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听了忙端正神色:“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大概是这两天过得太幸福了,她竟然昏了头,还好他脑子清醒,没有本末倒置。
曹玦明又提醒青云道:“近来附近不大太平,我在镇上住的时候,听茶馆里的小二说,似乎有流匪作乱,官府的人正在镇子附近搜寻呢,也许还会过来庄园上问问你们家的人。我想起石统领带兵来此,就是为了追缉罗氏余孽的,若他们就在附近,那你还是别出门的好。骑马什么的,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天气正热,骑了马也是一身的汗,你还不如跟姜姑娘在庄园里赏赏花、钓钓鱼算了。”
青云笑着点头:“好,我就听你的!”
送走了曹玦明,她回到宅子里,重新换了身正常的装束,跑去找姜融君。姜融君看起来比前几日更忧郁了,一见她就要劝她别冲动,别轻易跟太后对着gān,万一触怒了太后,她日后要依靠谁去?说得激动时,甚至还甩下话,说就算她摆脱了与石明伦的亲事,自己也不会嫁给后者的。
青云无奈极了,知道这是因为姜融君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缘故,但又不好实话实说,除了安抚她,一再告诉她太后对自己很好以外,也没法说什么,最后只得请杜嬷嬷出面劝住姜融君,就láng狈地脱身出来,想想自己还是早点解决了这件事的好。等过两天回到京城,她就马上去找太后说婚事!
青云又跑去看清江王,但他却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候的人说他午后心qíng烦闷,到马场散心去了。青云不由得好笑,心想自己和姜融君是打着骑马的名义到庄上来的,还不曾骑过一次马,没想到反而是清江王占了先。她想想曹玦明虽然劝她别骑马出去,但马场还在庄园内,想必无碍,便跑了过去。
但清江王并不在马场中,他既是要散心去的,又怎会满足于在一个小小的马场里溜马呢?无论是后山还是附近的山野,有的是广阔的天地可供他仗马驰骋。
青云问了马场的人,得知清江王身边除了他带来的两名侍卫外,还有两个马倌骑马跟了上去,想来无碍,也就不多事了,只是嘱咐马场的人,等清江王回来了,就报给她知道。
然而,青云这天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等到清江王回庄。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派了人去寻找。这庄园附近的土地都是她所有,住的人家都是她的佃户,清江王目标明显,又带了好几个人,一路上都经过什么地方,一定会有不少人看见的,问一问,也就知道他跑马的路线了。
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出了问题。庄园里御卫出身的几名护卫根据佃户们的指示,依马蹄印记缀上去,居然发现了那两个跟着清江王出庄的马倌倒卧在路边,一死一伤,受了伤的还昏迷不醒,马也卧毙在侧,看伤势,显然是被利器袭击了。
再依循地上留存的蛛丝马迹找了一段路,护卫们又发现了一名清江王护卫的尸首,马已不见了踪影。看地上的几大摊血与其他痕迹,可以猜想当时一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护卫们不敢大意,立刻回报青云,青云吓得脸都白了。清江王身着华服,身边又有两名身手不凡的护卫,就连随行的马倌,也都粗通武艺,一般流匪怎会袭击他们这样一看就是硬茬子的人?莫非跟罗氏余孽有关系?
她不敢大意,立即命杏儿请来石明伦,对他明言:“尽你最大的努力,把清江王平安救回来,你立了大功,想要向皇上求什么不能?到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石明伦本来肃穆的脸上怔了一怔,目光移向闻讯赶来的姜融君身上,略作停留,又重新转回青云身上来:“县主放心,这本就是石某的职责,无论石某是否有求于皇上,都会尽心竭力救人的!”
第九十六章挑拨
清江王抬袖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斜睨了身旁的罗家死士头领一眼,面带讥讽。
死士头领面无表qíng,伸手往他肩上重重推了一把:“还不赶紧走?!”
清江王又望了望走在最后累得像死狗一样挨着山石喘粗气的罗蕴菁,讽刺地笑了笑,转头继续往前走。只是随着山路越发崎岖,他的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他的身躯实在是太胖了,虽然平日也有做基本的活动,却最是怕热怕累的,不过是小半天功夫,身上的汗就已经浸湿了整件衣服,汗水从额头直往下滴,还流到眼睛处刺激得他不得不时常抬袖擦汗,右手的袖角处,已经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了。
他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时,没听身边人的劝说,只留在皇妹的庄园里活动,却飞要骑马跑到远处无人的荒野中去。他不过是心qíng不好,想要散散心罢了,哪里想到会遇上罗蕴菁和罗家残存的死士呢?如今他身边的四名随从,为了保护他,死的死,伤的伤,也不知现在如何了,他还被罗家那两名死士威胁着带走,皇妹知道后,一定会很担心他吧?
青云这个妹妹必然会真心忧虑他的安危,只是不知消息传到皇城后,众人会有什么想法?太后,皇上,还有朝中那几位老臣,会有几个人对他生出半点担忧之心?又会有几个人暗中为此欣喜?无论他表现得有多么顺服,多么忠诚。他毕竟是先帝嫡长子,身体里还流着大逆罪人的血,如果他死了,皇帝的位置就能坐得更稳了吧?也不必担心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再利用他危害皇帝了。
虽然清江王清楚,这几年里皇帝这个弟弟对他不错,从平日行事来看,对他这个大皇兄也是相当信任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怀疑对方会这么想,这种念头还越来越qiáng烈,qiáng烈到了让他心生恐惧的地步。
如果皇帝真的容不下他,什么都不必做,直接让他死在罗氏余孽手里就行了,省了多少麻烦!
清江王犹自在那里沉默着,同行的罗蕴菁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半点仪态也没有就一屁股坐在山石上。赌气道:“累死了!我走不动了,歇一歇再说吧!”死士头领回头看了她一眼:“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歇不迟,我们要靠两条腿走路,比不上骑马的,万一被人发现踪迹,可就难以脱身了。”
罗蕴菁气道:“这里四野无人,能有谁会发现我们的踪迹?!况且抓住他的是我们这件事,根本无人知道,更无人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逃走,还有什么可怕的?!”
“啰嗦什么?!”一直沉默走在边上的老死士发火了,“姑娘老实些吧!我们本来在那庄子里住得好好的,若不是姑娘沉不住气,惹来旁人怀疑,我们眼下还舒舒服服地住在庄里头呢,至于连三餐都要烦恼不知该往何处搜罗么?!方才又是你冒冒失失地跑到清江王面前去,不然我们也犯不着将他抓起来,弄得如今放也不是,杀也不是,带上他走,又慢吞吞的,真麻烦死了!”
罗蕴菁瞪他道:“你这老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老死士冷笑:“你一个丫头生的婢生子,少在我面前装千金大小姐,你嫡出的哥哥姐姐们还要恭恭敬敬叫我一声爷爷呢,你算哪根葱?连累得我们所有兄弟都没了,如今还要耍威风?什么时候惹得你爷爷的火气上来,把你直接卖到山里给人做媳妇去,看你还得意什么!”
罗蕴菁气得满脸通红,却又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这段日子以来,她没少受这老不死的排喧,根本就喝止不了他。她唯有转向死士首领:“你听见了?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就不管管?!你们这样子,也敢说自己是罗家的死士?我虽然是女孩儿,可我也是罗家唯一的血脉,是你们的主子!”
死士头领却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姑娘少说两句吧。他先前受了伤,正需要清清静静地休养些时日,就因为姑娘在庄子里惹出事,害得我们都被赶出来,还被官府的人注意到了,他没法养伤,又要忙着逃命,吃不好睡不好,火气大些也是在所难免。”
罗蕴菁却不是这么容易顺服的人:“你还为他说话?你跟他一样,也嫌我在庄子里给你们惹麻烦了?可你也不想想,那小流氓对我动手动脚的,还拿脏手往我脸上摸,你要我如何忍气吞声?!本来就是庄子里的人欺生,明明是我们占理,他们也要将我们赶出来,你们怎能怪到我头上?!”
老死士嗤笑道:“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让他摸一把,你又不会少块ròu。再说,你嫌他动手动脚,就不会躲回屋里去么?屋里有我们在,谁能欺负你?是你非要对人家拳打脚踢的,把人家头都打破了,弄得事qíng不好收场。我们本来就是悄悄躲在人家庄上,靠着熟人暗中收留,才能暂时安身,你把事qíng闹将开来,bào露了我们的行踪,也不知会不会连累了收留我们的人,如今还有理由呢!”
死士头领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姑娘年轻不懂事,你与她计较什么?好好与她说明白就是了。先前那卖掉她什么的,都是气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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