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切都被周康破坏了!他明明还是清河县衙的典吏,手里却半点权力都没有,刘谢一介小吏居然仗着有周康撑腰,就一跃居于他之上,不但品级上踩着他,还故意坏了他的事,背地里告状,害得他接连受到周康与钟淮的厌恶,地位在县衙里一落千丈。本以为县令太太来了以后,对他老婆女儿青眼有加,他翻身有望,谁知那县令太太更可恶,莫名其妙就翻脸不认人,把他老婆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赶出门来!
想当初县令太太不待见钟淮家眷,也不过是将她们晾在厅里坐了两刻钟,如今居然直接轰了他妻女出门,他还有什么脸面?!还有,他女儿容貌俏丽,人又聪明,谁见了不喜欢?她对周家的儿子一片痴心,原是周家的福气,那小白脸居然敢嫌弃她!凭什么?!不过就是有个做侯爷的外公,说白了也就是个县令的儿子,小小秀才,还敢挑三拣四的。他只是往府里几个相熟的佐贰官处递了个信,背后告周康一状,那小子就害怕得病倒了。
“这还不够呢!”葛典吏得意地在心里想着,“等到周家和那什么侯府都完蛋了,我看你小子还有什么可傲的!到时候我升了官,我闺女就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能不能看上你,还要看你的造化呢!”
葛典吏犹自在那里幻想着将来的美梦,不觉身后的大道上灰尘滚滚,却是一队商队驾着装满货物的马车走过。他吸了几口灰尘,不由得呛得咳了半日,回头去看那商队,本想骂几句的,猛一瞧见商队后方负责押后的两人都是熟面孔,却是那淮城大商人赵三爷跟前的亲信,眼珠子转了两转,一脸怒容就换上了笑,热qíng地迎了上去:“我道是谁,原来是您两位,怎么?这是要押送货物上外地去?”
那两人本来无意搭理他,只是见他主动打了招呼,倒不好无礼,只好由其中一人上前应答:“是啊,葛大人好?您今儿怎么有闲qíng出城来逛?”
葛典吏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旧衣,本来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身份的,暗暗后悔,但已经骑虎难下了:“哈哈,今日天气不错……”
天边打了个惊雷,乌云滚滚,似乎又要下雪了。
那人盯着葛典吏,后者忍不住老脸一红,忙将话题扯开:“这样的天气,二位还要押送货物,实在是辛苦了。”
“为老板做事,这是应该的,说什么辛苦?”那人显然也不想多谈,“我们要赶时间去码头,先告辞了,等我年前回转,再来请葛大人喝酒。”
葛典吏哈哈笑着与那人揖手作别,看着商队一行人远去,再瞧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留意到自己跟商队的jiāo谈,暗暗松了口气,忙将斗笠拉低了些,急忙往城门方向走去。
他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商队里的那两人悄悄打量着他,一直看着他入了城,才压低声音相互jiāo谈:“他是清河县衙的人,好好的怎会打扮成这样,到城门外守着?莫非是发现了我们此行货物的秘密?”
“不可能,若他真有怀疑,早就报上去,带着衙役来抓人了,大概只是凑巧而已。”
另一人望向前方一辆马车上被封得严严实实的车厢,冷哼一声:“管他是否起疑,只要我们到了码头,上了船,谁都休想从我们手里把人带走!那两人肚子里,可有朝廷最想知道的秘密!”
刘谢近日忙得不可开jiāo。周康qíng绪低落,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对政事已经完全袖手不理了,整日窝在后宅里看书练字,原本还对儿子的病qíng很在意,一天过去探望几回,但不知为何,忽然就漠不关心起来,也不肯见妻子,每日只在外书房起居,谁来找他都不见,只有女儿送点心吃食过来时,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但只要女儿一提起母亲、哥哥或外祖父如何,他立刻就沉了脸色。
至于钟淮,也因为妻子病重,不得不从衙门里告了假。他特地从淮城请来的名医还真有两把刷子,钟太太吃了其开的药,病qíng总算有了好转,只是不太明显,而且病qíng仍然危急。钟淮为家事烦心,根本就腾不出手来照应公事,只能将所有的事务都jiāo托到刘谢手上。
因此刘谢不但很忙,压力还很大,他做了十年小吏,却从未做过主官。幸好他对县衙的事务十分熟悉,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去问一声钟淮,后者也一定会给予帮助,县衙上下众人也都齐心协力助他,因此他勉勉qiángqiáng稳住了大局,倒也将清河县上下治理得像模像样。周康知道后,还高兴地夸他:“怀德,你是有大才gān之人,经此一番历练,日后即便是主政一方,也能得心应手了。”说得刘谢心花怒放,心下暗慡。
青云也为gān爹的成绩而自豪,虽然在政事上,她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帮他搞好与职场同僚之间的关系还是没问题的。她听说钟太太的病qíng反复,心里感激钟淮对刘谢的帮助,便去问曹玦明:“钟太太的病是不是很危险?虽然他家已经请了一位大夫,但如果曹大哥你有什么好法子的话……”
曹玦明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钟太太的病qíng并无大碍,他家请的那位大夫,可是极有名气的,若真有凶险,他早就寻借口辞去了。既然他还留在清河,可见钟太太一定能好起来!”
青云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五章破绽
青云坐在钟家宅子的前厅,有些心神不宁。
昨日曹玦明那番暗示意味颇浓的话在她心里引起了滔天巨làng,她开始怀疑钟县丞的太太是不是真的病重了,如果说给她治病的大夫向来是习惯避开垂危病人的话,那清河县城里流传的钟太太病得快死掉的传闻就很可疑了。到底是这个大夫故意将钟太太的病qíng说得重了,好在治愈病人后为自己搏个好名声,还是钟家人有意为之呢?
钟太太一直身体不好,时不时病倒几日,但也不过是伤风感冒之类的小毛病,虚弱是有的,但还没到危及xing命的地步。这一点曹玦明可以证明,而且他就在钟太太发病前两日,才为她诊治过,确定她的病qíng已经有所好转了。钟家传出她病重的风声,是在入冬后下第一场雪那日。那一天周康之子周棣病倒了,师爷卢孟义找借口进入淮王别院,打开了藏宝的暗室,然后在被人发现踪迹时逃走,从此下落不明。钟太太的病,会不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呢?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青云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换上了微笑,起身相迎:“胜姐。几日不见了,钟太太的病怎么样了?”
钟胜姐整个人又瘦了一圈,神色透着憔悴,顶着大大的熊猫眼,小脸huánghuáng的,半点脂粉都没上,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盘了两个丫髻,看得出没有jīng心用头油梳就,因此落下了几根发丝在鬓边晃dàng。她只穿着家常旧衣,听了青云的话,勉qiáng露出一个笑:“你有心了,我娘的病已经好些了,昨儿还吃了一碗粥呢。”只是刚说完,就红了眼圈。
青云心里又迟疑了,钟胜姐年纪还小,不过是初中一、二年级的小姑娘,就算骗人也不可能骗得这么像,她又不是穿越或重生的!莫非钟太太是真的病重?
青云便道:“你放宽心吧,钟太太一定会好起来的。”
钟胜姐感激地看着她:“谢你吉言。”又道:“家里为母亲的病qíng忧心忙乱,你来了也顾不上招待,丫头们居然连杯茶都忘了上,实在是失礼,你别见怪。”
青云忙说:“这是什么话?我跟你还有什么可客气的?我还缺你家这杯茶喝?”又将随身带来的小包袱打开:“这些药材是我问了曹大哥和钱老大夫,特地从医馆里弄来的,有温养补气的功效。他们两位都说,应当跟钟太太吃的药没有冲突。你问一问你家请的那位大夫,若是可以,就把这些药材切碎了,混在粥里煮,钟太太吃下去,对身体也有好处。”
钟胜姐忙道:“东西虽易得,难得的是你这片心。”
青云笑着将药塞进她手中:“钟太太现在可醒着?我想去看看她。”
钟胜姐怎会拒绝?忙应了,又唤了母亲身边得用的婆子来,将药材jiāo给她,仔细叮嘱了,只要大夫说可以,就放到母亲的汤水米粥里煮去。其实这话若只是青云说,她还要犹豫几分,但曹玦明发过话的,绝对靠谱,只是青云说了,她才顺水推舟地答应先问一问大夫。
青云在钟胜姐的带领下来到钟太太的房间,屋里果然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不过这回的药略有些变化,不再是补药了,反而像是一种治风寒的方子。青云嗅了好几下,暗暗分辨着其中都有哪几味药材,默默记下。
钟太太虽然卧病不起,看着脸色也比那日苍白了许多,带着不健康的青灰色,但神智还算是清楚的。她见到青云来,也很是高兴,听女儿说青云带了补身的药材来,还很感动:“难为你这孩子了,怎么想得这样周到?大夫也说,我身子太虚,正该煮些药膳吃吃,药补不如食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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