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王笑了,想了想,道:“有时候我也想要做点好事,只当是给生母与外祖当年做的孽赎罪,只是我这样的身世,就怕做了好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反成了罪过。像妹妹这样闷头捐钱的倒好,只是不知该给谁,妹妹下回再行善,不如叫上我吧?我虽算不上富裕,倒还有几个闲钱。”
青云很想劝他有钱多花点在自己身上比较好,他的日子跟其他郡王相比可算是清苦的了,但心下细细一想,又觉得他还没到受穷的地步,既然有这个心,就满足了他又如何?便答应了,道:“我正想着,京城内外无业游民渐渐多起来了,他们没个手艺,又找不到工作,多亏皇上好心,想了许多法子救济孤寡,援助贫民,因此他们也饿不死,只是整天游手好闲的,放任下去,不知会出什么乱子,该想个法子改变这种状况才好。”
清江王忙道:“这是正事儿,妹妹何不向皇上建言?朝廷也该正视起来。当年罗氏动乱之前,也差不多是这样,这些无业游民穷怕了,只要有人给钱,他们就愿意卖命!罗家手里的私兵,有一大半是从这样的人里招募来的!”
青云心下一动:“当年……也是这样吗?”那还真是要提醒皇帝弟弟一声才行。他虽然想了不少好办法帮助穷苦老百姓,但只是让百姓饿不死还是不够的,世上多的是人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可别被坏人利用上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暗暗记住了,转头对清江王笑道:“我从前在清河时,见流民们没有营生,像一盘散沙似的,做到死也赚不了几个钱,很多人都忍不住上山落糙去了,我就组织了一些人凑份子,彼此教授手艺,组团去给人gān活,效果还不错,后来甚至有了咱们自己的生意。现在想要再组这样的团,恐怕不大方便,但要开个技能学校,免费教那些贫民简单的手艺还是没问题的,蒙学也可以开几座,教穷人家的小孩子简单的文字、算术,高深的教不了,但他们有了基础,要再找工作就容易多了。等年下我的钱到账了,我就打算筹备这件事,大皇兄也不必出太多钱,但教人认字,总需要些大字帖什么的,也许还要画画,就麻烦大皇兄了。”
清江王一听便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咧嘴笑眯了眼:“这有何难?jiāo给我吧!”
兄妹俩商议定了明年的计划,今年的事却还要继续做。青云传信牛辅仁处,请他帮忙物色几个机伶的探子,预备往蒋家的家乡跑一趟,而当年的旧事,还要继续打听。另外她还告诉了牛辅仁一个好消息,皇帝今早已经下了明旨,明年年初,龚乐林一家就要从锦东回京城来了,多半要留在京中任职,到时候姜融君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姜融君之母的奶娘一直在她身边随侍,乃是牛辅仁认的gān娘,感qíng很好,他闻讯自然欢喜,顺道告诉了她一个新打听到的消息:齐王府的那名内侍,不知为何惹恼了齐王妃,最近挨了板子,齐王妃明令王府里的人不许给他请大夫抓药。那内侍不得已,只得忍疼带伤,买通了后门把守的婆子,悄悄儿跑到外头来求医。
青云听了,顿时兴奋起来,拉着清江王道:“大皇兄,这是好机会!”
清江王也笑着点头,但又有些纳闷:“好好的,齐王妃怎会对他如此冷酷无qíng?这内侍从小太监时起,就在她身边当差,无论她落魄还是得意,都不离不弃,顶多就是有些贪财的小毛病,也算不了什么,她为何要下此狠手?莫非是知道他向我透露消息了?”
青云摇头:“不可能,他告诉你的事qíng都是官面文章,跟外头打听的并无两样,多半是得了齐王妃授意才告诉你的,齐王妃对着这样的忠仆,还打他做什么?”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百思不得其解。但机会确实是好机会,若能借着这回齐王妃主仆生隙,把那内侍争取过来,那无论齐王妃有多少图谋,都瞒不过清江王了,后者马上就找人布置去了。
青云回了宫,为三日后平郡王府的宴会做准备,却渐渐听到了一些传言,终于明白齐王妃为什么恼怒了。
传言中,太后已经托姜大太太为清江王相看了几位合适的大家闺秀,很是满意,打算召入宫中进一步相看,连这些闺秀都出自哪家,都有人知道了。
就在这个消息传开来的第二天,清江王在齐王妃寿宴上撞见关家姑娘更衣的流言,也开始散布开来。
第十九章对策
青云几乎惊呆了,她对着太后、姜大太太与谢姑姑,一再要她们确认:“这是真的?真是齐王妃传出来的话吗?她是不是傻了?!”
那日并没有人撞见清江王与关蕴菁会面的qíng形,清江王离开时又与多位贵妇打过照面,嘴里清楚地说明了是齐王妃约他到“巷道”里去的,在场的人都是人jīng,自然会起疑。而当时谁都没看见关蕴菁,她又有个完美的离席借口,哪怕离开得太久了些,也没人会说她的闲话。齐王妃这次不成,大不了以后再寻机会得了,反正她只是要把关蕴菁送上清江王侧妃的宝座,清江王是否定了亲事,她也不该着急的。现在流言一出,如果清江王执意不肯承认,关蕴菁岂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遇上这种流言,不管谁是谁非,总是女方要吃亏些。
但太后与姜大太太、谢姑姑都一再确认:“真是齐王妃传出来的。”
流言目前其实只在宗室圈子里流传,十来位与齐王妃有来往的宗室女眷这两日都先后收到了她的帖子,本来只是开茶会而已,齐王妃在茶会期间却总是在唉声叹气——两天内四次茶会,次次如此——别人问起她在愁什么,她就拿养女关蕴菁的婚事来说话,隐隐约约,半含半露的,但事qíng过程却说得非常清楚明白——
那日清江王前来赴宴,因为喝得多了,又想着是在姨母府上,无须见外,就让相熟的内侍带他去后花园醒酒,结果碰巧遇上了关蕴菁。后者因为在席上被侍女弄脏了衣裳,就在花园里找间小屋更衣,结果被清江王看了个正着。他慌忙退出来,还遇上了齐王妃与好几位贵人,关蕴菁事后哭得跟什么似的,直说为了名节要去死。齐王妃好不容易安抚下她,又开始犯起愁来——养女的名节受损,不是去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做姑子,恐怕就只能嫁给清江王了。这事本是清江王不占理,无奈关家门第不高,太后那儿是一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清江王也会嫌弃关蕴菁的出身。
那几位宗室女眷地位都不高,平日里跑齐王府跑得勤,其实是见齐王妃重新得势,出手又大方,而卢侧妃又一向看不起她们,她们就索xing常来巴结正妃了。这些人里头,没几个是真正的聪明人,乍一听闻这么一件趣事,回家自然忍不住说嘴,然后渐渐地就有越来越多人知道了。现在是时间还短,只怕再过上十天半月,满京城的人都要听说了。
这个消息是姜大太太带进宫来的,她奉了太后的懿旨去相看那几位中等官宦人家的闺秀,恰好有一家对这桩婚事十分热衷,却又与那几位宗室女眷其中之一的娘家有姻亲关系,听说了这件事,赶紧转告了姜大太太。怨不得他们着急,他家虽出了个侍郎,官职不低,但推出来做清江王妃候选的那位姑娘却只是侍郎大人的亲侄女儿,其父在工部挂了个六品的主事衔,其实与关蕴菁的身世背景相差不远,仅仅占了父母双全的便宜,而后者有齐王妃撑腰,真要竞争起来,他家并不占优势。眼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家姑娘被太后看中了,若是最后事qíng不成,岂不丢脸?日后要再说亲也不容易了。
姜大太太唯恐有误,还立时请平郡王妃帮忙打听了一下。最近平郡王有意将女儿许给姜家的儿子,平郡王妃也乐得添个有力的姻亲——反正只是前头王妃留下的女儿罢了——十分积极地找了相熟的妯娌探听,确认了流言的源头就是齐王妃。
平郡王妃还主动提供了一个挺靠谱的猜测:齐王妃只怕早就有心要将养女嫁给清江王了,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室都行,当日算计清江王不成,正恼怒着呢,忽然听说太后已经择定了几个人选,就等进一步相看了,里头完全没有关蕴菁在。而更麻烦的是,这些闺秀并非她原本预料的勋贵世家出身,全都出自中等官宦人家,身份只比关蕴菁高一两线,若是其中有任何一人最后中选,都不可能同意关蕴菁入门的——怕压不住,所以齐王妃就忍不住找人爆料了。
姜大太太对太后道:“平郡王妃虽然与齐王妃有些嫌隙,但人倒还算明白,她这猜测听着还真有几分可能。”
太后气得不行:“蒋氏以为用这种法子,就能bī哀家同意那姓关的丫头嫁给清江王?她做梦!她设了圈套要算计人,还好清江王机警,没上当,她却要拼着毁了养女的名节,也要qiáng行将那丫头嫁过去,显见是有不轨图谋的!怪不得近日她连番递牌子说要进宫来陪哀家说话,哀家不肯答理她,她就要坏清江王的名声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人?可见罗家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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