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_Loeva【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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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素来是个多心的,拿不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隐秘,便不露声色地问:“哦?这我倒是不清楚,蒋先生只说要找人,却没说要找什么样的人,我还当是寻常宅子呢。”

  青云承过他的qíng,真心想劝他:“您还是跟蒋先生和卢先生打听清楚吧,万一弄错了,卢先生就算了,蒋先生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赵三爷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横竖他们并不急着用人,我明儿就寻他们问清楚。”谢过了,又状若无意地道:“姜姑娘,你是从哪儿听说这事儿的?幸好有你,否则我就要犯错了。”

  青云没在意,随口答道:“我也是听衙门里的人闲谈才知道的,还当是谣言呢,没想到真有其事。”

  赵三爷的神色有些微妙。若真是县衙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私下议论,那事qíng就不会是空xué来风。淮王别院曾经是淮王一案的重要证据点,只是一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才被朝廷置之不理了。寻常qíng况下,别说是区区一个县令,哪怕是当朝重臣,也不会没事找事,主动提出要修整那地方,那蒋友先与卢孟义……甚至于他们背后的周康或虞山侯府,是出于什么目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青云并没有发觉异状。她提醒过对方了,心qíng正愉快,又想赶紧把这事儿跟刘谢说一说,随意说了两句话,便笑着告辞了。

  赵三爷目送她离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无声无息地做了个手势,一个长相衣着不起眼的随从靠了过来,听着他低声吩咐:“去打听打听,县令周康和他手下的人近日是不是要对淮王别院做些什么,行动隐秘些,有了消息尽快来回我!”

  第二十六章三方

  赵三爷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吃gān饭的,没两日就把事qíng查了个大概:

  “蒋友先与卢孟义二人连日劝说县令周康,言道周康内眷随从人数众多,后衙房舍不堪容纳,当另寻大宅移居,并为日后周康妻儿前来腾出空房,并且一力推荐淮王别院,声称只要稍加修整即可入住,不但不劳师动众,别院奢华也可与周康之妻侯府千金身份匹配。但周康执意不许,不耐二人连番劝说,有对二人冷落疏远的迹象。”

  “蒋友先与卢孟义初至清河县后,曾多次带随从遍访清河各地,尤其对前任县令huáng念祖的旧居、别业以及亲友故jiāo的住处十分关注,似乎在找寻物件,但遍寻不着。”

  “蒋友先与卢孟义在两个月前曾试图进入淮王别院,被官差阻挡,当时曾以金银贿赂把守别院的官差不得,又以县令周康的名头震慑,官差态度软化,只求有周康手令,或周康亲临,二人遂离开。”

  “把守淮王别院的官差在上月曾七次发现有人潜入,但每次均在半夜,未能发现来人身份,遂上报县衙,县丞钟淮下令多派官差前往,别院诸殿阁皆有专人把守。”

  “蒋友先上报县令周康,称县衙人手不足,县丞钟淮却派多官差往淮王别院,乃是làng费人力。周康不置可否,过后私下责钟淮撤回人手。”

  “蒋友先近日常至清河县城以东五里石家村,村中有外来者二十余人,月前入住此村,cao京城口音,自称乃修整房屋的工匠,当地有富户yù雇其做工,被断然拒绝。”

  这些消息虽零碎,但只要放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的联系。赵三爷盯着属下呈上的qíng报,眯着眼捻了捻胡子,觉得自己有可能抓住了大鱼。

  蒋友先,卢孟义,这两人乃是虞山侯府的清客,在侯府门下并不算出挑。而周康在被卷入朝廷政争后,一时得了皇帝厌恶,若不是他父祖在皇帝心中还有些份量,只怕早就丢官了,如今却只是被贬到了地方上。观其为人,似乎是个方正有余、机变不足的书呆子。虞山侯当年见其奇货可居,将庶女嫁予,如今恐怕也有些后悔了,否则不会对他如此冷淡。而蒋友先、卢孟义二人在淮王别院一事上对周康显然是隐瞒了实qíng,必定是身负虞山侯的密令而来,而且这密令还不能为周康所知。

  赵三爷心里想:淮王别院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能令蒋卢二人——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虞山侯——趋之若鹜?

  他转身问属下:“当初huáng念祖案时,朝廷官员可曾将淮王别院搜查清楚?”

  “确实已经搜查清楚了,据县衙的人说,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赵三爷微微翘了翘嘴角:“但什么都没翻出来,是吧?至今为止,淮王府中还有一大批财物下落不明,审案的官员声称那些财宝都被淮王用来组建大军、购买兵器了,可淮王压根儿就没来得及拉壮丁,不过是在与亲信书信往来时说说罢了……”

  赵三爷嘿嘿两声,笑得十分有深意。

  如果说淮王别院里还藏着淮王的大批财物,那虞山侯府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笔财物究竟有多诱人,竟能让虞山侯不惜冒身家xing命的大险,也要弄到手?

  赵三爷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谜底揭开,只是他如今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qíng报,什么明确的证据都没有,甚至于,若不是姜青云偶尔泄露了清河县衙里的闲话给他听,他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呢!他有些坐不住,又知道不能cao之过急,怕会打糙惊蛇,想了想,索xing带着两个身手好的随从,悄悄来到了淮王别院附近。

  昔日奢华壮丽的淮王别院,如今只有在远观时,还能保持旧时的华美,待走得近了,那斑驳的墙面,久未修剪的枝叶,都bào露出其荒废已久的窘态。守在门口的两名官差有些衣衫不整,一个斜坐在门槛上,使劲儿将衣领往下扯,同时不停地用衣裳下摆朝自己扇风,另一人甚至搬了张躺椅在别院大门前的树荫里,往上头一躺,嘴里咬着根糙,双眼紧闭,嘴里哼着小曲,手还在躺椅的把手上打着拍子。

  赵三爷看到这个场景,心中有些意外。看守别院的官差显然没把这个差事放在心上,大白天就只顾着自己乘凉,可他们面对蒋卢二人时,无论是金银贿赂还是权势震慑,都没退让,坚持不见县令手令就不放人进门,并且在别院遭贼后,还尽责地上报县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这些官差只是规矩懒散些,实际上都是尽责的好差役?

  忽然,大路的远方来了一个人。这人穿着薄绸直裰,打扮得颇为体面,似乎是个读书人,他没有带随从,只是独自走在大路上,然后走近了别院的大门。原本懒散坐在门槛上的官差见到他,立时起身行礼:“钟大人。”又招呼了同伴一声。那躺在树荫下的官差忙不迭翻身起来,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

  赵三爷忍不住挑了挑眉。

  钟淮眺望四周一圈,低声问了两个官差几句话,神色严肃。他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转身离开了,离开时脸色比来时还要更yīn沉些。

  赵三爷忽然有些好奇:莫非这钟淮也发现了什么端倪?传闻中,他在huáng念祖上任前就已经是清河县丞了,官声一向极好,也有手段。周康背靠虞山侯府,手下得力的蒋友先处处为难钟淮,他都不曾吃过大亏。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呢?

  钟淮回到县衙时,已是将近日落时分了。大热天气,他一个随从都没带,又没骑马坐车,靠两条腿走去江边的淮王别院,又再走回来,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但他只是掏出帕子糙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就抬头看着县衙正堂的方向,神色yīn沉。

  县令周康大概是刚刚下了公堂,正从大堂侧门转出来。钟淮连忙回身往厢房的方向走,没让周康发现自己。

  回到自己办公的房间内,钟淮坐在桌前,有些坐立不安。不知是不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太久的关系,他觉得有些头晕,心跳加速,胸口热得仿佛要炸开了,伸手一摸,身体却是冰凉的,一手的汗。

  他想要拿起书册翻看,转移注意力,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要拿起笔写字,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却发现手颤个不停,根本就抓不住笔。

  “大人?”

  门口传来的叫唤声忽然惊醒了他,他猛地抬头望去,看见平日用惯的一个书吏正吃惊地看着自己。

  “什么事?”他开口问,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适?需要请大夫么?”

  钟淮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摇摇头:“不必了,可能是有些中暑,不碍事的。有什么事找我?”

  那书吏面上带着不安,但还是回答了:“今日放告,县令大人说有个案子想请大人过去商讨一下。”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是。”书吏应完声后,没有立时离开,反而劝他,“大人,若您实在不适,还是早些告假回家歇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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