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冷玉如拉着她,“她既有你外祖母疼爱,我看你也少cao几分心事。倒是你这位阮语表妹,这一会就跟许家姑娘熟了,倒是个有本事的。”
绮年笑起来:“许家姑娘这个脾气我也喜欢,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乔连波沿着小路走到尽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绮年已经进了亭子,正笑吟吟跟许茂云说着什么,不由得心下一阵自怜,转过头去又红了眼圈。
吴嬷嬷见状,长长叹了口气:“姑娘,之前我说周姑娘有心计,您还不信。单说她跟谁都能jiāo好,姑娘您就远不及她。”
乔连波垂泪道:“我如何跟表姐比?她,她书比我读得多,比我懂得多……”
吴嬷嬷嗐了一声:“我看不见得,表姑娘不也不会做诗么?”
乔连波忽然发起脾气来:“嬷嬷你懂得什么!表姐就是不会做诗,也比我懂得多了。”
吴嬷嬷低声嘀咕:“早前老奴不就是这么说的么。您瞧今儿个,怎么那么巧就走到秋水斋去,又跟二少爷遇上了……”
“表姐是为了等我一起回去。”乔连波烦躁地一跺脚,“别再说了,回香雪斋去!”
第31章文昌庙惊遇故人
文昌庙进香的事,得到了李氏的大力支持。绮年这才发现,李氏原来对这种封建迷信十分之热衷,听了她的建议之后,比她还要积极。
这次上香人不多。颜氏身上懒懒的,乔连波在身边侍奉,自然也不来了。吴知霞的名字已然报进了参选的名单里,这些日子在家里练习进宫面圣的规矩,郑氏自然也要陪着。因此二房替吴知霆上香的任务就落在了知雪头上。于是最后也就是李氏带着大房的两个姑娘加上绮年知雪,再有两个姨娘和丫鬟嬷嬷们而已。
绮年把帘子稍稍掀起来一点,四月底,天气已然有些热了。冷玉如本来说好要来,可是临到要出门了,却被恒山伯府郑瑾那边给叫过去了,只能送了封信来叮嘱她代给韩兆上一炷香。
“别急,没有几步路了。”李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绮年,笑笑,“可是热了?放心,文昌庙附近几条街上都是铺面,等上了香,随你去逛。”
绮年不好意思地一笑:“也不是……”
李氏笑起来:“这些日子也把你拘坏了吧?”毕竟不是自己家,何况来了没几天就闹了禁足,年轻姑娘家岂有不爱玩的,自然是拘得难受。
绮年笑了笑,没否认。其实她并不是着急逛铺子,而是想去见小杨和如鹃。这两人已经进京两天了,但绮年没让他们到吴府见面。进京之前先给自己安排后路,若是被李氏知道了不免多心。难得这位舅母如此厚道,绮年不愿意让她心里不快,还是先瞒着吧。所以趁今日来文昌庙的机会,约了两人见面。
文昌庙不大,香火却极盛。尤其今年有秋闱,来上香的人更多,挨挨挤挤,排起了长队。待上完了香,李氏已经觉得乏了:“到底是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绮年扶着她:“看您说的,您哪里老呢。今日人实在是多,连我的腿都站酸了。那边有个茶楼,去坐坐可好?”
李氏挑了个雅间坐定,看看身边的一圈年轻人:“若想去逛的只管去,只一条,带好了丫鬟嬷嬷们,不许落了单。”
绮年走了两个铺面就推腿酸,只说要回去找李氏,离了吴家姐妹们就往约定的茶楼去了。上了二楼单间,小杨和如鹃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让姑娘久等了,实在是前些日子要动身的时候又生出些事qíng来,所以才来得晚了。”小杨见面就请罪。
“快起来,来了就好。”绮年看如鹃已然换了妇人的发式,不由得一笑,“路上可辛苦?”
如鹃红着脸:“不辛苦。走的时候,立年少爷还嘱我们问姑娘好呢。”
“哦?哥哥可还好?”
“好着呢。少爷读书极刻苦的。”如鹃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如莺她——我们走的时候,还在府里伺候着。”
“哥哥和她——”
如鹃摇头:“应该是没有。我走的时候,看她梳的还是姑娘的发式。”
周立年志向不小,怕是不会在这上头多花心思的。绮年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那跟彭家谈的事如何了?”
小杨说起生意就一反平日的寡言少语:“都谈定了。彭家的意思,丝坊那边算我们入股,每年丝坊出的利润分我们一半,如今粗粗估计,也有个三四百两银子。如果我们肯在京里卖彭家织出来的蜀锦蜀绣,可以给我们好价格。只是这蜀锦蜀绣都是贵重料子,我和如鹃进了京城这几天也到处看铺子看料子的价钱,京城这地方,铺面的租金比成都那边贵得多了。若是租好铺子,那钱实在太多,再加上屯货——算起来咱们手头的这两千银子本钱全都得扔进去,实在有点——毕竟这初来乍到的,若是没看准赔了钱,那可就损失太大了。可若是铺面不好,生意也难做。蜀锦蜀绣这东西,普通人家未必用得起,若是大户人家用呢,必然要去那好铺子里挑……”
这件事,绮年还真想过:“依我说,咱们先不租什么好铺面。你们可知道,京城这边不少大户人家做衣裳,都是从外头请了绣娘来家?”小户人家不必说了,买匹粗布自己裁裁就罢;那真正的豪富之家却是养得起专门的针线上人;可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就未必负担得起了。
小杨脑子转得快:“难道姑娘是说,咱们把料子卖给那些绣娘?可是大户人家都是自己买了料子才请针线上来做……”
“彭家既然要做这蜀锦蜀绣的买卖,总得有点特别的花样吧?”
小杨点头:“姑娘您可知道,成都那边新开了一家华丝坊?就是今年正月里的事,那时候咱们府里正忙着动身,所以不知道。这华丝坊也不知是谁家的本钱,总之雄厚得很。彭家就是想跟华丝坊合作,给他们给他们供应锦绣料子,所以他们的花样都是新式的。”
绮年皱皱眉:“既然是给别家供应的,咱们能卖吗?”
小杨忙道:“这我已经问过了,华丝坊也是新起来的,这大户人家做衣裳,一般认定了地方轻易不变的。华丝坊想打开路子,自然要出新花样。小的之所以来得晚了,就是去看了他们织出来的几匹样子,确实不错。尤其有一种减丝法织出来的锦,比上好的蜀锦单薄些,花色也不那么繁杂,但是成本也低,华丝坊给起了个名儿叫半锦,小的看,很合适那些中等人家,穿不起真正蜀锦的。其实那样子也不错,颜色清淡的,倒是适合男人穿用。”
这倒跟绮年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件事,咱们急不得。说起来今年宫中选秀,若是咱们早半年来京城,倒是可以把握住这一波消费群体。”待选的秀女在衣裳样式上是有一定制度的,那只能在料子上打主意,蜀锦蜀绣这种华丽昂贵的东西就特别有了销路。
小杨虽不知道什么叫消费群众,但也大致能猜到是个什么意思,也觉得极是可惜:“姑娘不知道,华丝坊早从正月里,就开始用新锦新绣做成衣裳,送给不少四五品官员家的女儿了。小的也是入京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要选秀了。唉,若早知道……”
绮年一怔:“正月里他们就开始了?”忽然想到吴知霞曾提到过华丝坊,还说是吴若铮的新下属从成都带来的料子,“选秀这事儿前些日子才下明诏,华丝坊远在成都,怎么消息就这么灵通?”又有这么大的本钱,难道是跟朝上甚至宫里的什么人有关系吗?
“算了,人家消息灵通是人家的本事,我们本来也并没想到要入京的,既是机会没能抓住,也就不必说它了。倒是你方才说适合男人穿用的那半锦,我的意思,要捡着那有彩头的样子进一些。比如说有元宝纹的,我们是不是可以称之为‘解元锦’?若有绣桂花图样的,称为‘折桂绣’?”
小杨在这上头一点就通:“正是!今年正逢秋闱,有这彩头,那囊有余钱的也少不得买上几尺做件衣裳,哪怕是做顶头巾呢?姑娘这主意好!”
“吴家请了位姓安的绣娘来教刺绣,前些日子,我跟安师傅也谈过,知道她有好几位姊妹都是常在大户人家行走的。我想找找她们,倘若她们能将咱们的锦绣推荐出去,可按料子的价值给她们提成,比如说,每十两银子给她们提五钱。”这就是销售价的百分之五了。当然,具体最后提成多少,还要看看料子的进价、运费、销价,再计算一下纯利润,总不能赔钱。
小杨眼睛一亮:“姑娘这法子好,这些绣娘们为了自己能多拿些银子,也会尽力推荐咱们的锦绣。只是——小的初来乍到,要去认得这些绣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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