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崔太后听到崔陵的话,脸色非常难看的低声厉声呵斥,“你不要命了!陛下的身体是你可以随便打听的!”
崔陵听到崔太后的训斥,吓了一跳,还是悻悻道:“阿姑,我就是随口说说嘛。”
“这种事也能随口说?”崔太后毫不留qíng的骂道:“你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连子羽都比你有分寸!”
“嘿嘿,他是我儿子,当然要青出于蓝。”崔陵嬉皮笑脸的说,“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外面大家都在传,不然陛下怎么会突然退兵呢?”
“谁?谁在传这种事?”崔太后勃然大怒,对她来说,郑启是她唯一的依靠,听到这种有关郑启身体不好的传言,她比谁都在意。
“我也不知道。”崔陵呐呐的说,“也就是大家私底下说说。”
“滚出去。”崔太后对崔陵冷声道。
“唯唯。”崔陵知道这次阿姑是真火了,也不敢多逗留,连忙退下。
崔太后等崔陵走后,神色yīn沉的想了半天,吩咐女官道:“你去传疾医,我头有些疼。”
“唯。”
“上腿膝足踝略发凉……肝胃不和……”
安静的只听得见粗重呼吸声的寝室里,郑柢穿着一身整齐的太子礼服,双手珍惜的捧着一张洁白柔软的纸卷,他那双从小学习骑she的手,似乎承受不起那纸卷的重量般不停的发颤!纸上用略显潦糙的字迹写着一行行让人触目惊心的记录。
郑柢他现在做着一件如果被发现,哪怕以他太子之尊都不可能让父皇手下留qíng的事,可是他心里却诡异的涌现出一种快感,这种快感就像他和崔孟姬在一起的感觉,不——比那种感觉更畅快!郑柢俊秀的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纸卷,这是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无所不能的父皇的脉案!
“陛下,太子妃求见!”寝室外,贴身内侍的通报声传来。
郑柢不紧不慢的将那卷纸再次放入暗格后,起身道:“让太子妃进来。”郑柢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水,神色恢复了平静。
“殿下。”谢灵媛由丫鬟扶着走了进来,“太后身体不适,已传了太医署过去了。”
“大母不舒服?走,我们去看看。”郑柢说道。
“好。”谢灵媛来找郑柢也是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去看太后。
父皇生病了,大母也要生病吗?郑柢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刚刚有些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开始微微的泛红了。
☆117、暗流(终)
二月初的建康,chūn光明媚,气候不冷不热,正适合外出散心。
元贵妃柳眉紧缩,似乎一直含着泪光的美目忧愁的望着一字站开,拿着各种盥漱用具的宫侍,最后终于一抚额头,往榻上一趟,“我头疼——”
“来人,快叫疾医!”元贵妃的女官连忙吩咐内侍去喊疾医。
元贵妃柔弱的躺在chuáng上,脸色发白,气息突长突短。
太医署的医女凝神给元贵妃诊了半天的脉象,低头出去给医官说了几句,医官想了想,吩咐医女入内再次诊脉,医女恭敬的点头,如此反复几次后,医官终于下了诊断,元贵妃惹了风寒,需要卧chuáng休息。
“既是如此,就让贵妃好好休息吧。”消息传到高后耳中的时候,高后淡淡一笑,“我们走吧。”自从开chūn崔太后生病之后,高后跟后宫诸位妃日日都要去未央宫侍疾,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日日辰时去、亥时才归,崔太后身体不见好转,可后宫妃子着实病了不少。
“皇后,太子妃来了。”柳叶说。
高皇后对谢灵媛的还是很不错的,见谢灵媛挺着微凸进来,关切的说:“你身子重了,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吗?没必要天天过来。”
“母后,疾医说我身体很好,让我平时多在花园里散步,我想闲在宫中也无聊,还不如跟母后一起,陪大母一起说说话,也好凑个趣。”谢灵媛含笑道,崔太后生病,后宫诸位妃子以及众郡王的王妃都是入未央宫轮番侍疾。她和元良媛有孕在身,太后和皇后都免了她们侍疾,只不过两人平时每隔两三天还是会去看望下崔太后。这次她听说元贵妃生病了,不能去侍疾,就匆匆赶来了。
这几日,后宫妃子生病的不在少数,可到底有多少是真生病,大家心里都有数,一些低阶无宠的妃子,生病就生病了,也没人会在意。可元贵妃她身份不同,身为太子之母,她本身的一举一动在后宫就是备受众人关注的。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病,这时候也应该qiáng撑着病体去侍疾。
崔太后和高皇后都不是无理之人,定不会勉qiáng一个病人,她这番作态反而落人话柄,只是这话谢灵媛却不好跟元贵妃说,只能匆匆给她请安后,就过来找高后了。元贵妃病了,她来代替元妃,总比两人都不去好。谢灵媛忧心的皱了皱眉头,这些天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太子愈发的挑剔,甚至谢家、元家都受了陛下不少训斥,这个关头谢灵媛可不愿意做任何太出挑的事。
“你这孩子也是有心了。”高后笑望着谢灵媛,皇帝挑的这个太子妃的确没话说的。
“侍奉大母和母后是我该做的。”谢灵媛恭敬的说。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未央宫,正巧看到谯王也在差不多时间来未央宫。
“见过母亲、长嫂。”谯王看到两人后,恭敬的上前见礼。
“谯王今日来早了。”高后对谯王微微颔首微笑,又关切的问他身体可好。她对柳昭仪的两个孩子印象都不还错,他们都很清楚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就如阳平出嫁前比乐平更跋扈飞扬的脾气,而在出嫁后却和一改婚前的脾气,能和建康出名的纨绔弟子崔振琴瑟和鸣;就如身为饱读诗书的柳昭仪的儿子,谯王的课业在诸多皇子是永远的不上不下,无论那考核有多难或是有多简单……或许这让人觉得他们失去了赤子的童心,但是在皇宫原本就不是需要童心的地方。
谯王听到高皇后询问,脸上浮起略微腼腆的笑容,“多谢母后关心,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
“谯王不必多礼。”谢灵媛只见过谯王一次,还是他十一岁的时候,她对他仅有的印象就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男孩,可今日一见却有一种刮目相看之感。谯王如今已近有十七岁,身量颇为高挑,因是去探望生病的崔太后,他穿的颇为素雅,一身苍色的深衣,除了腰间挂了一块玉佩外,并没有其他配饰,容貌和陛下有七八分相似,比不上太子jīng致的俊美,可也颇为隽雅,脸上带着的淡淡的温和笑容,当真称得上“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八字的形容。
“舅母、长嫂。”陆言听说高皇后、谢灵媛和谯王来了,忙出来迎接,陆言今年已经有十四岁了,这几年接连的打击,让陆言xing格沉稳了不少,也渐渐褪去了女童的青涩,展露出属于少女的风华。这些天崔太后身体不舒服,她比谁都担心,一心一意的待在宫里照顾大母,人也消瘦了些,一身素雅的海棠红襦裙映着她纤弱的身体,让原本光艳明媚的陆言有一种别样的柔弱之美,格外的惹人惊艳。若不是场合不对,高皇后和谢灵媛都要好好夸上陆言一番了。
“阿妩,你要顾念自己身体才是,太后一向疼你,你要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太后比自己还急。”高皇后拉着陆言的手柔声说。
“我知道。”陆言点点头,又对谯王行礼,“谯王殿下。”
“阳城县主不必多礼。”谯王俊脸微红的还礼,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经书jiāo予内侍冯远,“县主,这是《大方广佛华严经》。”
崔太后原本受了郑启和豫章的影响,是信奉道教的,可这几天谯王给闲来无事的崔太后说了些佛经上诸多善恶有报的事后,她就迷上了这些小故事,等谯王走后也是反反复复的让人讲述。亏得陆言记忆力还不错,谯王说过一遍后,她大部分都记住了,这几天大母醒来,就同大母说着这些小故事。陆言她见大母实在喜欢,就问谯王借了这本经书,准备好好琢磨下,也省得老给大母讲谯王讲过的故事。
陆言身边的宫女接过冯远手中的佛经递给陆言。佛经是用金粟纸抄写而成,字迹端正平稳,经书上还带着淡淡的檀香。陆言自幼习画,论书画造诣她虽说远不及陆希,可也足够傲视建康其她贵女,一看这卷经书就喜欢上,她含笑道:“这是谯王亲自抄誉的经书吧?我想大母一定会喜欢的。”
“只要大母身体早日康复,我愿再抄一百遍《华严经》。”谯王轻声说道。
陆言神色微动,《华严经》这么多,真抄誉一百遍,可要花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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