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友轻笑:“无论有关无关,一总推到他身上总是没错的!”这种政治上的无赖手腕,国舅爷耍起来毫无压力。
事实的真相有时候总与旁人的猜测有着惊人的吻合。
司马瑜出宫虽然与薛寒云无关,但此后逢关过卡,若非薛寒云,岂能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西北?
司马瑜此刻正扮成了薛寒云的亲兵,跟随在他身侧,立于两军阵前。全然不知承宗帝听了定彥昭的提议,详细搜查了寝殿,竟然在偏殿司马瑜曾经睡过的chuáng下搜出一条密道来。
司马策做梦都未曾想到过,自己的寝宫下面连着一条四通八达的密道。
若非定彥昭猜测,又亲自带了锦衣卫细心搜查,他说不定会在睡梦中被某个反王从密道里闯进来,篡了帝位丢了xing命……
每想及此,他便气的五脏都要挪了位……bào跳如雷。
——其实这纯属司马策多虑。
宫内的密道只有历代帝王知道,若是正常继位,武德帝是会告诉他逃生密道的。只是司马策的继位方式比较曲折,又与武德帝父子反目,这才无从知晓宫内密道。
蜀王世子司马瑜知道这密道,也是因为蜀王自幼在宫中,极喜研习机关之术,无意之中发现了宫内密道,自司马策扣押了各路藩王世子,便将密道偷偷告诉了他,以图保命。
果然司马瑜因为蜀王好学而逃得一命,半道上赖着薛寒云,眼瞧着到了肃王藩地,薛寒云数次三番催他下车,他都死赖着不走,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直跟着薛寒云到了金城,索xing要了他的亲兵服侍,跟着他去打仗,美其名曰:观战!
薛寒云如今对这位蜀王世子实在没辙,从前他的缠人功夫就是一流的,如今更是今非昔比,不知道是不是被承宗帝扣在京师太久,他一朝离开京城,就跟鸟入深林一般,端的是自在非常。
偏这次同薛寒云一起领兵的还有罗行之与容庆,这二人又认识司马瑜,以前还较量过功夫。罗家世代忠君爱国,如今形势微妙,罗行之数次暗示薛寒云,尽快送走司马瑜,以免此事被承宗帝知道,对他不利。
薛寒云也想送走,但这位小爷是打定了主意赖着他了。
与肃王手下初战大捷,司马瑜比薛寒云还要兴奋:“早听说肃王叔手下大将皆格外彪悍,如今我瞧着不过如此嘛!”
薛寒云并未忘记此次西征的主要目的,就算打了胜仗也并不露欢颜。
第二日再战,城门之上,有兵勇高声喊话:“薛将军,我家王爷想让你见一位故人……”
薛寒云心中顿感不妙,极目去瞧,城楼垛口处,肃王与一位年轻的女子并肩露出半个身子来,那身影太过熟悉,他一瞬间瞳孔微眯,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猛然驰马向前冲了过去,还未到得城楼近前,城楼之上she下一排箭雨,阻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城门楼上的女子惊呼一声,那声音熟悉到他夜间有时候恍惚还觉得她在身边——夫妻分别两年,两次相见都隔着远远的人群。
只不过,上一次是押送战俘路过白瓦关,哪怕隔着人群,也知她安好。如今qíng况却不同,肃王在西北经营几十年,如今一朝反了,两军阵前,他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qíng,薛寒云也不敢肯定。
“月儿——”他哑声呼唤,只看得见她的身影,但面上表qíng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离的太远。
薛寒云心中如浇滚油,烫的生疼,起了一层层的燎泡……
柳明月与肃王并肩而立,注视着城下营里薛寒云一骑独行,直闯了过来,似乎是想靠的更近,瞧的更清楚些,又似乎是想单骑独行救下她来,心中顿暖,扬声叫道:“寒云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我!”
落在薛寒云耳中,更不是滋味。
成亲的时候,他发誓要保护好她,如今她陷入敌营,他却不能轻举妄动。
☆、102
第九十九章
肃王见得小夫妻这模样,似乎觉得分外有趣,吩咐旁边兵勇:“告诉那位薛将军,只要他归顺了本王,本王是很愿意他们小夫妻团聚的。”
那兵勇嗓门洪亮,当着三军将士,将肃王之意传达。
城下大军顿时骚动不已。
主帅若归降,他们这些兵勇该何去何从?
司马瑜一听这话便笑了:“肃王叔打的好算盘!”
薛寒云虽焦急,到底qiáng制平静了下来,只让兵勇喊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给他三日时间!
萧王闻此,转头笑眯眯道:“世侄女,你这小女婿倒是挺知qíng识趣。听说他父母双亡,家中再无亲人,果然被你父女拿捏的死死,恐怕不敢不救你吧?”
柳明月心知,外面的人恐怕都觉得薛寒云升职乃是靠了裙带关系,若非有柳相提携,哪得今日的薛寒云?
但哪有人知道,薛寒云自小的辛苦付出,比之旁人要多出许多倍,只因为他娶了自己,便被全盘否定……多悲哀!
而薛寒云身后,有着数万三军将士,而这数万将士的家眷皆在朝中,就算他有心去救妻子,也要顾忌众将士,以及……如今尚在朝中的柳相。
若承宗帝知道他有反意,岂不是将柳相陷入危境之中?
如果一定要薛寒云在妻子与岳父之间做出选择,柳明月宁肯他保全柳相,而非自己。
“我希望他不要归顺王爷!”柳明月说完之后,便从垛口走开,向着城下而去。
肃王双目微眯,问一旁注视着她飘然而去的曼妙身姿的司马恪:“她难道不怕死吗?”
司马恪到底被承宗帝在京中扣押了数年,京中传闻也灌了不少在耳里,此刻露出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听说柳相爱女重逾xing命,想来,这位相国府小姐爱其父也重逾xing命,所以才想着保全柳相吧?”
父子亲qíng,在他眼里不啻笑话。
肃王府虽然只有他这一个世子,可是庶子却有十几个,最为得宠的也并非是他,而是肃王最爱的侧妃的长子司马塬,若非他是唯一的嫡子,又费尽了心机讨肃王的欢喜,如何能坐到世子之位?
他敢打包票,他若不曾从京师逃回来,死在了承宗帝手里,父王一定高高兴兴把司马塬立为世子,然后……打着为嫡子报仇的旗号,一路打到京师去,最好能夺下那位子。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因此,柳明月这无异于自寻死路的行为,在他眼里瞧着,委实新奇。
殊不知城下营里,薛寒云苦思良策,只觉万难两全,心中油煎火燎。
罗行之见他为难,便从旁相劝:“薛师弟,历来武将忠心为国,就算是你与小师妹qíng比金坚,但这种qíng况下,也应以大局为重!”
听得这话,反将薛寒云心里话激了出来:“武将忠心为国,并非忠于某一个帝王,而是以保家卫国为已任,以安民护民,爱护百姓为要务,如今皇族内斗,他们内里争权逐利,于国于民全无益处,却要我赔上父亲妻子,这是何道理?”
从前他也曾对帝王怀着膜拜神衹一般的虔诚来尽忠,但自知道了承宗帝的种种劣迹,忽然间就对这样的帝王失望无比。
帝王无德,乃是臣民之大不幸。
便是眼前金城肃王,也并非什么贤明君主。
“薛师弟你糊涂了?!身为武将,漫说妻儿,就算是牺牲自己xing命,又有何憾?难道你的家人不是为了君主尽忠才殉国的?”
久远的回忆是一种无法掩埋的痛,被罗行之毫不客气的挖了出来,如今又处于两难,薛寒云眼都红了,在帐内疾行一圈,红着眼睛力辩:“那不一样!我家人为国尽忠,与眼前qíng况完全不同!阿爹是力御外敌才为国尽忠,但眼前这算怎么回事?皇族手足相残,却要我们来做这把刀?为什么要以牺牲我的家人,来成全皇族的争权夺利的血腥之路?这是武将的悲哀!”
罗家世代忠良,罗行之自小被灌输忠君爱国的信念,他一时觉得薛寒云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身为军人,为了家人而罔顾军纪,实则该斩!
哪怕夫妻qíng深,不过是一妇人耳,岂能与国家大义相提并论?
他辩不过薛寒云,又被他狂躁的气势所压,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索xing与容庆守在薛寒云帐内,寸步不离。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
城楼之上,有兵勇高声喊话:“薛将军,你考虑的如何了?”
薛寒云纵马出列,亲自作答:“薛某答应王爷,但是只能代表薛某一人,不能代表身后数万将士。”双腿一夹马腹,便向前驶去。
他这两日冥思苦想,唯有自己先假意应承下来,进城去与月儿团圆,或可只身入城,以作内应,无论如何,定然要保护月儿。
罗行之虽极力反对,但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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