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监官还嫌弃他们gān活太慢,又调了一队军户过来,在内地的军户经过些年的太平日子,身上的野xing早就磨了,跟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不同,监官把蓟州这批一直跟外族作战的军户也当成普通柔顺的不敢反抗的老百姓了。这些军户这几年被高严纵着哪里看得上这些文官,再又看到他们抽着鞭子bī着他们半夜起来挖河道的时候,就忍不住一刀杀了那监官。杀人的正是叶二柱,他杀了监官后,就把自己捆了去跟高严请罪了。
陆希听得脸色都气白了,“笨蛋!一群混蛋!”要安抚民心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功夫,可要是毁民心往往一件事就能毁掉了,她在蓟州这么久,早就把蓟州当成了第二个家,一听说那些混蛋在自己家里撒野,心里如何不怒?
“女君,二柱他是混蛋,他不该杀了朝廷命官,但是女君求求你想想法子,好歹留他一条命吧。”二柱嫂哭着说。
“我说他是笨蛋!”陆希没好气道,“要杀人什么法子不能杀?非要这么大庭广之下杀人,他以为自己是行侠仗义的游侠?”
二柱嫂哭道:“他也是一时义愤。”
陆希看着她哭的身体都无力了,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找郎君。”
“多谢女君。”二柱嫂见陆希这么一说,就知道她会管到底了,她感激的给陆希磕头,却被陆希拦住,“嫂子,叶大哥这件事哪怕免了死罪,活罪也不会少受,你要有心理准备。”
二柱嫂抹了一把泪,“女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大不了就陪着他流放。”
陆希暗恨这些男人做事的时候都不想着家里,等真出了什么事,却要连累女人跟着他们一起受罪!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看着能不能先把人捞出来。
陆希刚出二门,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几个小僮儿上前给陆希行礼,“女君。”
“去找郎君。”陆希说。
“唯。”
陆希到高严官府的时候,高严正在书房跟施平议事,书案上摆放了不少书籍,见陆希来了,高严伸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陆希也不急着跟高严谈叶二柱的事,反正人都关进去了,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事,她低头看着那些书籍,全是一色的《尚书》、《孝经》、《左传》等大中小经的书籍,全是大宋进士科的书籍,陆希暗暗奇怪,阿兄怎么弄了这么多书?
施平对陆希说,“大娘子这些书都是用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
“活字印刷术?”陆希一怔,顿时想起了耶耶,她眼眶微微泛红,高严将她搂在怀里。
“陛下要扩大进士科对寒门士子的录取,还减少了太学对官眷近亲举荐入学的人数,以后除非是官眷子女,否则不得举荐入学,全要跟寒门弟子一样通过考核后方能入学。”施平缓声道。
☆176、伏流(二)
对于陛下的种种言行,陆希早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淡定,她觉得哪天这陛下宣布退位,实施民主共和,她都完全不会感到震惊了。只不过当初郑启都没有下决心敢推广的事,就这个皇帝也行?论执政手腕他何止差了郑启十万八千里。不过推广科举是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博弈,陆希管不着的,她也就一听而过,她还是比较关心河道。
施平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朝堂上又要起一场大动乱了,每一次科举之争带来的必定是血腥,施平并不看好当今的陛下,当初前梁武帝也曾想过广开科举,将军(陆璋)也全力支持,最后还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只是眼下不是感慨此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已经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起身道:“郎君,我先走了。”老头子不妨碍人家夫妻恩爱了。
高严对他微微颔首,“施先生慢走。”他也不等施平离去,就低头问陆希,“为了叶二的事来的?他没事的,他有军功在身可以抵免。”就算叶二身上没军功,高严也会把人保下来的,他要是连自己人都保不住,谁还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阿兄,叶二他怎么去服徭役了?”陆希比较疑惑的是这个,阿兄身边的亲卫都是有品阶在身的,哪怕就是低级军官或是勋官,也轮不到他们去服徭役吧?
“服徭役的不是他,是他亲家。”高严说,“他去探望他亲家,正好看到监官把人打死才出手的。”
陆希嘴角一抽,这下好了,要是人救不出来,他儿子跟他儿媳妇肯定也过不下去了,陆希暗暗磨牙,“阿兄,你那些兵做事都不动脑子吗?”陆希郁闷的不是他杀人,而是他用什么方式杀不好,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杀了就杀了,他马上走了谁会拦着他?他居然还自捆了来找阿兄,
“是很蠢。”高严脸色也不好,他平时已经够忙了,这些混蛋居然还给自己添乱,“所以我让人打了他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陆希瞪大眼睛,这叶二不会没让律法杀头,被阿兄军棍打死吧?
“死不了,正好让他躺着清醒清醒。”高严冷声道。
陆希稍稍同qíng了下叶二,阿兄要么不罚人,一罚就起码要五十军棍,这些人应该都习惯了吧?“那个监官怎么说?”陆希不反对徭役,但她的底线是不出人命。
“他杀的是良民,叶二不杀他,我也要杀了他。”高严揉了揉眉头,对开挖南北方河道对他有利的事,当初在朝廷派下监官后,他就吩咐手下的官员全力配合,也没多管这件事,却不想到发生了这种事。蓟州徭役也算繁重,可很多年都没出过人命了。
“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陆希恨恨道,造工事、挖河道都是肥缺,只要沾手的人都有好处,这些人拿了钱还要闹出人命,全都该死!
“我一定让人好好处理这件事。”高严安慰妻子道。
“阿兄,现在这件事谁在负责?”陆希问。
“我让孟广去过问了。”孟广是蓟县的县令,也是高严近几年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陆希提议道,“阿兄,要不让司澈帮着孟广一起处理这件事?说不定他有什么既可以省人工,又能按时完成任务的法子。”司澈受了其祖翁、父亲的连累,一直不能入仕,这些年死心塌地的跟着陆希和高严,已经成为高严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他处事稳重细心,高严在蓟州很多防御工事都是由他经手的,对工程比较有经验。
“好,我一会让人他们去河道处亲自探查下。”高严说。
“嗯。”陆希笑着靠在高严身上,跟他说起了另一事,“阿兄,你猎到的那几张狐狸皮还有用吗?”前段时间高严为了高威大寿,特地带了一队人去深山捕获了一头老虎,中途还抓了几头毛色几乎一致的白狐狸,高严是想让陆希做一件新斗篷,陆希没要,她本身不是太喜欢毛皮衣。
“你不要我就让人收好了,怎么?”
“我想给阿平的大母做件斗篷,她不是马上要过六十大寿了吗?”陆希说,崔康平的大母按着辈分陆希该喊一声叔母,以前阿崧跟阿平没订亲前,她就按着亲戚的qíng分送礼,可现在是未来的亲家,送的礼物就不能太随意了。
“你让人去拿吧,我让人鞣制好了。”高严不在意的说,“饿了吗?先进午食吧?下午别走了,等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好。”
夫妻两人吃完了午食,正准备先去花园散步消食,却不想一阵吚吚呜呜的大哭声突然从门外传来,“呜……阿娘——阿娘!”高家小粘糕提着裙子,咚咚的往耶耶的府衙里横冲直撞,身后还跟着一群快要追不上她的下人。
“年年?”陆希听到了女儿的哭声,惊讶起身,刚出房门,迎面就撞上一个小pào弹,陆希身体往后一仰,高严扶住了妻子,一把就要拎起女儿,见妻子瞪着自己,手往下放了放,改拎为抱。
“阿娘——”高年年挂在高严手上,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小鼻子,伸出小手要陆希抱。
“年年怎么又不乖了?为什么不乖乖睡觉?”陆希抱过女儿,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难怪阿兄要说这小丫头是小粘糕,整天就爱腻着自己,只要自己离开的时间多一点,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安抚不下她,非要哭到自己回来,或是阿兄bī着她睡觉不可。
“阿娘陪年年——”小粘糕缠着陆希,“阿娘不陪年年睡觉,年年睡不着。”
“你这小粘糕。”陆希揪揪她鼻子,抱着她往内书房走去,高严的内书房里有一个卧榻,是高严准备给陆希看书休息用的。
高年年小脸紧紧的贴着陆希的脸,“阿娘给年年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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