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拓跋战回头瞪着她,凛然决绝,“家族都没了,老子岂能独活!”
便在此时,上空数道彩云飞过,竟是美人峰众仙子外出试炼归来。
行至最后面那一位,低头瞧见他们,驱着祥云的小手微微一哆嗦。拓跋战仰起头,与她对望一眼,眸子里的煞气顿时消减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屈rǔ不堪。
夙冰咬下一丝ròu来,默默摇了摇头。
“玉儿师妹,你怎么停下了?”
前方一名妙龄女子缓下脚程,侧目询问。
佟玉儿慌乱回神:“没事,师姐,咱们走吧。”
眼见一行人远的瞧不见了,拓跋战的视线也未曾收回来,晶莹的小泪珠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可始终bī着自己忍了下去。
便在此时,长老院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内拉开。
一名金丹长老缓步而出,对两侧守卫的弟子道:“将此二贼押进殿中。”
☆、29地狱岩
夙冰进入长老院内殿时,殿里面只剩下七峰峰主和无极宗宗主赵松柏,既然其他长老和家主已经离开,那想必已经商讨出了结果。
弓着脊背行至殿中,夙冰垂首跪下,叩地不起。
前去押解的金丹长老,许是受了谁的意,早早便将拓跋战以法咒束住,眼下他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是无可奈何。
凌夷道君盘膝端坐在长老席首位,瞥了赵松柏一眼。
赵松柏得了令,立刻转向大殿九龙阶下,中规中矩地镇声道:“拓跋战,你拓跋一族临阵倒戈,与南疆妖物沆瀣一气,失败后尽数伏诛,依北麓惯例,本该将你一同诛灭,然,众长老念你年幼,姑且留你一命,还不速速跪下谢恩。”
拓跋战法力被缚,又不能说话,但脊梁骨硬得很,挣扎着朝他啐了一口。
赵松柏气的不轻,正想出手教训,却被清止道君挥袖拦住。
秦清止脸色极为yīn郁,起身缓缓走下九龙阶,立在拓跋战面前。
拾手抚了抚他的脑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拓跋战自小就被送来无极宗,与清止道君感qíng甚笃,见他如见亲人,压抑太久的qíng绪瞬间崩塌殆尽,眼泪默默流的止也止不住。
“清止师弟,该动手了,几位家主还在等待结果。”
凌夷道君最是看不惯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凉嗖嗖地说道,“莫要忘记,这提议本是你提出来的,若是师弟下不得手,师兄我可以代劳。”
夙冰伏地默默听着,一颗心暗暗沉了下去。
看来她猜的没错,拓跋战决计不会被处死,但蜕层皮是少不了的。
废修为、断筋脉、永无止境地关押囚禁……从古至今,独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道修一派,最是道貌岸然,台面上说的好听,留他一条xing命,耍的手段,却比杀了他还要残酷无qíng。
一时间,夙冰连带着对秦清止也生出几分鄙夷。
大智慧大能耐又如何,同样不敢拂逆什么祖宗族规。
见秦清止默不作声,紫薇道君蹙眉道:“师兄,事已至此,你又何苦咄咄相bī?”
凌夷道君恼了:“我哪里哆哆相bī,师弟要做圣君,坏人由我来做还不行吗?况且,他做这种事qíng,也不是头一遭了吧,当年……”
“够了,”秦清止侧目瞥他一眼,“不牢师兄费心。”
语毕,他微一皱眉,凝力于掌心,只见刺目白光倾泻而出,从拓跋战的头顶笼下,如一只蝉蛹,将他整个包裹住。蝉蛹内部生出千万条尖细触手,抽丝剥茧地渗入拓跋战的体内,眨眼间的功夫,便将他体内灵力吮吸一空。
蝉蛹渐渐膨胀,秦清止反手一抓,收了回来。
拓跋战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榨gān水分的橘子,烂泥般瘫倒在地。
殿上几位道君眼皮儿都没眨过一下,想必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偏偏朝阳峰云松道君有意无意扫了夙冰几眼,佯装疑惑道:“此女可是名唤冷小扇,乃拓跋家臣之后?”
夙冰一挑眉毛,这是要公报私仇了么。
紧了紧嗓子,她颤声道:“回尊上的话,弟子名叫夙冰,并不姓冷。”
“不是?”云松道君眯起双眸,冷笑一声。
“确实不是。”
玉屏峰主无念道君浮尘一甩,淡淡道,“云松师兄,冷家那小丫头时常跟在霜儿身边,师弟自是见过的,眼前这小弟子虽同她大致轮廓有些相像,但细细一看,差别甚大。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女更像清止师兄膝下一名小弟子。”
云松道君胡子一抖,这不是睁着俩眼说瞎话吗?
谁不知道秦清止的夜来峰,连只母仙鹤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弟子?
偏他还不能反驳,为了爱徒一条胳膊,得罪了夏氏一族太不值得,只能忍住。
夙冰舒了口气,她既然敢回来,早料定无念道君会替自己说好话,要不然,夏重霜就得落下一条包庇之罪。几名道君谁都不曾见过她,一名小弟子的死活,也不看在眼里,眼下,就看秦清止找个什么说辞把自己圆过去。
倒不是她对两人之间的jiāoqíng有什么信心,拓跋战落得如此下场,总得有个人看护吧,这活计若是落在别人手上,拓跋战算是完了。
有了之前宁死不屈带着拓跋战叛逃前科,秦清止能放心的,唯她一人。
果然,秦清止顺着无念道君的话细细说道:“无念师弟真是好记xing,此女的确是我之前游历时,心血来cháo带回宗门的记名弟子,因时间仓促,还不曾来得及登记。先前,我忧心身处太远,无法赶回来救下战儿,便传音给她,命她带着战儿前往天际城与我汇合。”
只一席话,便将夙冰洗的gāngān净净。
无念道君莞尔一笑,锊着长须,颇赞赏地道:“有勇有谋,清止师兄挑徒弟果真独具慧眼,佩服,佩服。”
秦清止也笑:“确是个好孩子,可惜灵根差些,成不了气候,不值一提。”
两位道君你来我往间,便叫其他道君无话可说。
更何况,本来就是一名可有可无的小弟子,是与不是在他们眼中,根本无伤大雅,更没人傻到会去刨根问底,非得和秦夏两家对着gān。
秦清止轻望夙冰一眼:“冰儿,眼下为师有件大事,jiāo予你去执行。”
夙冰忙叩首道:“请师傅示下。”
“长老院决定,将战儿送去地狱岩思过修行,你晏缪师兄年事已高,怕是需要个帮手,你可愿代为师前去监察?”秦清止缓步走回位置上,盘膝坐下,笑道,“那里虽苦,却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弟子愿去。”
夙冰再是一叩,眼下拜师的心也淡了,去哪里都是一样。
“那即刻启程吧,你少卿师兄正在门外等着你们。”秦清止挥挥手,“路上,他会告知你应注意的一切。”
“是,徒儿拜别师傅,各位师伯师叔。”
夙冰凝力于手臂,垂着脑袋将昏过去的拓跋战抱起来,躬身退出大殿。
殿外西北角的孤峦上,蓝少卿已经接到了传音指示,见小小的丫头抱着比她更小的人儿,一脸苍白的模样,心下生出几分不忍,上前接过拓跋战,柔声道:“夙师妹,你可还好?”
在铜门山,他们是见过面的,蓝少卿自然认得她。
此次诛灭拓跋一族,在蓝少卿看来,无极宗的所作所为十分不光彩,因此理所当然的为夙冰感到庆幸,并没有想要揭穿她的意思。
夙冰招呼来风声shòu,询问道:“少卿师兄,我能带它去么?”
“自然可以。”蓝少卿点点头,“师妹的身份是去监察,并非受过。”
“那咱们启程吧。”夙冰半句废话也没有,翻身上了shòu背。
蓝少卿微微有些惊愕,经受一连串的变故,便是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平复,她怎会如此镇定,莫不是惊着了?心下琢磨着,将手中玉扇一抛,化为伞状,足尖一点,抱着拓跋战稳稳落于其上。
正打算离开,元宝的声音突然传来:“蓝师兄,还请稍等片刻。”
两人循着声音望去,好久才瞧见他乘着shòu车款款而来,蓝少卿滞楞了下,客气道:“宣于师弟,不知你有何事?”
元宝欠身下了shòu车,笑道:“我想同她聊上几句。”
蓝少卿并不知他曾混入无极宗过,纳闷的很,但依旧客气一笑:“我先去前面等着。”
“多谢。”
瞧着蓝少卿飞离,元宝在两人周围以法宝设下禁制,沉着脸对夙冰道,“要不要离开无极宗?我有法子带你离开。”
夙冰哈哈一笑:“我为什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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