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便都转到霍侯夫人身上。
霍侯夫人闻言一滞,知道自己说话欠妥,被捉到了破绽,一时不好改口,便决定气势上压人,毕竟她是婆婆。就听她怒道:“我自然是听旁人说起过……你还敢不认?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起这等心思?”
明玫正色道:“媳妇儿可是做错了什么让婆婆有这些误会?媳妇儿虽入府时日不多,却也和烁兄弟与弟妹相处融洽,媳妇儿为何会平生害人心思,何况烁兄弟是位高可谋还是财丰可夺?婆婆这样说,可是会让兄弟妯娌之间,甚至霍家整个内宅不睦,横生JI隙的,媳妇儿想问,婆婆空口污我,是何缘故?”
“世人多言继母恶毒,养歪继子,甚至毒害或赶出家门,谋霸家产爵位等,手段层出不穷。但相公常与我说,何其有幸得婆婆为后娘,从不曾亏待他半点。所以也告诫我说,婆婆虽是继婆婆,也要尊敬有加,待如亲婆婆,媳妇儿并不敢忘。可今日婆婆何出此诛心之语?若有证据,媳妇儿愿自请下堂;若无,媳妇儿不服。”
这话过于狠厉了,把什么继母nüè待继子的事儿拿出来垫话儿,大有撕破脸不肯罢休之势。霍侯夫人手上的确没有什么证据,心里既虚又怒,一时除了双眉倒竖也无别的可言,只指着明玫道:“你……你……”
“我……我……”明玫学着霍侯夫人的结巴腔调,挺直腰背站在那里看着霍侯夫人,莫名就有种淡淡地不屑和玩笑,她最后轻声重复道:“我要证据!”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没想到一下子拧巴成这样,室内众人面面相觑。
霍大太太年长,还是她出声和稀泥道:“烨哥儿媳妇儿,一家子说话,便是谁有个错处,改了就是。哪有动不动就说下堂不下堂的?”
“是。”明玫应着霍大太太,从善如流,温声道,“婆母改了就是。”
霍侯夫人气急,差点拍案而起。哆嗦着嘴唇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大约是看看这样忤逆不尊的媳妇儿样子吧。明玫觉得,她装哆嗦还不如直接装晕好点儿,晕个一天半天,先把眼前的事儿岔过去再说。
那边霍侯爷显然不肯让大家跑题,艰难出声道:“秦……氏……,你……说……”
他自然是让秦氏指认是谁,既然查得那般清楚,断没有不知道真正买药之人的可能。
秦氏早就不哭了,她本来只是告状,一方面把那贾金兰送走,另一方面也大锣敲打一下,让有这种心思的人以后收敛,不敢再做此想也就罢了,没想到婆婆竟是和大嫂杠上了。
原本做为亲儿媳妇,她自然是站在自家婆婆身后默默观战。现在虽然想反击自己婆婆一下以自保,也没想着和明玫一个阵营。
她当然已经查清是婆婆的人去买的香,但她一直觉得没必要说出来一棒子打死。毕竟自己以后还要屈于人下讨生活呢。
当然只要她能达到目的,那两个婆媳拧起来她也乐见。因此越发淡化自己的目的,只道:“迷迭香确是那腌赞地方用的东西。媳妇儿想着,这满府里的下人,相公便是看上了,收在房里就是。但贾家表姐也住在府里,万一有人用这东西坏了表姐清白可使不得,如今府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不若先把贾家表姐送回贾家,再慢慢寻查府里。”
她的要求还真简单呢。明玫挑眉看她,她这边上战场了,她那边倒退下去了。想了下她也往chuáng外侧再站了站,靠近旁边屏风不说话了。
chuáng上的霍侯爷咳了两声,脸色难看。
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霍侯夫人见秦氏只有这点要求,也心下一松。关于那迷迭香的来源,也实在是不好再深究,便道:“既如此,等下就让人送你表姐回去就是。”
然后又没人吭声了。
这件事儿这就算是完了?秦氏看了明玫一眼,深恨她不接着穷追猛打,抓住迷迭香来路深层挖掘把事qíng翻个底儿朝天。
无枪可使,她的事儿还没完,便只好自己再上。
她使个眼色给自己丫头,就听那丫头道:“刚才秦家太太使人来问这边事儿了了没有,说他们要回府去了。”
秦氏听了,就对着霍侯爷,带着几分讨好地道:“听说如今府里艰难,婆婆手上没有银子周转,要将媳妇儿的陪嫁银子拿出来用。媳妇儿原来陪嫁的银子有几千两,如今已经花用不少,只好派人回娘家去借。家里父兄听说此事,就让媳妇儿来问一声,看看霍府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周转,我秦府那边,多少可以凑一些过来。”
借钱的名声都传到外面去了,霍侯夫人脸色更加难看。
她忽然明白这秦氏这秦家,不是冲着明玫去的,就是冲着她来的呀。她盯着秦氏,怒道:“你倒敢说,我有动用你半分银子?”
她是想用,可还没用上呢,霍辰烁那厢就吱吱唔唔地不肯答应,一会儿劝她放弃资助贾家,一会儿说替她另想法子。她哪有用上她半分银子?
秦氏道:“婆婆是还没用媳妇儿的银子,可媳妇儿也已经知晓了婆婆的意思。再说家里艰难,相公这些天着急上火,媳妇儿如何能只顾自己安生自在?这才悄悄问了娘家,想借些银子来周转。媳妇儿这样做,也错了吗?”秦氏颇有些无辜地道。
明玫对立于屏风边上的蔡妈妈使个眼色,蔡妈妈转身便往外走。
很快外面丫头通传说庄生求见,已在门口侯着了。
霍侯夫人顾不得跟秦氏斗嘴,下意识道:“一屋子内眷在,这时候求见作什么?”一口就要回绝。
这段时间,她一直以不到月初报帐时候,侯爷又病着,拦着庄生不许进内院。今天竟被人放了进来?
却忘记自从她的得力gān将被带走,失控的地方只怕不会少了。
霍侯爷咳了一声。
明玫便道:“呃,公爹是要让他进来吗?”说着又自语道:“嗯,此时前来,定有要事,请进来吧。”
那丫头就在门口应道:“庄管事儿请进。”说着便掀开了帘子。
就见庄生伤感满面抱着帐目来给侯爷报帐,说侯爷既病着,让府里主子们也都旁听,他要把帐目jiāo清白了,请辞而去。
“侯爷,手下真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了。当初手下发过誓,只遵当家人之令行事。如今侯爷病着,太太几番bī取银子,手下为难得紧啊。若要不给吧,夫人是除侯爷之外位份最高的当家之人,可若手下拿出来了,回头侯爷若怪罪,而夫人还不上,手下这条命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啊。”
满府女眷,庄生头也不敢抬,躬着身子站在中间,把之前霍侯夫人bī银的事儿都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向霍侯爷告罪:“先前夫人要给楚家两万两银子,大爷说是楚家讹诈,不许手下给半分银子去。可那时夫人已经取走三千两银子去了,手下如今心中惴惴,不知怎么入这笔帐。现在夫人再要两万两银子,也不知用处,只日日催bī,二爷那儿也没给个准话儿……手下实在无能,请侯爷另请高明吧。”这气儿受得,连出的地方都没有了。
内外宅儿混乱,手竟然伸到外宅儿去了,还又牵出一个楚家来。
侯爷眯着眼,胸膛一鼓一鼓的,自己默默匀着气儿。
他记得楚姨娘似乎回府了,只是之后再没见过,也没有人提起她来,他也没有再问。
如今这意思,只怕另有一场事端。
既恨这贾氏行事越发无章法,自己一病她就胆大妄为起来;也恼秦氏为点子嫁妆把内宅事儿摊在这许多人面前来说,让家丑外扬,霍家是真缺那点儿银子不成?更叹息自己那二儿子的无决断,到底年幼,掌不住事儿。
而他更气的,便是明玫。
明明有手段挟制,竟然这般任由贾氏闹起来。庄生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跑来揭她底儿,自然是有人安排。
庄生只当掌家金印仍在侯爷手里,侯爷生病指挥不便,因此他身在外院才会无所适从,不知道听谁的好。毕竟就算金印不出,他也不可能完全捏着银子不放,让霍家正常生活停摆。
实际上那金印早给了霍辰烨,霍辰烨走时又给了明玫。嘱她等闲不要用,外院一切照旧行事就好。等侯爷病好了,再jiāo还回去便罢。
霍侯夫人利用侯爷不便这段时间bī问银子,她只须朝庄生亮出金印,说声不许,庄生也就心中大定了。偏她没事儿一样,旁边看着,让庄生自已作难。
想着,目光一转便盯到明玫脸上。
明玫察觉,迎上这目光,却是安抚地微微一笑,一副尽在掌握不用在意的样子。
霍侯爷便知这媳妇儿葫芦里有药,只不知会如何炸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古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