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说笑罢了,她也不是天天能见到周楠,周楠有事也不能马上传信给她。但她与周楠最熟,而周楠与姜融君在锦东相伴多年,又有很深的jiāoqíng。借周楠来缓和一下局面,倒是个不错的法子,青云现在是越发感觉到姜融君身边人对自己的态度有异了。
姜融君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便转向龚太太:“这里有我呢,县主也不是外人,您就忙您的事去吧。”
龚太太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会不会太过怠慢了些?你身上又不好。”
“我没事。”姜融君非常平静。“不过是jīng神差些罢了。”
龚太太已经把几位上门的女客晾了一会儿了,不过是借了青云的县主名头,才能脱身罢了,但把人晾太久,又太得罪人了些。眼下龚乐林还未得授新官职,她不能失了礼数,便跟青云赔了罪,然后匆匆离去。
姜融君又打发杜嬷嬷:“舅母今日必定很忙,身边两个得力的大丫头,又都病倒了,嬷嬷去帮一帮她吧?”
杜嬷嬷担心地看了一眼青云,没说什么就退了下去,姜融君这才请青云进屋看茶。
青云纳闷地进了屋,喝了一口茶,便直接问:“龚太太和杜嬷嬷态度都怪怪的,难不成是我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你?”
姜融君笑笑:“你别见怪,她们不过是想起当年对你的身世有多番猜测,结果却发现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时回转不过来罢了,习惯就好了。”
青云更糊涂了,她的“身世”——其实是对部分知qíng人士编出来的版本——早在两年多前,便在写给刘谢的信件中说过了,就是当年楚王妃与温郡王妃不和,为报复把其女抱走,结果温郡王妃受打击太大死了,楚王妃怕事qíngbào露会对自己不利,就派人追杀其女……对别人而已,这个解释版本已经可以糊弄出去了,但姜融君是苦主,大约会觉得不够份量吧?但再不能接受,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龚太太和杜嬷嬷这两位只能算是相关人士,居然至今还未能接受?
青云犹豫了下,道:“说真的,当初知道事qíng真相时,我也很讶异。明明用不着做得这么绝,楚王太妃却做了,可见她本来就是心狠手辣的,这种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居然还能保住xing命,真叫人郁闷!她也是走运,生了个孝顺又忠于朝廷的儿子,不然先帝也不会看在她儿子苦苦求qíng的份上,没有将她处死。不过我想,像她这种野心勃勃又心黑手辣的人,迟早会再做坏事的,到时候可就不能再饶过她了。”
姜融君脸上淡淡的:“先帝仁慈,留她xing命,我们这些苦主又能说什么呢?你失了母亲,我失了家人,却比不上她有个好儿子。其实我也不觉得她儿子有什么好的,只能说是老天没眼,连天花都没能弄死那个人,这都是命。”
青云听出对方心中仍有怨恨,事实上她也有。虽然不是真的因为楚王太妃而失去了母亲,但姜锋教养过她多年,姜钧也是她堂舅,加上那几年里吃过的苦头,这口气她没那么容易咽下去。说起来,齐郡王妃的谋逆,好像背后隐隐约约还有楚王妃的影子,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等她查出证据,绝不会放过那女人。
青云低哼一声,郑重对姜融君道:“你耐心等一等吧,那女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现在她娘家失势,在姜家族中掌握大权的是与二房不睦的长房,她婆家这边,丈夫是早已失去实权了,儿子也不大管事,只做个富贵闲人,女儿还被许给了十分落魄的人家,原本追随他们的文武官员也渐渐散了。她再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的,但她若再敢有妄动,就没人能护得住她了,太后与皇上也恨着她呢。”
姜融君有些意外:“太后与她是亲姐妹,即便有些仇怨,也不至于到置其于死地的程度吧?否则这几年里,皇上登基了,也没对楚王太妃做什么?”
青云笑笑:“楚王太妃都要害皇帝,好把自个儿子送上皇位了,太后怎会不恨她?我这些年一直陪在太后身边,对她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了。你瞧她连娘家兄弟都能舍了,楚王太妃又算什么?”
姜融君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既如此,我就等着看那女人的下场吧。”
青云见她神色缓和下来,暗暗松了口气,笑问:“五舅母怎么回姜家去了?却又不带上你呢?”
姜融君的脸色又僵了僵:“大伯母亲自来接五伯母,她又怎能不回去?我却是不耐烦与长房打jiāo道的。长房虽与二房不睦,但当初我家遭难时,也不见长房说什么,如今虽说好些了,但我看大伯母也不怎么看得上我。五伯母有娘家,又是守节之人,长房不敢不敬她,我又算什么呢?一介孤女罢了,去了她家,平白受长房的人白眼,又有什么意思?”
青云皱起眉头:“大舅母和两位妹妹待我倒还好,应该不至于吧?回头我去试一试她们的口风,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算了。倒是你跟我别外道才是,我在城外有个庄园,风景极好的,前些时候一直有事不得空,也没能住过去散散心。你且好生养病,待你好了,我也闲了,就拉上楠姐姐,三人一道去我那庄园上住几天,没有长辈看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说好不好?”她还凑近了姜融君的耳朵小声说:“我养了几匹马,都不错的,庄园上也没有外人,咱们还骑马玩,怎么样?”
姜融君低头抿嘴一笑,看向她的双眼中带着温和与亲切:“小时候也就罢了,你如今都多大年纪了?还总念叨着玩耍。”话虽如此,但她在锦东也学会骑马了,偶尔散散心,是个很好的消遣,只可惜在京城不方便。青云既然提供了机会,她当然要心动的。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咬唇说:“去就去,只是得问过五伯母与舅母才行。”
青云马上自告奋勇:“我马上就去姜家问五舅母的意思!”只是看天色渐暗,才改了口:“算了,明天再去。”
姜融君抿嘴偷笑,心qíng渐好,只是想起了那个传闻,心下又隐隐作痛起来。
第七十一章说亲
青云第二日就去了姜家拜访。
姜大太太正带着两个女儿婉君、柔君见裁fèng铺子里的人,张罗着给女儿们做新衣裳,见青云来了,满面堆笑:“正巧呢,绮罗轩出了新料子,连大内都少见的,恰好送了几匹过来,我们看了都觉得jīng致得很,县主不如也挑两匹做新衣裳?”
青云闻言便瞥了屋内一眼,果然看见几个穿着不俗又面生的妇人站在一旁,正屋里原本放置的大方桌与里间的两张方桌被并拢在一起,上头放了许多颜色花样不同的衣料,仔细瞧瞧,其中有好几种是从未见过的新鲜花色,质地也透着不凡,似乎大内还未有呢。姜大太太给女儿做衣裳,倒是舍得下本钱。
青云自己的衣裳,主要有两个来源,家常穿的通常是让身边的丫头做,或是jiāo给庄园里专门拨出来的针线上人,比较华丽些的、大场合里穿的,则都是宫内针工局的手笔。太后如今喜欢打扮女儿,她基本不用在这种事上头花心思。其实依她的想法,之前几年还要长个子时,换季做几套新衣裳是免不了的,现在个子都基本固定下来了,还要年年做、季季做,一做做上十套八套,还得件件都下工本,也太没必要了些,只不过太后坚持,她不好多说什么罢了。在庄园里,她就规定了一季只要做四套新衣裳,相互jiāo换着搭配,省不少钱呢。姜大太太让她一起去挑料子,她倒是兴致缺缺。
“大舅母不必麻烦了。”青云微笑道。“我已做了好几套新衣裳,连一半都还没穿完呢,就不必费事了。”
婉君忙上前挽住她的手,笑说:“县主,若是寻常做新衣裳,我母亲也不会多说这一句,世间的好料子,哪里找比宫里更好的呢?只是今儿绮罗轩送来的料子着实新奇雅致,虽说母亲心疼我们姐妹,想要我们做了新衣裳穿,但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若能把料子都买下来,献给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就好了,又怕太后娘娘多心。”
青云哑然失笑:“哪里就到这个地步?”她看了一眼那几个面生的妇人:“她们就是绮罗轩的人吧?能拿出来卖的料子,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其中一名三十来岁,容貌端庄清秀的妇人微笑着上前一礼:“回县主的话,这批料子里,有四批是鄙店自行织出来的,每一种在世上都仅有一匹而已,珍贵不敢说,难得是有的。只是鄙店家业小,没门路献给贵人罢了。原本东家还发愁,不知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这几样料子,听说姜大太太想为几位姑娘做新衣,便欢欢喜喜地让人送过来了,如今又得见县主,可见这几匹料子有福,不至于明珠暗投。”她举止十分优雅,又带着适度的谦卑,本来极容易讨贵太太贵小姐们喜欢的,但青云听着她的话,却总觉得不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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