比甲的,就只有节气堂的大丫鬟们。
绮年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沉声道对如鸳道:“把人都叫过来。”
片刻之后,节气堂的七个大丫鬟都到了,小丫鬟眼睛来回地扫了几趟,嗫嚅道:“奴婢只看着个背影,这位珊瑚姐姐个子高,菱花姐姐矮,都不像。”
绮年看一眼余下的人:“如鸳一直跟着我,也不可能。”
白露和小满小雪姐妹面面相觑,总共剩下四个人,三个是赵燕恒的丫鬟,这——昀郡王沉声道:“你们三人,谁进过厨房?”
赵燕妤病了几天,今天也勉qiáng起来了,依着秦王妃坐着,闻言便道:“单这么问谁会承认,全该绑起来,然后去节气居里搜一搜,若是没砸碎,定是偷起来了。”
绮年微微咬了咬唇,回头对如鸳道:“去搜。”
节气居偌大的园子,房屋数十间,秦嬷嬷带着人,先从丫鬟们住的下房搜起,酒杯没有搜到,却在白露房里翻出几件男子的旧衣裳来。白露胀红了脸,只得解释道:“是世子的旧衣,奴婢学着做衣裳的时候拿来做样子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脸上,看得她脸胀得透红。绮年只瞥了一眼便道:“既是这里没有,去搜搜我的屋子便是。”
如鹂一肚子的气,进去把箱子柜子打开,待打开一个装了夏衣的箱子时,脸色忽然变了——箱子底下多了个绢包,打开来,里头正是一只窑变釉酒杯。赵燕妤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啊,贼赃原来在这里呢!”
昀郡王皱着眉看向绮年:“周氏,这是怎么回事?”
绮年此时倒镇定了,屈膝道:“父王明鉴,儿媳没有必要偷这东西。窑变釉虽是贵重,但不成套的一只酒杯也值不了什么,何况少了东西岂不要查的,儿媳难道日后还能拿出来用么?”
昀郡王微微点头,赵燕妤忽然笑了一声道:“这东西拿在手里当然没用,不过若少了一件,少不得要有人得罪了罢。”
魏侧妃刚刚松了口气,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一紧,狐疑地看着绮年道:“这东西总是有人拿进来的,不会自己长了腿进来……”
赵燕妤还要说话,秦王妃却瞪了她一眼,向昀郡王道:“王爷,依妾身看,若是世子妃拿了这东西,偌大的节气堂,藏在哪里不成,却要放在自己箱子里?只怕是有人想着栽赃,才悄悄拿了塞进来的。只叫了看门的婆子来问问,有没有人今日出入节气居便是了。”
秦王妃这么一说,如鸳等四人的目光不由得都对白露三人投了过去。昀郡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绮年默然地等着秦嬷嬷去把看守园门的婆子带来。其实今天这样的忙碌,她已经做了防备,早吩咐过守门的婆子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节气居以外的人不许进,节气居的人被叫了去当差的人不许随意回来,没有当差的人也不许随意出去,就是防着有人乱中给她找点什么麻烦,想不到防备了半天,还是着了道儿。
看守园门的婆子也吓得战战兢兢:“并没有别人进出,就是今儿跟着世子妃在外头办事的几位姑娘。”
白露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一起跪下道:“奴婢们并未动那酒器,若有一字谎言,五雷轰顶,不得超生!”
赵燕妤嗤笑道:“发誓有什么用?依我说,全部外头跪着去,一日没人招认,全都跪着不准起来!这可是先帝赏赐我外祖父的东西,打从母妃带了过来还没敢动用过呢,你们就这样大胆子?幸而是没坏了,若坏了,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去赔!”
秦王妃目视昀郡王,柔声道:“王爷,如今东西好歹是找着了,只是依妾身看,这栽赃给主子的风气必不能长,总要查清楚才是。”
昀郡王微一点头:“不错,你处置罢。”站起身就要走。
秦王妃略略提高些声音道:“来人,将白露三人拉出去——”
“王妃且慢!”绮年突然出声起身,稍稍上前一步道,“也请父王留步。”
昀郡王素来不问后宅的事,被绮年拦了下来不由得眉头一皱:“何事。”
“儿媳觉得,今日之事确是有人想要栽赃儿媳,但未必就是白露三人。”绮年微低着头,声音却坚决,“她们是世子身边得用的丫鬟,有何理由要栽赃儿媳呢?”
昀郡王也不由得立住了脚,有些迟疑。秦王妃目光一闪,隐藏起一丝诧异,缓声道:“那世子妃觉得会是谁?”
绮年微一福身道:“容儿媳再问这婆子几句话。”这一会儿她已经想了很多。倘若真是白露三人要陷害她,这杯子说不定就会碎了,毕竟一个完整的杯子放在她箱子里并不算什么大过,谁也找不出世子妃偷杯子的理由,倒是不当心打碎了,想要逃避责任才藏起来倒还合理一些。
可是这杯子却没碎,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放杯子进来的人知道这东西太贵重,并不敢打碎了它来栽赃——御赐之物,打碎了是杀头的罪名!可是这东西是秦王妃陪嫁过来的,听赵燕妤方才的话,怕是这些年都没怎么用过,白露三人未必知道。换种说法,放杯子进来的人,是知道这东西来历的人,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杯子是秦王妃找人放进来的。栽赃只是个幌子,秦王妃的目的,应该是除去白露这几个人,斩掉赵燕恒的臂膀;或者至少,是要离间她和赵燕恒的心腹。
“今日我出去之时与你说过,园门须把守严密,不许随便出入。”绮年看着那守园门的婆子,缓缓地问。这婆子既能在节气居把守门户,应该不是秦王妃的人,所以她今日要么是疏忽,要么是被人收买了,并不知此事的利害。
“是。”守门婆子额角已经滚下汗来了。
“那么今日进出过几个人,你想也是记得的。”绮年回头看菱花,“这套酒器是几时送进厨房的?”
菱花思忖片刻:“酒席是酉中散的,杯盘酒器送到厨房,也就是酉末时分。”
绮年微一点头:“如今不过是戌末,且方才事发的时候才刚过戌中,若是要把这杯子放进我房里,也就是酉末到戌中之间,这段时间,白露你们三人都在做什么?可有人证?还有如鹂你,你也须找个人证出来。”
白露三人不由得都抬起了头:“奴婢们都有人证!”那时候她们四人各司其职都在忙碌,身边少不了有别的丫鬟仆妇,皆可作证的。
赵燕妤听得不耐烦道:“若照这般说,敢qíng这酒杯是自己长了腿跑来的了?”
绮年不去理她,只低头问那婆子:“酉末到戌中这段时间,有谁出入过?你莫与我说无人进出,终不能这杯子自己长了翅膀飞进来的。你如今说了,还来得及。”
那婆子头上冷汗直滚,终于道:“是小蝶出去过一次。香药姑娘突然腹痛不止,小厨房的人都调去了大厨房帮忙,热水都没有一杯,因此她说要去厨房要些汤水来,奴婢就放她出去了。只是,只是她并未穿着水红比甲。”
秦嬷嬷cha口道:“小蝶从前只是伺候紫菀姑娘的,还穿不了水红比甲。自来节气居里只有伺候世子的大丫鬟才能穿这样颜色的比甲,除非她偷了别人的。”
白露几人对看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奴婢们并没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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