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修士倒吸一口冷气,这鬼修好大胆子!
秦清止敛袍缓缓落地,将两手拢在月白长袖内,讪讪道:“本座十分清楚,算上这回,世子已说过一百零九次了。”
“大人记错了,这已是第一百一十次。”
濂溪很认真的纠正他,复将手中邪皇印一举,诚挚道,“此物,乃冥界至宝,它的价值,想必您也知道,还不足以显示晚辈的诚意么?”
秦清止抬眸望天,不说话。
濂溪皱眉:“大人?”
“邪皇印!”
伴随一声狂喜戾笑,夙冰只觉得眼前一闪,再回神时,濂溪手里的东西已经没了。循着气息转过头,邪皇印正落在一名红衣魔修手中。
此人生的柳眉桃花面,瞧着甚为年轻,修为却已臻化神初期顶峰,再看他衣服上的图腾,夙冰立时明白,竟是血盟盟主翎赦天。
濂溪恼了:“东西还我!”
“此物原本便是我陇西魔界之宝,当年被你幽冥界qiáng势抢去,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吧?”翎赦天睨他一眼,摩挲着手中邪皇印,笑道,“听话,解开家族印记,本尊主不会为难你。”
夙冰纳闷道:“妖怪叔叔,这邪皇印,到底有何神通?”
邪阙从储物袋中露出两只眼睛,望一眼争执中的二人:“三万年前,道修界曾有一位堕魔者,入了邪盟,后来这厮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杀进大乘境,成为陇西魔域最嚣张的人物,世人称其为邪皇。但魔修煞气重,为天道所不容,飞升本就不易,更何况他还是邪修。”
“所以呢?”
“所以他渡劫飞升之时,差点被天罚劈死,”
邪阙幸灾乐祸地道,“当时一名小尼姑听到天雷声响,出庵为他护法,此女乃七世善缘之身,天道因此网开一面,不曾降下最后一道天罚,邪皇才得以躲过一劫。吃斋念佛五十年,这小子一招转xing,竟将一身邪功抽离体内,封印在一块儿玄玉中,改修佛了。”
“有气魄!”
夙冰赞叹,“那他后来有没有成佛?”
“不知道,佛修避世,鲜少听闻。”邪阙摇头,“不过邪皇印每次现世,皆能引起轩然大波,因它不仅可以作为法宝,其内封印的邪皇之力,还可以为魔、妖修所吸纳,足以突破各境界瓶颈。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啊?如此宝物,藏还来不及,竟然拿着四处显摆?”
夙冰一挑眉:“那您怎么不抢?”
邪阙怅惘一笑:“吾本心魔,二十几世杀孽在身,戾气已然够重,此番逆天化形,待渡劫飞升时,能不能冲破天罚,实属未知。若再吸收诸如穷奇之力、邪皇印之类的bào戾力量,无疑自掘坟墓啊。”
“待您飞升那日,若我陪在您身边,天罚之威,可否降低?”
“不会,飞升时的天劫,天道开了天眼,认人的。”
夙冰默默叹气,他混到今天这般地步,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妖怪叔叔,除了将我吸收掉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邪阙想了想:“还有两种办法。”
“什么?”
“说也无用,其一,我不肯,其二,你不肯。”
“说说看。”
“其一,效仿邪皇做和尚。”
夙冰一愣:“那其二呢?”
邪阙瞥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其二,你与我双修。”
“双……双修?”
夙冰额角青筋又是一跳,张了张嘴,还是不曾问出来,但她终究阅历不浅,也略微明白一些,应是通过双修渡引大法,将自身辟雷之力渡引一部分去他体内,以混淆天道视听。
这倒是个好办法。
倘若此事一次能成,她真无所谓,贞洁什么的,对修士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儿。但这双修渡引大法,却是一个缓慢而循序的过程……
夙冰想着想着,脸颊忽然有些发烫,似乎连呼吸都要比平时急促。
她这是,怎么了?
正神游中,一股肃杀之气陡然闯入识海,这气息有些熟悉,夙冰脊背僵直,果然看到一抹yīn沉沉的影子凌厉掠过,正是凌夷道君。
凌夷道君这一出手,是向着夙冰来的。
夙冰大骇,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防备,就算有防备,她也不可能躲开元婴圆满修士的进攻,只能寄希望于秦清止。
秦清止也有一瞬间的错愕,正预备出招,本命真元剑居然不召自现,倏忽化为一道金光,向夙冰冲去,在她身前筑起一层防护罩,挡下凌夷道君这一击。
力量反噬回自身,竟将凌夷道君生生bī退数十步,攥紧了拳头,才压下喉头那股腥甜。
凌夷道君侧目睨向秦清止:“师弟,下手够狠啊。”
秦清止拢眉,他根本就没出手。
危险解除,本命真元剑上的金光渐渐暗淡,重新飞回秦清止身边。夙冰的视线一直随着它,直到落在秦清止身上。
那是森罗弓内,师傅残留下的力量。
她感受到了……
那一瞬,她几乎掉下眼泪来,哽咽道:“师傅……”
她看的是他,却也不是他,秦清止有些迷糊。
但她眼睛里依赖、感激、信任,以及一股浓烈的感qíng,却让他心尖微微一颤,先前的疑心、猜忌,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迎着她的目光,秦清止不觉间向前迈了几步,却又陡然顿住。
偏头问道:“师兄,少卿之事与我徒儿无关,你杀她作甚?”
“与她无关?”凌夷道君冷笑一声,沉沉道,“师弟,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拓跋战的本命元灯已经被偷了。”
☆、88血祭炼魔山(七)
“我不是吩咐翼宿阁,将他的……”
秦清止略有些讶异,先前他正是忧心有人趁着翼宿阁空虚,将拓跋战的本命元灯偷走,暗暗命那几名远行长老随身养着,将它带来丰乐。
凌夷道君冷笑:“师弟思虑一贯周详,教出来的徒弟也不遑多让,亏得宗门信任,竟在炼制的丹药中,多添了一味材料。翼宿阁无妄师侄他们,连日来修补炼魔山禁制,灵力虚耗,服用了不少补灵丹,体内丹毒淤积,若非发现的早,怕是就此一命呜呼了!”
在场众弟子,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两位尊上的脸色,也知道兹事体大,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夙冰。
秦清止沉默半响,好一会儿才道:“拓跋战呢?”
夙冰定定道:“启禀师傅,徒儿几日前便同拓跋师弟走散了。”
“补气丹是你炼的?”
“确为徒儿炼制。”
夙冰屈膝跪下,面沉如水,“但从药材到丹炉,皆由丹鼎门提供,弟子从未染指。再说,那夜丹药尚未启封,徒儿便被穷奇恶shòu抓走,丹炉最终由谁启封,有没有动什么手脚,徒儿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靖思量片刻,也道:“所有丹药中,唯补气丹消耗最快,神农峰诸位师兄弟,每日都要炼制几炉出来,据我所知,最后的流向并不确定,夙师妹岂能未卜先知,自己炼制的那炉,一定会分给翼宿阁呢?”
“那就要问你清止师伯了。”凌夷道君一拂袖,“哼!根本就是yù盖弥彰!”
“依我看,乃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秦清止拢着手,望天一笑。
无念道君皱眉道:“凌夷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千百年来,清止师兄一心为宗门着想,纵有管教不严之过,也不能将此事信口推在他头上吧?”
“为女人背叛宗门……”
凌夷道君倏一笑,瞥了秦清止一眼,“他也不是头一回了吧?”
笑容一瞬僵在脸上,秦清止缓缓侧目,一字一顿地道:“师兄,还请慎言。”
凌夷道君也感觉自己有些过了,转而道:“她是你徒弟,你且说如何处置?”
夙冰伏地一叩,抢道:“既然凌夷师伯已经认定弟子有罪,弟子百口莫辩,但此事同我师傅绝对无关,弟子愿意……”
“起来!”
秦清止截住她的话,镇声道,“过来为师身边!”
夙冰一愕,犹豫片刻,起身走去他身后站着。
“你这是又打算包庇了?”凌夷道君才降下的火气,又被他bī了出来。
“此事疑点甚多,待回去之后,jiāo给戒律堂审查即可,戒律堂未曾定罪之前,她何错之有?”原本便很白皙的脸,此刻愈加没有血色,秦清止寒声道,“倘若查出此事与本座有关,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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