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槿初忍不住便“啊”的惊叫了一声,她是知道古代这婚姻制度完全由父母专横包分配的,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种残酷。外祖父和那定国公一比,简直都是老好人了。
罗嬷嬷却没有惊讶,在她想来,赵英如此任xing,又只是个庶子,定国公将他驱逐出去也算正常,虽然显得那老头儿确实狠心。
接着就听公主道:“现在想来,若是当真再等几日,定国公发狠将他从族谱中除名,倒还能因祸得福,可偏偏造化弄人,他离开了家,却仍然逃不过被连累的命运。”
“哦,难道说,不久之后,定国公就获罪了?”
洛槿初想起之前秦锋和自己说过的定国公犯罪的事儿,立刻便猜了出来,果然,就见公主点头道:“何止不久之后?记得那是三天后,就有人向皇上献了定国公在此前战役中通敌的证据,皇帝大怒,将定国公府查抄了,定国公定了一个斩立决,其他人也没逃过去,男人一律发配为奴,女人们则都充进教坊司,堂堂一个显赫贵族,却是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洛槿初和罗嬷嬷此时都有些明白了,却听公主又叹息道:“赵将军离了家,却没逃过这一劫,那时驸马也是刚刚与我成婚,这才以驸马的身份,偷偷去见了赵将军一面。赵将军托付驸马为他寻到红颜,护她一世平安周全,两人方洒泪而别。”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话音落,便听罗嬷嬷感叹了一句道:“驸马向来是一诺千金,更何况这还是至jiāo好友的重托,只是……若要护岳姨娘一生平安,以驸马的本事,怎么还护不住?也用不着定要将她纳为妾室吧?”
公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只是当日秦淮岳红颜艳绝天下,引得多少人争相涌去,只为见她一面。红颜为保清白,亦是苦苦周旋。等驸马赶到的时候,她却惹了一位连驸马都觉棘手的大人物。”
“是谁?”
罗嬷嬷和洛槿初异口同声地问,却见公主面上露出不屑神色,冷哼一声道:“当日馨妃宠冠后宫,她的家人仗着她得皇帝宠爱,更是横行无忌,尤其她那个弟弟,简直就是色中……也幸亏驸马到的时候,他也是刚到秦淮没两天,不然红颜哪里还能保得清白?可是驸马虽然到了,他若真是铁了心就要把红颜纳去,驸马却也不好和他翻脸,无奈之下,这才谎称红颜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此事公主皇帝尽皆知晓。如此方几经周折,将红颜纳进府中为妾,替赵将军保住了他这个红颜知己。”
“原来如此啊。”洛槿初和罗嬷嬷都是恍然大悟,洛槿初更是难以置信的看向公主,小声道:“驸马谎称公主早就知晓,是因为驸马明白公主会帮他,这儿媳是知道的。只是皇上,这……这若是问到了皇上面前,不是一下子就拆穿了吗?驸马怎么敢扯了先皇那张老虎皮……”不等说完,忽然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巴,尴尬笑道:“那个……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了,那个……娘,儿媳没有对先皇不敬的意思啊。”
“你啊你啊……”看得出来,公主对这个儿媳妇也实在是无奈了,摇摇头,她的面上露出一丝骄傲笑容,轻声道:“馨妃宠冠后宫是没错,只是,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疼爱我,又怎是一个嫔妃所能相比?”
这一下洛槿初便明白了,点头大声道:“啊,我知道了,定然是公主去求了皇帝,皇帝才会答应公主,驸马才可以把岳姨娘接进门来,对不对?”
公主笑道:“恰是如此,说起来,父皇对我,当真是宠爱的无以复加……”一面说,又落下泪来。
这公主还真是水做的啊。洛槿初心中想着,正要安慰公主几句,就见她已经擦gān了泪水,然后对罗嬷嬷和洛槿初正色道:“红颜进门后,我和驸马暗中也在观察她的品xing,却没料到,她与赵将军不过是那短短几天的缘分,竟然真就把一颗心拴在了对方身上,这二十年来,她谨小慎微,从未说错过一句话,行错过一步路。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理解这份qíng感,但是对于我,我是非常非常尊敬佩服红颜的。一个承诺,便守了二十年,痴心不改,这样的女子,难道不值得我们敬佩吗?”
“是,老奴知错了。”
罗嬷嬷深深低下头去,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公主与岳姨娘会相处的这般融洽。
就听公主又叹息道:“当日那国舅却也不是常人,他许是做了调查,对驸马和红颜的事qíng起了疑心。所以为了打消他疑虑,驸马经常会去岳姨娘那里过夜,只是这过夜却是苦了他们两个,一个在外间看书到凌晨,一个在里间只怕也是夜不能寐。好容易这几年,那馨太妃的娘家接连犯事,再没有从前风光,驸马和岳姨娘也终于不用演戏。谁知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下人们间竟起了风言风语,说是岳姨娘已经被驸马冷落了,那两日,岳姨娘的日子也有些不好过。我和驸马只当是下人们惯常的捧高踩低,所以驸马不得不又去那里过了几夜,原想着赵将军即将回京,撑过这段时间就好,只要驸马表出姿态,下人们自然再不敢乱嚼舌头。只是如今看来,这事儿怕未必是空xué来风,这是有心人要行离间之计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公主的面色再度恢复了刚刚那股凌厉威严,她沉声对罗嬷嬷道:“如今此事的前因后果你已尽知,所以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qíng查个水落石出。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忍着让着,却没料到竟是换来这般狠毒的手段。红颜……红颜苦守二十年,竟是被我连累到了这个地步。这笔血账,一定要算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老奴明白。”
罗嬷嬷是真的明白了,她和公主心里其实都清楚,这件事除了大房那边,不会是别人下的手。之所以要把岳姨娘的来历jiāo代出来,便是公主怕她因为对岳姨娘身份的不满而不认真查察甚或徇私。
“哦耶!公主太帅了。”
忽听洛槿初欢呼一声,只把公主和罗嬷嬷都吓了一跳,然后两人脑门上便下了一排黑线,无语的看着对面那满脸喜色的少妇。
“啊……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娘这样做就对了。”洛槿初也意识到自己兴奋之下竟然失态了,连忙咳了一声,沉声道:“什么叫得寸进尺?便是这样了,公主一直隐忍退让,然而对方却是步步紧bī。俗语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若这种时候我们还要任由凶手逍遥,下一回躺在这里的人又会是谁?娘,人心若是被利益蒙蔽了,良知就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完全被狗吃掉啊。”
公主哭笑不得看着面前这一本正经的儿媳妇,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摇头道:“你啊你啊,难怪锋儿说你xing子跳脱古怪,我还只当他胡说,想着你一向最端庄沉稳的,谁知这才几天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一丝恼色。这里罗嬷嬷领命出去后,公主便看着洛槿初,郑重道:“初初,如今你也是知道了岳姨娘的身份,可……可一定要竭尽全力,把她救过来啊……”
“放心吧娘,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救岳姨娘的。”洛槿初点点头,郑重答应了公主,这一刻,她想到的不仅仅是岳姨娘苦守二十年,更想到了远在边关的赵英,想到当日那男人旁敲侧击的向秦锋打探岳姨娘的qíng况。都说有qíng人有qíng人,然而这世上还有哪一对有qíng人能似这两人一般,二十年不通音讯,竟仍是一腔痴qíng不改。
“娘放心吧,都说有qíng人终成眷属。法海就因为收了白娘子,后来连玉皇大帝都看不过眼。赵将军和岳姨娘的波折苦难,又怎是许仙和白娘子所能比的?所以他们一定会有个好结局,一定会的。”
“承你吉言。”公主欣慰的看着对面的儿媳妇:虽然这女孩子的确是古灵jīng怪,似乎有点儿不符合她们这样人家少奶奶该有的稳重端庄,然而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讨厌对方,反而更加喜欢欣赏这样真xingqíng的洛槿初。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她是儿子心爱的女人?还是因为她的xingqíng是自己羡慕却不能拥有的?那就真是不得而知了。
俗话说: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这话其实真是很有道理的。
在经过了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之后,总算秦锋这边传来了好消息,他江湖上的朋友送来了几条鱼头蛇,另一边也将空心的管子找到了,乃是产自北边一座山脉中被称为“回chūn藤”的一种植物。
这两样东西乃是前后脚送到的,回chūn藤送到的时候,洛槿初正在屋里看着那篓子中爬动的鱼头蛇对秦锋打趣:“人家都是千里送鹅毛,礼轻qíng意重。你这朋友倒是阔绰,千里送了一篓鱼头蛇,嘻嘻,这有多少条啊?其实用不着这么多的。到时候咱们取出毒液,再给他送回去吧,不然放在府里我害怕,我最怕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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