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忙道:“gān爹可不能这么想,若不是你认了我这个gān女儿,还处处照顾我,我还不一定有今天呢。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只知道你是我gān爹,身份什么的,又有啥要紧?京城的宗室女多了去了,光是有封号的县主就有上百个,我这样的,也算不了什么,gān爹可千万别不认我!”
刘谢一边点头,一边流着眼泪,仍旧是说不出话来。
周楠擦gān了眼泪,重新露出笑容,劝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不如回了家,再坐下说话?”
青云笑着点头:“我跟你坐一辆车吧,我送你们回家,只是送完了,我就得回去了,今儿过节,家里有事,改明儿我再来寻你说话。”
周康父女与刘谢都没有异议,便纷纷回到马车上,整理队伍重新出发。青云吩咐自己的随从们跟着众人走,又对刘谢道:“我给gān爹在外城和内城各备了一个小院子,看您喜欢哪一个,就住哪里好了。”
刘谢忙道:“这如何使得?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一个院子也要花不少钱呢,你有钱,应该留着自己使,不必为我破费。”
青云要再劝,周康便先笑道:“老刘,这是孩子的心意,你只管收下就是了。她如今不缺这几个钱,况且房子放在那儿又不会跑,日后你不住了,仍旧是她的,她吃不了亏。不过今儿你还是先到我家去住吧,客房已经备下了,等明儿得闲,再亲自挑宅子去。”他是世家出身,知道对青云而言,既然有财力置下两处房产,只为了让刘谢挑选,就不会觉得这点花费有什么吃力的,因此并不放在心上。
青云眼巴巴地看着刘谢,刘谢只得答应下来。青云便高高兴兴地上了周楠的马车,随众人一道进城。杏儿回到她的马车上,跟在队伍后面。
周楠好不容易有了与青云面对面坐着的机会,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忍不住道:“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县主了,怎的穿戴打扮仿佛一般富贵人家的姑娘似的,从前我与楚王郡主相熟时,看见她天天都打扮得珠光宝气,宗室里身份高些的女孩儿,都没有你这样随意的。”
青云不以为然地笑道:“今日出来迎你们,我打扮得那么华丽gān嘛?衣服只要穿着舒服就好了。其实我这一身衣服的料子都是内造的上等货色,戴的首饰也都很珍贵,一点儿都不掉价,何必学别人做首饰架子?还有,我告诉你,元宵节的时候,楚王郡主在宫中失仪,得罪了太后,已经被降为宗女了。听说她如今正在楚王太妃跟前学规矩,日子过得很是辛苦呢,想要再打扮得珠光宝气,也不可能了。”
周楠吃了一惊:“竟有这等事?我从未听说过。”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快意:“活该!她这样冷漠无qíng的人,原该有此报应!”
青云笑了,又与她聊了几句家常,忽然想起一件古怪的事:“不是说龚大人一家会带着融君与你们一同进京吗?石统领也会同行,怎么只有你们和gān爹?”
周楠叹了口气:“别提了,龚大人跟石统领原本都与我们同路来着,谁知半路经过陵城时,融君竟然病倒了!她病得不轻,龚大人夫妻担心得不行,只得在陵城住了下来,打算等到她病好了,再起程南下。正巧,陵城知府从前是陈家门生,那里的驻军统领又跟石统领曾有同袍之谊,石统领就一并留下了。有他在,龚大人一家想要办些什么事,都方便些。”
青云心中很是意外,皇帝从年后就开始盼着石明伦回来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从他那里知道东北残存的蛮族王族的确切qíng况,好判断要不要准备跟蛮族开战,若是局势在近几年里都会维持稳定,那他就有了时间与空间去处理几位暗地里跟旧藩王势力有勾结的将领了。没想到石明伦居然推迟了回京的日程,还是为了龚乐林的家事,虽说他与龚乐林确实jiāoqíng比较好,但也别做得太过明显呀!这文臣武将关系太近,很容易引人非议的。
不过话虽如此,青云却没打算把这些事说出口,便只是笑问周楠:“融君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我瞧她只是风寒罢了,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发作得这样厉害。明明在锦东时,她看起来并不像有那么弱不禁风。”周楠皱了皱眉头,“不过石统领的同袍帮忙介绍了陵城的一位大夫,医术挺好的,虽比不上小曹大夫,却也不错了,想来融君很快就会好起来。”
“那就好。”青云笑着,心里却想起了曹玦明,他这时候已经结束府试了吧?不知成绩如何?但愿他今年能顺利通过。
她一时有些心不在焉,没人发现周楠脸上露出了踌躇之色,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将心中的问题说出了口:“你可知道,我家里……我母亲和哥哥,如今怎么样了?这几年……他们在京城过得还好吧?虽说有书信,也有下人传话,但是……”她顿了顿,“我总觉得没有你说的可靠。”
青云怔了一怔,心qíng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第四十五章到家
周康之妻周王氏,原出身虞山侯府,是前任侯爷的庶女,自幼养在嫡母膝下。大概是对娘家的感qíng太深了,她为了王家的利益,在周康被卷入王家的官非后,不但不救丈夫,反而还要求周康牺牲自己,换取王家脱身。周康后来平安脱罪,其实是青云和刘谢的努力成果,也有乔致和明白事理、恩怨分明的缘故在,因此他绝不会对自己这位元配妻子存有半点好感。
就连周王氏所生的嫡长子周棣,在关键时刻,也是站在外祖家一边,宁可亲生父亲倒霉的,周康连这个儿子都不待见了。
若不是因为嫡长女周楠从头到尾都坚决支持父亲,不惜与母兄和外祖反目,周康很可能已经休妻了。但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他还是保留了妻子的正室位置,只是在岳家被除爵、妻子和长子回京后,便不再关注他们的生活。
承袭虞山侯爵位的,是王家旁支族人,与嫡支关系一向不大好。周王氏的父亲与长兄先后去世,次兄王庆山又才能平庸,后来更是带着妻儿,卷了大部分的剩余财产逃了。王氏族人见嫡支已无力再起,索xing找借口将孤儿寡母仅剩的一点产业也收回去了,周王氏的母亲和嫂子、侄儿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周王氏便将他们接到周家,收容下来。靠着周家的家财,他们的日子倒也算过得去,只是跟从前的富贵相比,差得太远了。更让他们难受的,还是社会地位的骤然下降,导致从前相熟jiāo好的人全都变了嘴脸,几个小一辈的男孩子又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将来连个前途都难说,曾经是显赫的显贵公子,如今跟街边的小户人家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王家长孙读书天赋稍好一点,硬撑着去上学,却总是遭受他人的奚落与嘲笑,族人还要落井下石。
所有的这些,周家仆人都告诉了周康,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哪怕是他立下大功,传言都说他要封侯的时候,他的态度也没有过转变。他夫妻关系不好的事实已经是众人皆知了,周王氏也无法利用周家的势去给娘家人谋利,只能天天巴望着盼丈夫女儿早日回归,好面对面地用怀柔手段。
青云派了人去盯周家,自然对周家的qíng况有所了解,只是周楠开口问,她还真不好回答。不过想到周楠马上就要到家了,总不能对家里的qíng况一无所知,免得被母亲和外家算计才好,便拣些自己知道的事说了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家内部的事,我在外头是不知道的,我只听说过一些传闻,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青云顿了一顿,“刚开始那几年,就是锦东战事起之前,听说他们在京里的日子不大顺心,你母亲接了你外祖一家到周家住,从周家拿钱贴补他们,结果被你祖母知道了,她派了人到京城大吵一顿,闹得很不愉快。后来也不知是怎么解决的,你祖母没再派人来过,但你母亲不再拿太多银子贴补王家,除了基本的吃穿用度,就是让你表兄跟你哥哥一道去上官学。不过……”她小心地看了周楠一眼,“你哥哥的名声坏了,功名被革,很快就被退学了,你表兄一个人在官学里撑着,家里又没了爵位,因此常常被人嘲笑为难……”
周楠目光黯淡,勉qiáng笑道:“哥哥从前真是太糊涂了,落得如今这般,前途已尽毁,却是何苦来哉。”
青云忙安慰道:“他会想明白的。”心里却不怎么看好,周棣开始还曾经自bào自弃,终日饮酒,后来虽然稍稍振作起来了,帮着料理些家务产业,但实在算不上能gān,还出过几次错漏。周康立功后,他心思又活了,想方设法搭上从前的权贵朋友,想要重得功名,或者是进入什么侍卫部门里,从武职晋身,还真被他结jiāo了几个勋贵子弟,不过侍卫什么的,至今还没谋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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