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些,在这种qíng况下见到曹玦明的母亲,似乎太尴尬了。她犹豫了一下,看向曹玦明:“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小高子……今儿早上死了。”
曹玦明一怔,脸色顿时变了:“难不成是……”
青云默默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但是来人没有留下痕迹。”
曹玦明抿了抿唇,对曹太太道:“母亲,儿子有正事要与县主商议。”
曹太太忙道:“那就到书房去吧,我替你看着他们收拾行李。”
曹玦明应了,便请青云进书房,然后亲自去备茶水。青云进了屋,瞥见地上摆着两个箱子,里头都装了不少书本文具,似乎正要打包,再看书案上,却摆着几本四书五经,还有一叠写满了字的纸。
她有些好奇地拿起一张看,发现是一篇文章,竟是八股制式,写得还颇有条理,引经据典的,却不会深奥难懂,看字迹,是曹玦明的亲笔。
曹玦明为什么要写八股文?他又不用考科举。
她又翻了翻其他的纸,发现都是类似的文章,有一部分还有红笔批改的痕迹。
曹玦明端着茶进来了,见她在翻自己的文章,顿时有些慌了。
青云好奇地问他:“这些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写这些文章?”
第三十四章激将
曹玦明支支吾吾地,想要夺回那叠写了文章的纸,青云却手快一步,迅速挪开了,叫他补了个空。他见状只能寻了个借口:“我只是写着玩的,见不得人,叫人知道了会笑话我的,县主快还了我吧!”
不料青云与他相识多年,相当了解他的xing子,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那叠文章有问题,绝不会是他说的写着玩儿这么简单。
她犹豫了一下,索xing将文章重新拿起来看了个仔细,发现其中有一篇,题目是去年乡试的试题。她会知道,是因为姜家长房长子去年参加乡试,太后十分关心,曾让人抄了他应试的文章拿进宫来,让皇帝帮忙找个饱学的大儒来看过。当时她就在边上,自然可以看见试题内容。
曹玦明又没有功名在身,连个秀才都不是,好好的,照着去年乡试的题目写文章做什么?她记得清清楚楚,他自幼学医,对四书五经只有一些浅显的了解,顶多就是到童生的水平,就算是写着玩,也犯不着拿这么高级别的题目来玩。
这是应考生才会做的事,莫非……曹玦明有意参加科考?
青云心下忽地一动,想起曹玦明自从知道她真正身世后,就一直在疏远她,对从前两人间的qíng谊只字不提,原因就是两人的身份差别太大。他只是一个大夫,连太医都没当上,自认为没有资格尚主,哪怕她对外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县主。但如果他去参加科举,又能考中功名的话,身份就有了很大的提升,若是能成为进士,两人之间的障碍就几乎不存在了!
但是,他那死脑筋的行为,却让青云不敢确信他真会为了自己做这种事,犹豫了一下,她索xing直接开口问:“这是去年乡试的题目,你又不曾正经读过四书五经,怎会拿这种题目写着玩?你是打算参加科举考试吗?”
曹玦明一窒,迅速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我是有这个打算,但也只是试试而已。”
青云双眼一亮:“为什么?你家世代行医,你不是说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像令尊一样医术出众的人吗?你要考科举,难道不打算做大夫了?”
曹玦明抿了抿唇:“我……我以前是那么说过,但是……我家里如今已经不能出太医了。族人们都说,若没有一个可以支撑门户的人,只怕会被别人瞧不起,哪怕是在家乡,也要受人欺负的。万一得罪了人,连家财也保不住,因此……就从族里挑选子弟,试一试科举的路子。我在年轻一辈里头,资质还算过得去,哪怕是一次考不中,也有足够的时间再试,大不了屡试不第,就回乡行医去好了。我……我见长辈们殷殷切切,便想去试一试。”
青云心头闪过一丝失望,面上倒是不露异样:“原来如此,这也是应该的。你本来就是个为了家族亲人,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曹玦明听出她话里有几分嘲讽之意,心下黯然,却不敢在自己尚未有所成就前,轻易对她透露心声,只能默默以对。
青云看到他这个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转开头道:“我们回归正题吧!小高子今儿早上被御卫和大理寺以及刑部的人共同押解,从清江园前往天牢,途中遇上点意外,官府的人解决了意外,回头检查时却发现他死在了马车里。”她将自己听说的小高子死亡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怀疑齐王妃有可能是从秘密耳目那里得到了线报,才会提早知道押解的消息。我怕她灭了口之后,又迁怒到曾经藏起小高子的你身上,因此就过来瞧瞧你怎样了。你这些天出入时注意一点,如果可能,暂时和你母亲一起搬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去住几日也好。”
曹玦明忙道:“多谢县主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我不曾发觉有异状,但稳妥些总是好的。”与小高子相熟的那家医馆已经没事了,但老大夫受了惊吓,正打算关了医馆,回家歇上几日。既然是这样,索xing他也多关几日门得了。万一齐王妃真的找上门来,也不必连累了其他坐堂大夫与伙计。
青云见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静了一静,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告辞走人。
这回倒是曹玦明主动提起了话头:“小高子的死因……到底是被刺杀身亡,还是中毒呢?”
青云忙道:“听说连仵作也无法确定,现在大概还在检验吧?也许过两日会有更准确的结论出来。”
“若说……他是中毒而死的话……”曹玦明顿了顿,“血仍旧是鲜红色的,却又有七窍流血的症状,这有点像是……有点像是大内专用的一种毒药,名叫桃花血。”
青云吃了一惊:“这是什么药?只有大内有吗?”
“我也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曹玦明道,“我家祖上也曾出过几位太医,据说这种药一向只供大内,在前朝时曾用来赐死妃嫔或宗室皇亲。服下此毒的人,起初并无异状,叫人无从提防医治,一旦毒发,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感觉不到什么痛楚,若不是有七窍流血的症状,死去后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连血都是鲜红色的。传闻说,即使是有数十年经验的老仵作,也无法检验出人是中毒而死的。”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种毒药!但青云不大相信它真的无法检验出来,顶多是以古代的科研水平,暂时无有效手段去检验而已。想来小高子独自在马车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一声,很有可能是忽然毒发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是齐王妃派人来杀小高子的,她又何必动用这么稀有的毒药?一把小刀就解决了。不是吗?
她再问曹玦明:“这种药,真的只有大内有吗?宫外没有?你可知道它的拓料是什么?如果小高子真是中了这种毒死的,有没有其他确认的方法?”
曹玦明迟疑地摇了摇头:“我就只知道这些了,正因为没有确认之法,让人无从辨别是中毒还是忽然bào病身亡,前朝才用这种毒去赐死王公大臣,听说很多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服下了毒药而死的。前朝消亡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人用这种毒药了,也许在宫里还有老人知道?前朝的宫人,有不少在改朝换代后仍旧留在宫中侍候的。”
那也许是废后罗氏还在宫里作威作福时,曾经得到过一些桃花血。并且带回了娘家?又或者是齐王妃从太皇太嫔那儿弄到的?青云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各种可能,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证据。
“对了!”曹玦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位长辈曾经提过,桃花血服下后,就跟没服下差不多。直到人死前都不会有异状,只有一点——桃花血不能溶于水中,而且会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味。小高子若真的是中此毒而死,那必定曾经吃下过什么有香味的东西,还不曾细嚼慢咽,又或是曾经将什么香粉往身上有伤口的地方擦。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下毒方式了。”
小高子在逃亡途中并没有受过什么外伤,自然不曾用药,他又没有涂脂抹粉的习惯,若是吃了什么东西——那就只有在清江园里吃的了。
青云暗暗打了个激灵,心想难道清江王身边也有齐王妃的jian细?!这事儿可说不准,齐王妃既然对清江王有利用之心,会放弃在他身边安cha人手的想法吗?
她马上对曹玦明道:“我要尽快把这些话告诉皇上,先走了。令堂那儿,你替我赔个罪。”曹玦明张张嘴,还是改了口:“是,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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