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只看何秋澄的面色,心中便知这被抓起来的定是他那些兄弟。想也知道,军营这么大,又怎能保证所有士兵都齐心协力?若是真的如此齐心,只怕这军营早就哗变了。长久以来的压迫让士兵们看到希望,一夜之间流言四起,怎能不让那些将领愤怒?怕是专门有想着钻营晋身的,一大早就去告密了吧?只要怀疑上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将领怎会不知何秋澄这还幸存的四十三个手下?所以自然要拿他们开刀。
“看来这些老糊涂是真被我昨天的姿态给迷惑了,笃定我不敢在这时候拿他们怎么样,所以要处置这些人,一是继续给我下马威警告;二来,也等于是剔除了军队中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危险分子。”秦锋喃喃自语着,听何秋澄又叫了一声“元帅”,他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何大哥放心,自然是要救的,咱们走。”
“可是这里……”何秋澄到底还没失了全部冷静和分寸,看着这营帐,他知道此处是洛槿初和梅如玉等女眷以及柳先生做药的地方,生恐自己和秦锋离开后,那些将领狗急跳墙,再派人对女眷们不利,那就真的是糟糕了。
却见秦锋微微一笑道:“放心,他们没事儿的,既然我是江湖中人,怎么还没有点江湖势力保护亲人?”
话音落,何秋澄便明白了,知道真正的富贵人家重要人物都有一些暗处里的侍卫保护着,这些侍卫又称影卫,最是神出鬼没,想来秦锋身为亲王世子,少小离家,驸马和公主怎可能真的放心他闯dàng江湖,以他们的地位和势力,找几个厉害影卫保护儿子实在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秦锋和何秋澄匆匆而去,这里洛槿初却是在帐篷中听到了他们刚刚的话,那双大眼睛一下子就贼亮起来了,暗道纳尼?江湖势力?保护?难道是影卫?天啊,竟然真有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不枉老天安排了我穿越一场啊。哼!秦锋这混蛋嘴太紧了,竟然都从来没透露过这方面的消息。
一边在心中狠骂“没良心的”,一边就开始帐里帐外的乱找起来,梅如玉和香糙等起先还不去管她,后来见她越来越疯癫,对着帐中用来熬药的大锅竟然也大叫什么“出来吧影卫,我看到你了,别以为装成锅我就找不出你来”这之类的疯言疯语后,白玉终于忍不住了,抬头道:“师姐,你是被huáng鼠láng魇住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说胡话?”
柳先生心里却明白的,心中暗笑自己这徒弟旁门左道知道的还不少,竟然知道影卫这回事儿,再听白玉的话,饶是柳先生定力超人,此时也不由笑得嘴角差点儿抽筋,接口道:“白玉别胡说,huáng鼠láng那级别的哪里就能魇住你师姐?狐狸jīng都够呛,要能魇住她,除非是上古妖shòu级别的。”
一语未完,众人已多笑起来,洛槿初瞪眼看着自家师父,咬牙道:“什么上古妖shòu级别的?师父你也太看得起徒弟了吧?上古妖shòu那是用来对付秦锋的,我可比他差着好几级呢,不然也不至于就被他娶回去。”
“我的天,听听这话,竟然好像还不甘不愿似得,像你这样儿的妖孽,有人要就该偷笑了,何况还是秦锋这样的少年英才。”柳先生毫不客气的吐槽,实在是这徒弟太大言不惭了,大言不惭到他不吐槽都觉得对不起秦锋。
梅如玉和香糙等人都笑得捧腹弯腰,偏偏因为是女子,又不好意思哈哈大笑,一个个憋得这个难受就别提了。
这里柳先生终于装好了几份金疮药,便招呼白玉道:“止血散都准备好了吗?走,咱们去军医那里,元帅既然去处理了,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有伤病,正好治了,也看看这些药的效果。”
白玉答应一声,师徒两个走出去,洛槿初眼看自己连连搞笑,却也没有引出任何一个疑似影卫的来,不由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人大概果然和传说中一样qiáng,最起码定力肯定是超群的,自己虽开了金手指,奈何却不是什么武侠小说中的女侠,要见识影卫,只能等秦锋回来了。想到这里,便也不再làng费时间,乖乖走回去继续做药,一边牵挂着秦锋等人的qíng况。
且说秦锋和何秋澄一路往中军大帐而来,在路上何秋澄便解释了前因后果,原来他去寻找刘江的时候,发现许多士兵都往一个方向涌去,独不见刘江,一问之下才知他被抓去了中军大帐外,要处以极刑。因此连忙赶过去,恰好雷霆也得士兵报告了这个消息,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也不怕和这些边军将领撕破脸,带着亲兵就护住了那些被抓起来的士兵,只是苦于身份不如梁昆高,所以才让何秋澄赶紧来找秦锋。
再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军营里等级更森严了。就算是朝堂上,也有言官可以向皇帝递折子痛斥那些一二品的大员,就算是皇帝,一旦政策不妥,也有尚书和其他臣子反对劝谏,甚至一旦天下有了大灾,堂堂九五之尊还要写罪己诏呢。
然而在军营,绝对不存在这种以下犯上的可能,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在这里,最高将领就是一切,他拥有至高无上的先斩后奏之权,甚至处置一些低级将领,根本都不用向皇帝奏报。而且任命权力也是大得很,这种qíng况下,一旦摊上了梁昆这样贪婪残bào又狡猾的将领,那些刚正不阿才能过人的将才就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尤其是先皇魄力不足,纵容边军,以至于这样的qíng况愈演愈烈,甚至十五万士兵被压榨剥削到这个程度,竟愣是被镇压的再没一个人敢生出反抗之心。
由此可知等级是多么重要,若没有秦锋这个最高统帅撑腰,知道自己只要撑一会儿,元帅大人必然赶来,雷霆是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冒失出头的。以下犯上,这等于是自己把把柄送给人家啊。
而此时,他与梁昆对峙着,丝毫不见心虚慌乱,这种qíng况,让老狐狸似得梁昆心中也直倒吸冷气。
面前这人从容不迫,说话条理分明,可见并非是那只有血勇的莽撞之徒,这样qíng况下,他竟敢在这里和自己叫板,半步不退,这说明了什么?
一念及此,梁昆只觉着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升到了头发梢:难道那小元帅竟然是装的?他……他竟敢冒大不讳,在这种关键时刻对自己等人下手?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来是打鞑子的,不是来削弱边军势力的,皇上也绝不会允许他这样胡来。
虽然极力劝说着自己,然而梁昆毕竟是一只老狐狸,他心中已经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再不肯犹豫,大吼一声道:“雷将军的手竟然伸得如此长,连我边军事务也要cha手,真当我等是纸糊的吗?动摇军心之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若你还要执迷不悟,护着这些鞑子jian细,休怪我对你无qíng,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一品将军,竟敢不服从我这大将军的调遣,还以下犯上,这也是死罪,儿郎们,给我统统拿下。”
一声令下,围在他身边的那些边军将领便齐刷刷举起手来,数百亲兵齐齐踏上前一步,就要冲雷霆动手。
“我看谁敢。”
关键时刻,雷霆可也不是吃素的,大叫一声,虎目在四周威严的掠过一圈,方大声吼道:“大将军,你休要给末将乱扣帽子,说这些人是jian细,却连个明确地证据都没有,动摇军心?你说动摇军心就动摇军心了?这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并非以下犯上,然而如今军中可不是你级别最高,想一手遮天,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就等元帅过来,好好分说分说,若元帅有他们通敌的证据,说这些人该死,末将二话不说,亲手杀了这些汉子,然后给老将军负荆请罪。”
妈的这混蛋,通敌证据连我都没有?那个就是来找我茬儿的huáng口小儿怎么可能会有?这混蛋是决定和我对着gān了。梁昆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耳听得周围围着的那些士兵已经开始议论,他知道这种qíng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一旦自己这大将军的威严受到挑衅,只怕用严酷政策qiáng压下的那些士兵就要蠢蠢yù动了。于是他把心一横,轻轻点了点头。
被五花大绑却是昂然站着的上百人身旁,忽然间就起了一片刀光,十几个黑衣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仿佛突然之间,他们就出现在这些“囚犯”当中,然后就是杀气弥漫,雪花刀高举起来映she着太阳的光芒,jiāo织成一片,狠狠向这些“jian细”的颈间斩下。
“啊!老匹夫你敢!”
雷霆怎么也没想到事qíng竟会变生肘腋,待要抢救已经是来不及了,只看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人的动作和身上杀气,便知他们是浸yín此道已久,即便自己拼命去救,怕也是救不下来几个人。一时间,这一品将军只觉着目眦尽裂,恨不得冲上去将那jian诈狠毒的老混蛋梁昆给一脚踹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清越的长啸响起,接着场内上千人就觉着眼睛一花,阳光下仿佛有一阵淡淡轻烟掠过一般。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这阵烟是从哪里来的,便听“仓啷”之声不断,眨眼功夫不到,那十几个bào起杀人的黑衣人便呆立当地,手里刀却是全部掉到了他们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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