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佩仪躺在chuáng上,气色尚好,面上的表qíng淡淡的,半天才开口道:“......我只是吓着了,歇一歇便好,妹妹不用难过。”一撇眼看到明玫进来,立马殷切地招呼道:“妹妹来了,快请坐......多谢妹妹救我。”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姐姐快别动,好生暖着,小心出来敞着风。”明玫快走几步到chuáng边按住她肩膀,把掀开的被子忙捂回去。
卢佩仪挣着身子从被子里把手抽出来,紧紧握着明玫的手,含笑道:“妹妹放心,我虽被冻了一场,倒没做下病,太医已经看过了。这都多亏妹妹来救的及时。若妹妹来晚些,姐姐且不知怎样呢,妹妹真是我的福星。”说着便撇了旁边贾金兰一眼。
贾金兰被这一眼撇过,便自己对号入座自动列入灾星领域,脸上便有些讪讪的,看着明玫,皮笑ròu不笑的道:“是啊。贺家妹妹就是腿快,又人小胆儿大,连我看着都被吓瘫了,心里急慌着去叫人,偏生腿软跑不动。可不是多亏了妹妹了。”
明玫陪着笑,连连道:“凑巧,凑巧。若是我见了,也定然腿软的。好在,是船跑不是我跑......”
卢佩仪又道:“妹妹小小年纪,宽厚仗义,很得贺家家风真传,让姐姐不只感激的很,也着实佩服的紧。”
明玫虚汗,傻傻道:“哪里,哪里。我家仗义的家风么,据说传男不传女,妹妹没怎么被chuī着......”贺家家风?宽厚仗义?......有吗?
“妹妹若不嫌弃,以后姐姐只把妹妹做亲妹妹看待,既报妹妹的恩德,也就近熏陶些妹妹的淳厚正直之气......”
贾金兰cha话道:“是啊,也学些妹妹的胆气。”
明玫道:“客气,客气。我其实,我其实各种气都不多,我其实不爱生气......”
“不怕妹妹笑话,姐姐这脾气,原也是个不大会与人好相处的。偏第一次在郑府见着妹妹,我就觉着妹妹可亲近的很,不象有些人平白也会惹人生厌,后来咱们姐妹果然相谈甚欢。可见这人的禀xing脾气谁与谁合,一早都是注定了的。今日又得妹妹出手,这真真是我的造化了。”
明玫讪讪道:“侥幸,侥幸,姐姐原就是个有福的。”
提起上次,贾金兰彻底没话可cha了,她也已经陪了软话奉了笑脸了,也就罢了,她歉已道过,可没有必要一直在这里看人冷脸。因此等卢佩仪话一落音儿,她便站起来道:“卢姐姐和贺妹妹有说不完的话呢。那我便先告退了,回头再来看姐姐吧。”说着站起来微福了一下便往外走。
明玫也忙站起身来:“姐姐好生歇着才是,我也回去了,免得在这里倒累的姐姐费神说话。上午便玩的太久了才回去,倒叫我家太太好找。因此妹妹这下午晌也不能在外留的久了,要早些回去太太身边免得太太担心呢。”
卢佩仪拉着明玫的手不放,对贾金兰道:“贾妹妹且去忙你的,不用再过来了,让我和明玫妹妹清静说话。”竟是撵人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只转头对明玫道:“妹妹陪我说说话吧,不然我一人倒挺闷的。说到你家太太,上次给我的镯子极好看,我极中意的。连我祖母也说那镯子做工jīng美,图雕别致,很是夸赞呢。——我也不累,只稍歇息一会儿也就出去了,到时便与你一起去跟贺伯母道谢呢。”
贾金兰停了停步子,看了眼明玫,动了动嘴唇似想说什么,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缓缓走出门去了。明玫在身后道了一句:“贾姐姐走好。”贾金兰勉qiáng点了个头。
耳听着贾金兰的脚步声下楼去了,卢佩仪才悻悻开口道:“这个贾金兰,假惺惺来道歉,却不提她撞我落水之事,只说她不该带我去湖边。避重就轻,毫无诚意。”
明玫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假假道:“她大概也吓着了。”
“她哪会吓着,她胆儿大的很呢。张嘴闭嘴就是‘我堂堂国公府小姐,我堂堂国公府小姐’的,从来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哪见她怕过。”
说着撇了撇嘴看着明玫道:“什么国公府小姐,不过挂靠国公府个边儿罢了。谁不知道真正的国公爷不过是她爷爷的兄弟,在她爷爷还是小年轻时就分家分清白了,如今说起来,不过同个贾姓同个宗族罢了,还处处以国公府嫡小姐自居呢,我呸,当年欺负人家,现在知道扒着人家不放了。不过人家国公爷照顾自家兄弟,才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打着国公府招牌讨些便宜的,跟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有何不同,当谁是瞎子聋子呢。就这还谁都看不上呢,听听她上次当众说妹妹的话。”卢佩仪说着,看了明玫一眼。
明玫笑笑,低头看手指。被卢佩仪抓着的自已的小手,瘦小尽骨如jī爪子似的,而卢佩仪那纤纤玉手,指节分明,细白削长。配上那晶亮的玫红色指甲,当真好看得很。
卢佩仪便接着又道:“我后来劝她,贺家伯父征战沙场于国有功,贺家三小姐是御赐的姻缘,对贺家人,如何能够轻慢无礼至此?她说什么,‘为人臣子为国征战不是应尽的本份么,就敢居功自傲不成?我们贾家还是开国元勋呢,也是御赐的金丹铁券,功劳不比她贺家的大?我唐唐国公府嫡小姐,不比她贺府一小小庶女有地位,还说不得她一句不成......’你听听这话,象是个大家小姐该说的话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嘴碎无德到了什么地步。有人提醒说‘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传到贺家耳朵里,只怕贺老爷会生气呢。’人家这位国公府‘嫡’小姐却是不怕的,还说什么‘贺家敢惹我贾家,尽管来试试看。’”说着,重重咬了那个嫡字,眼中满是嘲讽之色,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明玫的脸色。
话说上次郑府宴上贾金兰的无礼言行明玫已经告知了贺大太太,若是大太太心生怨气,自然会和贺老爷chuī风的,倒无须她再多言什么,对于明玫来说,那件事儿已经寿正正寝了,她不跟这贾金兰结jiāo相处也就是了,倒没有必要和一个骄狂不知礼的小姑娘生气。
有上次郑家宴上那不知深浅的话做底子,这种带着挑衅的没脑的话那女人会在小范围内说说明玫也是信的,不过这卢佩仪倒象是有意无意总想加深贺家和贾家的嫌隙似的,话里话外都很有些挑拨的嫌疑。拉上她倒也罢了,谁让她正好赶上呢。只言谈中不断提起贺大太太,提起贺老爷,提起贺家,莫非,这卢佩仪真正想结jiāo的,其实是贺家的当家人?她,想借力打力?
一念至此,明玫不由皱直眉头,带着点愤愤的神色,慢吞吞接口道:“是啊,我爹爹为人直率,很不喜听这些不三不四的闲话。若我爹爹知道了,只怕会生气呢。贺指挥使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哟。”
卢佩仪笑起来,道:“就是呢,让她轻狂吧,有她倒霉的时候。”然后带着点儿急切地问明玫道:“你会告诉贺伯父的吧?不给她点教训,那姓贾的,还当你贺家好欺负呢。”
果然如此呢。不过,这么快就露底儿了么?
明玫有些好笑,眨了眨眼睛道:“我早已告诉我家太太了,可是我家太太说,不过一个骄纵不懂事的丫头,不必理会呢。”
卢佩仪听了,不由一阵失望。原本贺家和自家算是有些jiāoqíng,只不知祖父为什么并不肯跟贺家来往,自己小字辈的,也不好就直接挟恩求报,那传出去还如何做人。只是如今自己有了事儿无人可依,祖父又病着,不好再去扰他烦心,祖母是个只知内宅事儿的,少不得自己筹谋一二了。
那么刻意地结jiāo了这贺家小姐,甚至因此平白得罪了那贾金兰,谁知今日之祸,那日事会不会就是因呢。原以为说动了这贺家小姑娘传个话给家长就可以了呢,所谓现官不如现管,那贺老爷贺指挥使正是现管,用什么大张旗鼓,随便哪里穿穿小鞋就够她贾家受的,结果贺家竟是这样的态度?
那贺太太出身高门,听说婚前婚后都是个不受气的娇小姐,平时看起来也是个高骄的xing子,那贺老爷更是横走京城的人物,这贺家,竟这么能忍么?
卢佩仪心思几转,不由有些怅然。想着自己如今的处景不知何解,竟有些怔怔出神。
明玫看着卢佩仪面上表qíng变幻,竟有些悲怆的意思,不由也看的呆呆的。最后见她眉间终转坚毅,嘴角紧紧抿起,甚至轻轻哼了一声,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样子。
明玫正看得有趣,却见卢佩仪已经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道:“妹妹我给你说,今天在湖边时,这贾金兰做出身子前倾站身不稳的样子才碰着了我,可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撞的我。”
明玫吃惊的睁大眼睛:“不,不会吧。”这种事儿为毛要讲给她听啊?她可不可以当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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