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花了五两银子买下来的荒地,又花了几十两银子盖了几间铺面与宅子,几乎全都出租给人了,每个月都能为她提供三四十两银子的收入,说来这都是托了赵三爷的福。后者买下大片荒地后,建成许多店铺、仓库,有的自行经营,有的租给别的商家,这几年里又大力发展宣扬,以至于如今清河县西城区已经成为了远近有名的货物流通中心,也带动了整个县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各种jiāo通运输工具的营运最为发达,本地不少百姓见赵三爷与王掌柜所有的仓库供不应求,还把自家房子隔出一两间来散租给需要的商户,进一步推高了清河的房屋租金与价格。青云当初只花了几十两银子置下的这份产业,如今升值六、七十倍,如果再等两年,或许百倍都没问题。
当然,她名下的那些店铺宅子,绝大多数都租给了固定的客户,虽说当年签的是三年,如今也快到期了,但她如果想转卖铺子与房产,少不得要跟他们商量一番,若是租客愿意接手,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他们不愿意,那再找下家也不迟。不过这些产业明摆着钱途无量,谁会甘心放过呢?若不是青云背后有县令与主簿两位靠山,怕是早就有人明抢暗夺了呢。
青云第二天便去找了几位租户,都是来自淮城的大商家,其中有两家非常慡快地提出了颇为公道的价格,她当场就跟他们签了文书,并许诺回头就去县衙找人上档子,另外几位则答复不一,有人说要先问一问老板的意见,有人提出的价格偏低,若是只差一点,青云也许就应了,但对方的出价分明是两年前的市价,比如今低了好几倍,叫她如何接受?她也不啰嗦,笑了笑让对方再考虑,便转身离开了。
宅子的租户倒是无所谓,他们一般不是在清河长住的,除了一户人家表示愿意买下房子外,另外几户都表示,若是新房东愿意继续让他们租下去,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行,他们就另找地方。
青云数了数几位买家付的钱,差不多有接近三百两了,便先带回家去收好,转身拿着文书,叫了辆驴车,便往县衙去。她还没告诉刘谢与周家父女自己的决定呢,今日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们听说后,果然十分惊喜。刘谢还道:“好孩子,你能跟来真是太好了!说来我心里还有些不安,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好这府经历之职,又是到陌生的地方,跟清河完全不同。但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周康哈哈笑道:“怀德兄,你做长辈的怎能说这样泄气的话?难不成你做官还要靠青姐儿不成?”刘谢居然连连点头:“这话说得不错,我平时常常要她提点哩!”
青云暗暗抹了把汗,决定将话题扯开,便对周楠道:“gān爹和我身边都没有帮忙的人,可能路上还要你们家搭把手呢,我先跟你说一声麻烦了。”
周楠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家人口虽不多,但只服侍父亲与我也尽够了,还有许多闲人,你有事只管使唤他们去!”但她也劝青云:“不如你也买几个人?在清河有的是人听你使唤,可到了锦东府,你上哪儿寻人手去?若是担心买回来的人不中用,或是不够忠心,不如在流民里挑几个?”
青云心里其实不大喜欢使用奴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必买人,却可以雇。流民里也有不少单身无家累的人士,或是在清河只有屋子却没有田地,营生又有问题的,从中选几个人品老实的,似乎也不错?过几年自己身边用不着他们了,就给他们一笔钱,由得他们爱上哪儿上哪儿。
青云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便谢过周楠。周楠又问她:“你手上那些铺子、房子,得尽快出手吧?时间这样急,不知能不能卖到好价钱,可找到买家了?”
“已经卖掉了几间,价钱也不错。”青云答道,“剩下那些,我打算找王掌柜和赵三爷问一问。”
周康忽然cha嘴:“要卖,就卖给赵三爷吧。王掌柜如今已经够富的了,他到底比不得本地人,本就是流民,又有间兴旺的客栈,若不是他与赵三爷投缘,常有来往,他那几间仓库早就被人夺了去。你再卖屋子给他,对他没什么好处。”
青云肃然应下,打算一会儿就去找赵三爷,她听说他这几日恰好到清河来了。
刘谢拿了她的文书去找户房的人上档子,不一会儿就回转了,手续早已办好,该有的文书、契约一应俱全。青云也算是享受了一把“上头有人”的特权,笑着将东西收好,又与周楠约好明日去购置旅途上有可能用到的物品,便离开了县衙。
赵三爷不住在铺子里,他在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内长期包了一个上等院子,一年里至少有四个月是住在那里的,一应侍候的人都是常年驻守。青云来过几回,倒也熟门熟路,跟掌柜的说一声,后者便亲自送她到后院去。
经过转角时,楼梯上正好有一个人往下走,看见她走过,愣了一愣。青云一心都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跟赵三爷谈生意,尽可能把铺子卖个高价,哪里留心到周围的事?也就略过去了。那人走到楼梯脚,远远看着她进了招呼贵客的天字一号院,便停在那里等掌柜的回转,问他:“那是天字一号院么?瞧着还算气派,不知是什么人住在那里?”
掌柜的笑笑:“自然是贵客了。客官可是有事吩咐?请随我到前头柜台去吧。”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脸微微一沉,甩袖回到楼上,敲响了一间上房的门:“嬷嬷,小的是陈三。”
门开了,却是常嬷嬷身边侍候的其中一个丫头:“陈护卫?有什么事么?嬷嬷正歇息呢。”
那陈三暗暗腹诽,还没到午时呢,歇什么息?这老太婆架子也忒大!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状,只说:“小的方才在楼上瞧见了青姑娘,她往后头天字一号院去了。掌柜说那里住的是贵客,却不肯告诉小的到底是什么人!”
常嬷嬷沉着脸叫他进来,让他把详qíng再说一遍,听完后脸色更加yīn沉了,挥挥手让他出去。陈三问:“嬷嬷,可要小的再去打听一下那住客的身份?”常嬷嬷点点头:“去吧,我必须知道那人姓名年岁,青姑娘是为了什么才找他的!”
陈三领命而去,常嬷嬷面带恼色静坐,一个丫头沉不住气,小声问:“嬷嬷,那人究竟是谁呢?青姑娘好好的来找他做什么?昨儿嬷嬷才教训过她,让她别独自出门,她今日又犯了,难不成真不把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另一个丫头驳她道:“若她真把嬷嬷的话放在心上,昨儿就不会赶人了!我瞧呀,这位青姑娘实在是不堪造就,嬷嬷也别白费心机了,还是早些回去向大老爷禀告,也免得这位姑娘当真给七老爷写信告状,倒叫嬷嬷蒙受了不白之冤!”
常嬷嬷没有说话。她何尝不想调头就走?她过去在姜家大房教导嫡出的小姐们,谁不敬她三分?可姜大老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派她来教一个身份不明的养女!还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既无过人的姿色,又不懂规矩,论年纪也稍嫌大了些,身份又低,即便是调教得出息了,又有什么用?!
她听说过去教导皇后娘娘与楚王妃的两位嬷嬷在姜家十分受尊崇,哪怕已经不再管教姑娘们了,但仍旧每月吃着厚厚的俸禄,有姜家下人侍候,家里买田置地的,人人锦衣玉食,儿孙们读书科举,还有考中了举人的呢,托了姜家的关系,已经买了官,那位嬷嬷如今也是位老封君了,品阶虽不高,但等闲四五品官的夫人见了她们,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老太太。常嬷嬷自诩本事并不比这两位嬷嬷差,未必就没有她们的运气,只要她调教的姜家姑娘们能有一位出人头地,入宫为妃也好,嫁给宗室贵人或是勋贵高官也罢,她脸上都有光!她也不奢望能像那两位嬷嬷一般威风,只要姜家人愿意提携她的儿孙,让他们也能得个功名,就足够了。
可如今姜家大房与二房争斗不休,皇后与楚王妃都是二房出身,大房的姑娘们怕是没希望入宫了,二房的姑娘又不与她相gān!听说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开始为太子物色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了,姜家姑娘岂不是近水楼台?大老爷早有盘算,要从族中其他几房里挑选容貌出众的姑娘,从现在就开始调教,等到太子选妃之时,便送上京去,哪怕是二房与大房不睦,也不会跟其他的房头为敌,只是这人选需得可靠才行!她已经看好了几位旁支的姑娘,正打算使尽浑身解数调教一番,却被大老爷派出来做这不靠谱的差事,难不成她的运气就真的这么差么?!
常嬷嬷越想越气,连午饭也吃不下,又听得丫鬟来报:“青姑娘留在天字一号院用饭了!说是那里的主人相请。我听见伙计们说话,那位好像是姓赵的,说是淮城来的大商人。”
常嬷嬷便生气地道:“原来是个商人!果然贱种就是贱种,不但跟商人打jiāo道,还跟他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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