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都是我不好。只是珠儿越发的沉默不语了,脸上一天到晚难见笑容。我眼见着,这心里,难受的什么似的,若不是这丫头固执,加上承福郡王府也递了明音儿来催,我细细安排另行见面即可,如何会来烦劳母亲。”
老太太叹息道:“我这把老骨头倒没那么娇弱,偶尔动动也无碍的。只是虽说现在说多少有些晚了,还是想再提醒你一遍。哪怕家世平常些也没关系,只要人好就行,象你家姑爷,就极靠谱,却偏偏是这么个人。”
“娘,女儿如何不知?所以才细细劝说珠儿这么久。只是这丫头竟是拧上了,却懂事的没有出格的闹腾,时常一人静静悄悄坐着没个声息的样子,又一天天瘦弱下来。我这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儿,天天担心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你父亲说了,现在朝堂局势并不明朗,圣上的主意尚未定,偶尔露出点偏向这位的意思,”老太太用手比了个五字,“便有人急着站队了。万一圣上只是声东击西,或是引蛇出动,只是要看一看哪些人心怀有异,哪些人结朋结党。姑爷本是个得圣意的,这时候这么定下来联了姻,只怕就牵扯到朝堂势力的重新布局。若圣上因此动了疑,你贺府满门的后路就别无选择了......这到底是过于冒险了些。你这当娘的,虽说珠儿可疼,也得为琛哥儿琨哥儿多想想。”
唐家是世家大族枝繁叶茂,与各方权贵关系也盘根错节,只要不是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哪位坐上那位子,都得给几分面子。但贺家家底单薄,贺老爷寒族出身,当初靠军功上位,这些年靠圣宠行走朝堂。若失了圣意,只怕贺家倒台不过忽拉一声的事儿。
大太太听了就道:“我知道,娘,此事是你那女婿同意的。是他说子女婚事,不必想太多其它,只盯着日子过就行,叫我只管安排。”
贺老太太听了皱眉道:“姑爷真这么说?”
大太太点了点头:“娘,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儿哄你。”
老太太眯了眼晴道:“那姑爷,是你提起承福郡王当时就跟你这么说的,还是考虑过后才说的?”
“当时他就没反对,只说打听一下对方人品。隔了二天才对女儿这样说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她那女婿,向来是个周全的,近年来历练日深,行事越发老道沉稳。若是心思简单,只怕也走不到今天,当初她更是不会把好好的侯府嫡女给了那么一个寒门武将。
既然是女婿这么说的,那定是打听清楚了吧。唐老太太沉思着。
贺家女婿和唐老候爷一样,都极得圣宠,京卫指挥司分别任正副都指挥史。虽然老岳父任正,女婿任副职,但唐老侯爷年迈,已经领恩旨荣养在家了,只仍然挂着虚衔儿没有卸任,但用圣上对贺正宏的话说“非大事不可扰老侯爷安休”,很明显,实权都在自己个儿女婿手上了。
当然反正是他们一家亲的事儿,有事女婿服其劳怎么说都很正常,贺老爷欣然领命,唐老侯爷也悠然歇着。
所以相较之下,贺女婿显然更明白圣意。掌实权肥差,管的是京城安定的事儿,行的是以bào制bào的手段,这么多年横行京城,硬是没有哪家把麻烦找到头上来,而圣宠也二十年不变。自然是个心思明白有手腕的。
“这么说,难道圣上真是有心那位?所以姑爷就跟着押上了?”唐老太太看了女儿一眼,还是有些不赞同。便是如此,也不该过早的站队。只老老实实的做纯臣就行了。一个有能力有权力的臣子,只要站的正,将来不管哪边上位,都不会亏待。若想争那拥立之功从龙之臣,虽可得大富贵,却也有大风险。
大太太笑着安慰母亲:“娘放心,我看你那女婿的意思,便是那位不成,定是也有退路的。你女婿可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呢。”
“你倒对姑爷有信心。”唐老太太笑道。既是这么着,那从三品武将家女儿攀上皇亲国戚嫁入皇室作得郡王妃,那这门亲事倒是十足的好姻缘了。
“主要是不只我疼儿子,你那女婿又焉有不考虑的?只看他自己醉心于武道,却只顾着心疼儿子舍不得孩子摔打,和父亲如出一辙的让儿子们习文,便知晓了。”大太太说起往事,有些小兴奋,“当初你姑爷说,自己小时练武时是极辛苦的,现在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让儿子再吃这样的苦。”大太太轻笑起来,“娘,你看看,就这还铁血男儿呢。”
唐老太太见女儿心意已定,便不再多劝。看着女儿那张带着娇嗔的美艳的脸,想起许久没在女儿脸上看到这样生动的表qíng了,心中一动,道:“你和姑爷现在还和以前一样要好吗?”
19第19章
大太太脸上笑容一敛,然后又掩饰地展开,拖着长腔撒着娇道:“娘,还不就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和刚成亲那几年一样,还是和后来一样?”
“娘,哪有人成亲几十年了,还和新婚时一样的。男人不都这样。娘gān嘛故意这样问。”
“哼,在娘面前还装着端着,可见这几年天天扮一副端庄样子真是练出来了。”唐老太太道。
大太太脸一红,看了唐老太太一眼,半低着头靠在母亲肩上,半天才道:“我都多大了,怎能还事事让娘cao心。”
唐老太太便轻叹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
唐老太太的贴身丫头细柳端了茶盘轻手轻脚地进来。唐老太太对细柳道:“旁的丫头都跟姐妹们熟,只七丫头第一次来,去看看七丫头在做什么,别闷着了。”
细柳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细细回了。
唐老太太点点头:“退下吧,我和姑娘好好说说话,守着门让人没事别来打扰。”细柳笑应着去了。二母女这边继续说着话。
“七丫头一人儿在厅堂里坐了这许久,竟是一丝儿慌乱也没有,也对满屋的摆设不以为意,吃吃喝喝自得其乐的样子。这份沉稳,已然是难得。”唐老太太感叹道。
贺大太太却听的脸上一红。
要知道唐家,虽不刻意显摆,也总有些别人少见的新奇玩艺儿摆着。让初次看到的人,忍不住问东瞧西这摸那摸的,倒也没什么。只上次,五小姐六小姐来时,五小姐看上了三少爷唐玉琦的那只东陵国带回来的长毛狗,追着满园子地跑着抓,把那狗给吓的一路乱叫,钻石fèng里不肯出来,把琦哥儿心疼的什么似的。后来还硬向琦哥儿讨要,人家不给,于是哭得眼睛红红的,让贺大太太在她大嫂面前好没有面子。
不只这个,临上马车时又发现六丫头手里把玩着一只石猴儿,两指长宽的样子,雕刻jīng致bī真。贺大太太一看就知道是做印章的材料。问她,说是五表妹答应送她的。那时唐家五丫头唐玉芊只有四岁,懂个什么,就敢要人家的东西。还好嫂嫂厚道,只笑着说是她应了送六丫头玩的。做舅母的送人礼物,如何会只送她一个,何况见面礼都给过了的。
唐老太太见女儿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接着道:“丫头既然是个知道规矩的,那便是你这做嫡母的不对。又不是犯下什么过错,你竟是连样子都不肯做做了?也不怕外人嗤笑你。”
贺大太太听了一惊,抬头问道:“娘,有何不妥?”
唐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装的淑慧慈爱,行事却全不象回事儿。听说来时,你自己一人一辆马车,二丫头三丫头一辆马车,让只有七岁的七丫头也单独一辆马车?”你是想说明你贺家有钱马车多呢,还是想说你就瞧不上这小庶女,别的姐妹们也被你教的没有照看关爱幼小的样子。
贺大太太明白了,不由辩道:“不过坐个马车,谁能看出来什么呀。何况来的是咱唐家。”
“谁能看出来?七丫头从来没有出过门,第一次进唐家,我怎么就看出来了。那么小个丫头一人一车无人照顾,还看不出来么?你或者二辆车,你和小七一辆,二个丫头一辆也说的过去。或者gān脆一辆大车,大家一起坐。或者实在想清净,就四辆,人人一辆。你倒好,不多不少就三辆,还你一辆她一辆,另二个丫头一辆。那份厌恶不待见就差写在脸上了,你打量着满京城里谁是傻子不成?”
“本来我是想和三丫头说说话,才少安排了一辆。谁知她跟我闹别扭,定要和二丫头一起坐。才这样的。”
“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别人看到,只会说你这个主母不会办事,不照抚庶子女。你便是那样倒也罢了,偏偏在府里吃穿用度一视同仁地待着,出门倒叫人说闲话。我看你是活得太自在了,行事越发的回去了。三丫头还没订亲呢,二个儿子也还没着落呢。除了大丫头,府里丫头可还多着呢,你不管束着她们规矩,不许行差踏错惹了闲话,自己倒好,先就这样肆意作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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