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她瞧着后面船上的男子呆住了,毫无防备,船身巨震,脚下一滑便落了下去。
她落进水里的那一霎,瞥见对面船上那伟岸男子神色大变,显然极为担心,心头正自涌上一丝欣喜,便见身后那船速度极快驶来,两船还未靠近,那男子便身形拨起,跃到了女孩儿这船上。
何秀莲这些年虽然住在温家,但她家门前却有条小河,小时候也随着小子们在河中学过游水,虽然经年不曾下河,到底旧技未曾生疏,因此上只是充满期待的半浮在水上,做出挣扎的姿势来,等着那伟岸男子来救。
哪知道那男子跃上对面的船,将柳明月拉起来,上下左右瞧个不停,浑似掉下河的便是那位相府小姐一般。
紧接着,船上便跃下两名婆子,将何秀莲救上船去。
她浑身湿透,身上曲线毕露,在婆子们的半扶半抱之下上了船,小芬早从船舱里寻了一块厚厚的披帛上前,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从头到脚,那上船的男子不曾分出一丝一毫的目光给她。
何透莲暗自心伤。
对面撞了人的船上,有人高喊:“挡着道儿了!”此船之中也有人正愤愤盯着那船,忽见从舱中走出一容貌瑰美的少年,年纪瞧着尚小,约有十四五岁,但气势高傲矜贵,决非凡常百姓。
本来这船上坐着一众的女孩儿,又都受了惊,各自对撞上来的那船上之人充满了憎恶之感,哪知道对面船上却有这般少年,众少女顿时怔然,连被小芬拥着往舱中而去的何透莲都扭头去瞧,一瞧之下又是一怔。
她囿居于温宅数年,极少有机会出门,哪知道今日不过出门一会,便遇到好些容貌俊美的少年,其中佼佼者尤以对面船上的少年为最。
那少年便如明珠一般,容貌已是夺人,气韵更是高贵,这般理直气壮毫无歉疚之意的喊着让路,便是被撞下河道的何秀莲也瞬时有种很想原谅他的感觉……虽然对方并无问候她安危的打算。
可惜此船上立着的唯一男xing不肯对这种错误视而不见,他厉声喝道:“撞了人不肯道歉,今日休想离开!”
那少年昂首,一脸藐视:“不想让小爷走,难道还想留下小爷不成?”回头朝着身后小厮喝道:“扔银子过去……这些刁民不过是想讹些银子罢了!”
少年身后立着的小厮探头探脑朝着对面船上瞧了一眼,见对面船上立着的少年毫无惧意,很想奉劝对方一句息事宁人,但见对方毫不罢休的眼神,他便探手入怀,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扔了过去。
对方接了荷包随手扔在船上,仍是固执重复:“道歉!不道歉休想离开!”
少年大怒,朝着船舱内大喊:“阿三你醉死在舱内了?还不快出来?”
船舱内并无一点动静,有小厮探头探脑掀了舱上帘子出来回禀:“三……三爷喝醉了……”
少年冷哼一声:“敢是遇上挡道的,他不敢回应,便躲在舱中装死罢?”又朝着被撞的船上招手:“小子,你要不是怕小爷,便来小爷船上过几招,要是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
他后半句未说完,柳明月便察觉扶着自己的薛寒云要往对面船上过去理论,她虽深知薛寒云之能,但却不知对面船上的少年本领如何,拉住了薛寒云不肯让他过去。
她们才来江北,人生地不熟,总不能让薛寒云为了这事吃亏。
“寒云哥哥,万一对面船上有埋伏如何是好?”
薛寒云拉开她的手,温言安慰:“不打紧,就算有一船的人,也不能由着这小子撒野,撞了人还如此嚣张!”纵身便朝着对面船上少年扑了过去。
此船上的少女原本便想着如何了局,有那胆小的已经想着让撑船的婆子让道,也有向来气焰足的,譬如长房的温毓珠,温毓珍,两个一人居长,一人居小,都颇得家中长辈宠爱,哪里容得这不认识的少年在此撒野,立时鼓动柳明月:“月儿妹妹别怕,就让薛公子教训教训这小子!”
她们早听三房来的少年一位是夏家表兄,乃是个只知读书的主儿,另一位却是柳相的养子,乃是武官之后,文武双全,见得他待柳明月这般关切,又听柳明月叫他“寒云哥哥”,便知此人乃是薛寒云。
对面船上,此刻却打了起来。两名少年在船上打的难分难解。那少年腰间有剑,但与薛寒云对打,见他赤手空拳,那少年生xing高傲,便也不肯用剑,二人拳来脚往,只瞧的一众少女早忘了被撞之事,便如水中搭了个戏台一般,瞧着打斗的二人议论不止。
这个说薛寒云武艺高超,另外一个又夸那少年风姿翩然,无人能及,一时之间,两船之上都是乱纷纷。
打斗了足有一盏茶功夫,薛寒云卖了个空子,觑着那少年上当,他飞起一脚,将那少年踢下河去。此船上的小厮顿时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
船上一众小厮扑通扑通跳下去四五个,却都在水里挣扎,原来他们都与这少年一般,全都不会水,只知在水中挣扎,只因小主子落了水,qíng急之下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撑船的船户见此,便跳了下去救人。舱中忽窜出来一名年轻男子,见那少年不见了,又往河里一瞧,面上顿时显出一种扭曲的表qíng来,既快意又忧心,让人怀疑他这是到底想让少年吃点苦头还是担心这少年的安危?
温友思他们乘坐的船此刻静静泊在柳明月她们乘的船尾,几人正盯着河道瞧,见得这年轻男子,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这是……二哥?”
不用他俩再猜,少女们坐的船上,温毓珠温毓琦及温毓珍已经大叫:“昌哥哥……昌哥哥……”
原来此人正是温时在外游学的次子温友昌,原本准备过门而不入,正躲在舱中装死,又想起同行的这少年不会水,怕出了意外,这才跑出来瞧一瞧,哪知道一瞧之下便被众兄弟姐妹撞破。
温友昌以这种方式从天而降,温友思温友年兄弟俩都十分高兴,站在船头招呼:“二哥几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回家?昨儿阿翁还提起二哥呢,道二哥是我们四兄弟里最聪明的一个……”
果不其然,温友昌闻听此语,如口吞huáng莲,面上神色愈加痛苦。
温友年却听说,这位二哥虽天xing聪慧,但是十分厌烦读书科举,平生只爱杂学旁收,因此虽说名义上是在外游学,但到底他在外做些什么,家中其实是一概不知的。
温友年想到此刻还在席间苦撑的温友政,只觉他太不够兄弟,当下朝着薛寒云大喊:“薛兄弟,抓住了他别让他再跑了!”
那船户已将少年救上岸来,此刻少年也成了个落汤jī,也许是输了这一架,竟然温顺不少,只在嘴里叨叨:“等小爷在陆地再与你打一架定输赢……”听得温友年此语,双眸圆瞪,大骇:“阿三你别是欠了这些人钱罢?要是数量太大,别想我替你还啊!”
温友昌苦笑:“这些人……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少年回头看着这些少年男女,目瞪口呆:“你娘真能生!”
温友思温友年与温家众女孩儿们顿时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
此次出行,最终被迫中止。
温友思温友年押着温友昌往长房而去,替换还在苦撑的温友政,夏子清薛寒云便带着那少年往三房而去。
其余的女孩儿们不甘心好好一次出游的机会被làng费,依旧按原路而行。惟何秀莲在舱中换了衣裙,再出来之时,那帮少年已经结伴回去,惆然不已。
☆、42默许
第四十一章
温友昌此次出游,前面俱还顺利。他是在外游dàng惯了的,每日看山看水,有时候会偶遇同道中人,相伴同行一段,再分道扬镳,不亦乐乎。
只是到了蜀中,不知怎的便招惹了司马瑜,引的他一路相随,最后与自己同行了数月。
与薛寒云在船上打了一架的少年,便是蜀王世子司马瑜,当今太子司马策的堂弟。其余蜀王与当圣上乃是异母兄弟,膝下唯此一子。
司马瑜瞧着年约十四五,但其实他个头高,如今也不过十三岁。蜀王有心教他出门历练,蜀王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都没能阻止蜀王的意愿。蜀王妃唯有多多给儿子带银子。
温友昌不知自己为何招惹上了司马瑜,可司马瑜却知自己为何要缠上温友昌。
司马瑜被蜀王撵出蜀王府历练,带着数位小厮只在芙蓉城内游走,不过半月,银子便流水似的淌了出去。蜀王听闻下人来报,司马瑜花了不少的银子,至今却仍未离开芙蓉城,正恨的牙痒,双听得下人来报,世子跟着一位书生走了。
蜀王顿时一怔,又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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