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玦明微微一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陪你入京,一来是想照应你,二来也是为了看楚王妃的下场。你方才说,定国公病重,也许快不行了,因此乔大人才会赶回去。我在京中多年,知道定国公的份量,若他当真不治,军中必会有无数将领前来祭奠,远在地方或边疆的也就罢了,职责所在无法分身,但京城周边几个大营的将领都一定会告假前去拜祭的。就这一两日的功夫,楚王府所倚仗的几支兵力同时少了统帅,楚王世子又不在京中,正是皇上下手的好时机。我若不赶在这时候进京,只怕就要错过了,那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青云撅撅嘴,白他一眼:“说那么多gān嘛?你要是只为这个原因回京,也用不着跟我同行,你就不能老实点说是因为担心我吗?偏要说这么多让我不高兴的话!”
曹玦明脸上一红,眼神顿时乱飘起来:“我……我只是在说实话……”其实他确实是担心青云更多,但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青云丝毫不理会他的辩解,只问要紧的部分:“你真的不会觉得不方便?我们天黑前就要走了,你在这里不是还有事?乔大人可能不会同意再多带其他人,更别说你还收了那么多药材了。”
曹玦明脸上略带几分红晕,小声地回答:“不要紧,我让麦冬与半夏押车把药材运回去就行了,我一个人随你们一同上路。”
青云抿嘴冲他甜甜一笑,便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龚知府与乔致和面前:“乔大人,我能不能多带上一个人?”
龚知府看了看随后走过来的曹玦明,心里就明白了:“这应该不成问题。小曹大夫医术极好,说不定还能为老公爷诊一诊脉。”
曹玦明客气地道:“大人谬赞了,老公爷自有京中的御医诊治,在下年轻后进,医术浅薄,不敢说大话。但在下恰巧收罗到两株千年老参,或许能对老公爷有一点用处。”
龚知府大喜,忙对乔致和说:“那可真是难得!友仁兄,若是老公爷能再多撑几日,也是件好事呀!”至少皇上那边要有什么动作,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筹备。
乔致和却yīnyīn地瞥了曹玦明一眼:“小曹大夫盛qíng难却,只是方才你与青云姑娘在那边说的话,跟如今说的可大不一样呢!”
曹玦明脸上又是一红,他方才跟青云说,可以趁着定国公去世的机会算计楚王府一把,如今又说手中有老参可为定国公延命,在定国公的亲儿子看来,大概会觉得他很硌应人吧?
乔致和确实觉得曹玦明硌应人,他方才看得分明,青云与曹玦明说话时,眼神里透着亲密,若她还是当年淮城里那个小孤女,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青云却是楚王府的小郡主,曹玦明与她身份有别,关系太过亲密可不是好事。再说,曹玦明在他乔致和的眼皮子底下,说他老子死了对皇帝而言是多么好的机会,云云,即使他本人也看不惯他老子,也觉得他家办丧事对皇帝而言是个对付楚王府的好机会,但曹玦明一个外人说这种话也太瞧不起人了!
因此他很冷淡地对青云道:“我与姑娘此番入京是机密之事,只因小曹大夫对姑娘有救命之恩,又有龚大人为他作保,我才同意姑娘将此事告知于他,但若带上他,怕会多有不便。且不说容易泄密,小曹大夫是个文弱书生,只怕难以承受路上的苦楚。”
曹玦明忙道:“在下绝不会对外泄密的!在下身边只有两名随从,大人若不放心,尽可让他们待在龚大人这里,直到龚大人认为无碍了,再放他们离去。至于在下的骑术,虽不敢说能与军中骁勇相比,但也绝不会拖大人后腿!”
青云也帮着他求乔致和:“是呀是呀,乔大人,曹大哥骑术挺好的,比我这个初学者要qiáng得多了。”
龚知府拖了乔致和到一边去,小声说:“你这是怎么了?青云姑娘一个人跟你上路,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带上小曹大夫,至少有个熟人可以说说话,他又不会给你惹麻烦,你何必扮黑脸?”
乔致和埋怨道:“你也对青云姑娘太过纵容了些,她说什么你都答应。虽然她是宗室贵女,但摊上那样的老子,将来连郡主都未必当得上,顶多也就是个县主、郡君,甚至是乡君!你何必对她言听计从?”
龚知府没好气地道:“真不好意思,我比不得乔大人出身尊贵,见惯世面,什么王公贵族都不放在眼里。我敬青云姑娘,难道只为她出身不成?这小姑娘比许多人都聪明能gān,若我手下的官儿都能抵得上她一半,我还用得着心烦?!”
乔致和的脸色缓和了些,眼中也有了笑意:“你手下的官儿也不差,通共也就一个姓陈的是糙包罢了。跟他相比,这位贵主儿确实qiáng了十倍百倍去!”
说笑完了,乔致和也让了步。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允许旁人陪伴青云入京,曹玦明既对青云有救命之罪,至少是可以信任的。至于曹玦明那点小心思,他自有法子对付。
于是乔致和与龚知府很快就把青云打发回家收拾包裹去了,他们再三叮嘱,只带要紧的物事与几件换洗衣裳,其他的进京后自有人会为她打点。他们这一回入京,并不是一般的回家探病,因此全员快马上阵,没有马车可以装载多余的东西。青云十分慎重地一一答应下来,很快离开了,但曹玦明却被乔致和留了下来,说是另有事要嘱咐他。
青云心中记挂着乔致和不知会与曹玦明说什么,但她知道事qíng轻重缓急,眼下还是收拾行囊要紧。
到了家,余嫂子上前禀报,说刘谢回来了一次,带了点衣服和gān粮又出去了,顺便带走了林三和狗儿,大概要两三天后才能回来,因此让青云在家小心些。
此番刘谢是得了龚知府分派的新任务,要到荒原上巡视那些已经划好线的荒地距离水源有多远,该如何开挖水渠,等等。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青云记得,当初量地的时候,就有吏员将相关的信息记录在册,她还亲自画了地形图呢,龚知府想知道只需翻查记录就行了,何必还要刘谢再跑一趟?难道是为了让他避开楚王世子吗?
青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最近为刘谢做的一件棉衣找了出来,这衣服她已经做了大半个月,只差收尾了,但现在她没时间继续做,京城事了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她想了想,就叫过余嫂子:“这是我给gān爹做的新衣裳,做得差不多了,但我现在另有事要忙,没空做针线,嫂子能帮我把剩下的活做了吗?”
平时她央余嫂子帮忙做针线,余嫂子是一定会答应的,今日后者居然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接过来:“姑娘放心,jiāo给我吧。”
青云有些疑惑:“余嫂子,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你实在没空,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有空的!”余嫂子犹豫了一阵子,到底还是说出了真相,“姑娘,有件事……您听了别生气,昨儿我不在家,并不是偷懒,其实是……我在外头撞见了我哥哥!”
青云很是吃惊:“你哥哥?”
原来余嫂子在西北时,她哥哥参军去了,虽然只隔了百多里路,通信却十分不便。当年大旱时,她娘家人与婆家人往南方逃亡,从此就和她哥哥失散了。她哥哥是吃皇粮的,大旱年间也勉qiáng支撑了下来,没想到今年裁军,他竟然也在被裁之列,而且还在休假期间找到了其他家人。她父母都在流亡途中去世了,只剩下嫂子和小侄儿,又打听了一下她婆家人的qíng形,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如今她哥哥一家人得了五十亩地,便举家迁到东北安家,竟然恰巧在市集上遇见了她。她哥哥一家三口,嫂子体弱,侄儿还小,要耕种五十亩地,劳力远远不足,但另外雇人又花费大,她哥哥舍不得,希望妹妹母女俩能跟他回去,一来是帮忙家里,二来也是无法接受妹妹一个娇养多年的少奶奶成为人家的下人。
青云听了以后,很是为余嫂子高兴:“这是好事儿呀!你要是想跟家人团聚,只管去,当年我们家又不曾买断了你和杏儿的契约,说好了是雇的,回头我就把今年的工钱都算给你。”
余嫂子听了,却没有多少欢喜的模样。原来她虽然很想跟哥哥一家团圆,无奈她和她嫂子一向有些合不来,如今这五十亩地乃是哥哥凭十年的军伍生涯换得的,自家人尚且过得不算宽裕,她们母女二人再cha进去,未免被嫂子嫌弃是占了他家的便宜。余嫂子担心日后会受她嫂子的白眼,要是那样,还不如留在官宦人家里做活呢!
青云这才明白了,想了想,便对她说:“gān爹要出门公gān,两天都不会回来,还带走了林三叔和狗儿,我正打算搬去周家住几日,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带着杏儿回你哥哥家小住两日,看看qíng形再说。若是你嫂子不好相处,再回来也是一样的,反正凭我gān爹的官职,还可以给你做个靠山。”
52书库推荐浏览: Loe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