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_Loeva【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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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说了,我心里明白。”周康冷哼一声,“那卢孟义连我都骗倒了,更何况是你一个孩子?放心,我定会将他抓捕归案,把事qíng查个水落石出!”

  周棣听得心下一惊,连忙低下头,神色间隐隐露出几分不安。虽然他似乎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但如果父亲真要追捕卢孟义,会不会查到虞山侯府头上?那岂不是糟糕?

  犹豫之下,他还是多说了一句:“父亲,这件事若是传开了,怕是于外祖父有些妨碍,不如……父亲暂时将财宝之事瞒下,私下里派人去找卢先生就好?等抓到人,把事qíng问清楚了,再上报朝廷也不迟。”

  周康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是坚定:“不可!淮王在别院里藏了那么大一批财宝,必然有所图,当年因朝廷没有找到有力的实证,证明他确实有不臣之心,至今只能将他软禁在京中,案子也不了了之,只铲除了些小卒。如今这笔财宝已经可以做明证了,事关朝廷大局,怎能瞒下来?!你一个孩子只要安心养病就好,别的事少管!”

  周棣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卷入党争,而遭到贬斥的,若是能找到明证指证淮王的罪行,不用说皇帝一定会记得父亲的功劳,提拔重用自不在话下,可是虞山侯府就危险了。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他该如何选择?

  不,也许这根本就不用选择!没有虞山侯府支撑,他父亲即便高升,也坐不稳官位,但只要保住了虞山侯府,父亲迟早会有升迁的一日!

  周棣咬咬牙,又再度开口:“父亲,儿子不是让您瞒下此事,只不过……您要上报淮王别院有财宝之事也没关系,但别把卢先生扯进去。他是您的幕友,又是虞山侯府的门人,朝廷知道了,对您和外祖父一家都不好。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母亲、为儿子和妹妹着想啊!”顿了顿,又连忙补充,“还有远在家乡的祖母,年事已高,又过了多年苦日子,您忍心让她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担心受怕么?”

  周康听得一呆,这才反应过来。卢孟义涉及淮王案,确实对他有些不利,但幕友又不是家人,他还是可以脱身出来的。至于虞山侯府,他一向看不惯,要是岳家真的做了对不起朝廷的事,因此获罪也是理所应当的。他行得正坐得正,怕什么被连累?

  倒是儿子,怎么好像一个劲儿地劝他将此案压下?莫非……

  周康眯了眯眼,再看一眼儿子,见他面色白得像纸一样,只有两颊透着不健康的红晕,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晕出去,爱子之心就占了上风:“棣儿,你要听话,别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去。卢孟义一个京城土生土长的读书人,怎会知道淮王别院里藏着财宝?说不定背后还有虞山侯府的指使。我知道你外祖父疼你,但在大是大非的事qíng上,你可不能犯糊涂,需知你是周家子,不姓王!”

  周棣只觉得眼前发黑,知道父亲已经有了决断,他能做的只有听从,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儿子……知道了……”

  周康又嘱咐他好生养病,命奉砚好生侍候,就转身离开,奉砚恭送他出门。但到了门边,周康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奉砚:“先前我问你卢孟义去了哪里,你说奉墨回来报了信,卢孟义遇见故人,一起吃酒去了,是在撒谎吧?”

  奉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如霜:“小的错了,小的不知道卢先生与奉墨去了何处,只是担心老爷责怪奉墨,这才撒了谎。求老爷饶命!”

  周康冷哼一声:“再有下一回,就给我滚出去!这次我就饶了你,只罚你二十板子,暂且寄下,待你大爷病好了再领!”

  奉砚如释重负,磕头不止,一直磕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外,方才抬起头,整个人瘫倒在地。

  周太太不知几时站在门边,满脸的惊惧无措。奉砚发现了她,忙喊了声“太太”,她也不理会,径自走进屋中,抱着儿子痛哭失声:“棣儿,怎么办?你父亲知道了!他知道是你外祖父指使卢孟义去淮王别院的!无论我怎么求,他都不肯帮你外祖父的忙!”

  周棣身体晃了一晃,脸色简直难看得不行了,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唇抖了半日,才吐出一句话:“母亲别再cha手此事了……也别在父亲面前提起……”

  周康连夜带着钟县丞与几个得力的衙役去了淮王别院,一直到次日午后方才回来。淮王别院中确实有财宝之事没多久就传开了,清河县上下都震动了,人人见了面都要议论几句,还有许多好事者跑到别院附近去窥探,但因为周康加派了人手去把守别院,倒是没人能偷闯进去。原本负责看守的两个差役都被调回了县衙,另行安排了特别的差事,与其他人隔绝开来。但他们既不是囚犯,又是发现别院暗室的当事人,想要完全让他们与世人隔绝是不可能的,没两日功夫,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淮王的财宝被人盗取了一半,下手的正是县令周大人的亲信幕僚和县令公子的书童,如今县衙正派人去追缉他们呢。

  流言沸沸扬扬的,青云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刘谢近日一直在外头办差,不在县衙里面,她想要得到确切的内幕消息就不是那么方便,顶多是高大娘从几个快手捕头的家眷那里打听到些传言。

  但传言太多了,有说卢孟义早有预谋,骗了周大人父子,偷出那些财宝的,也有说偷财宝的另有其人,卢孟义只是凑巧撞上了,才被人抓走意图灭口,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等等等等。官方迟迟没有说法,府里听到了传言,似乎也打算派人下来查个究竟,各种各样版本的传言充斥坊间,整个清河县都热闹起来了。

  青云只知道周康之子周棣近日一直病着,因为他家请曹玦明去好几回了,听说周棣的病qíng反复不见好,年纪轻轻的,竟越病越重了,周太太成日以泪洗面,倒是让不少原来厌恶她的吏员家眷生出同qíng心来,三两结伴上门去慰问。但上门的人无一见到周家主人的面,连葛典吏太太带着女儿特地去探病,也被人轰了出来,葛太太又羞又恼,硬扯着不舍得离开的女儿走了,众人见了,都忍不住指指点点。

  倒是钟家一直没有动静。钟县丞近日一直在周康身边协办公务,听说是早出晚归,十分忙碌。青云想起已有些日子没去瞧钟胜姐,便想着过去看看她,顺便打听打听自家gān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是备了两包糕点,穿戴整齐了,上门去做客。

  谁知她到了钟家,胜姐迎出来,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分明是哭了很久。她忙问:“这是怎么了?”

  钟胜姐哽咽着摇摇头,经她再三追问,才答说:“我娘病得厉害,这两日连饭都吃不下了,只能喝些汤水。大夫开的药,她也吃不下去……”

  青云吓了一跳:“怎会这样?前两天我还听曹大哥说,你母亲的病qíng已经有好转了呢!”

  钟胜姐呜咽着说:“原是有好转的,那日下雪,兴许是着了凉,病qíng又反复起来……爹这几日忙得不着家,周大人总是叫他去商量公事,我一个人陪着娘,心里实在是害怕……”她拉着青云的手,哭道:“万一我娘有个不好,爹不在,我该怎么办哪……”

  第四十二章恶化

  青云被钟胜姐哭得心都慌了,也担忧钟太太真有个好歹,便安抚了钟胜姐几句,拉着她去见她母亲。

  钟太太卧病在chuáng,房间里烧着火盆,门窗都封得严实,不见一点儿寒风,只有离炕很远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青云一进屋门,就闻见屋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不过似乎有点像是一种补药的方子。当然,钟太太身体虚弱,吃点补药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经过大夫的许可?不然跟大夫开的药冲突了可不好。

  钟胜姐含泪对母亲道:“娘,青姐儿来看您了。”钟太太在炕上动了一动,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面白如纸的脸,虚弱地笑了笑:“青姐儿来了?难为你有心……”

  青云见她病容憔悴,心下不忍,忙行了一礼,便上前慰问:“才两三日不见,您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前儿我还听曹大哥说,您的病qíng已经有起色了。”

  钟太太无奈地笑笑:“我这破身体,三天好,两天坏的,便是医术再好的大夫,也无可奈何。”

  钟胜姐哽咽出声:“娘,您别这么说,我们不如再把小曹大夫请过来,给您看病吧?以前他给您开的方子一向很管用的!”

  青云也跟着点头,曹玦明就住在后街,过来诊个脉,方便得很,况且钟太太又是老病人了。

  钟太太却摇头道:“如今给我看病的大夫,是淮城府里数得上号的名医,你爹特地给我请过来的。我吃着他开的方子,觉得挺好,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若现在换一位大夫,怕是要惹恼人家的,也太麻烦小曹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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