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宴以不畏qiáng权的书生袁玉的大获全胜收了尾,袁玉一下子在京城名流中出了名。
仁熙帝却大发雷霆,狠狠地将清平公主以及卫皇后训斥了一顿:“晋王jīng心举办了这样一场文会,太子礼贤下士,正是为皇室增光之举,你们却带着那一点妇人之见,鼠目寸光、心胸狭窄,跑去闹事,砸了自家人的场子,蠢如猪也不过如此!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倒让臣子们来教你们道理?那谢小姐是你们嫂嫂的堂妹!你们的孝悌友爱呢?果然只有这般蠢的母亲才能教出这般蠢的女儿!”
清平公主第一次见到父皇如此大发雷霆,哭委在地上,大哭道:“那天水碧明明是贡品,天下无人再有,她们谢家却有,不是僭越是什么?”
仁熙帝冷笑道:“你倒是把这天下全当成自己家的东西了!那谢瑶光是谁的徒弟?管千山的女儿的徒弟!管千山在百越呆了这么多年,还娶了高凉国的后裔圣母,那天水碧本就是古高凉国产出的,有个一匹两匹稀罕料子送给自己女儿有什么奇怪?再转送给爱徒又有什么奇怪?做事之前好好用你的大脑想一想!若是不会想,索xing就和你母亲一样,别想了!只管听话就行!”
卫皇后第一次被仁熙帝当着太子、太子妃还有女儿的面贬损得一文不值,面如土色,从前她做错事qíng,仁熙帝总给她留几分面子,只是关上门悄悄斥责,这般不留qíng面还是第一次,也忍不住落了泪,低声道:“清平还小……”
仁熙帝冷冷道:“身为皇室中人,从生出来,就要知道自己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室!你信不信明天御史台弹劾公主骄妄无礼的折子能堆满御案!”一边看了眼太子和一直装作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子妃,心中一叹,所幸自己还选了个聪明的儿媳妇,否则将来太孙也是这般蠢笨如猪,如何是好!今后皇家儿媳,还需再三挑选!
一边说道:“此次还好太子和太子妃反应得当,到底没有酿成大祸。”李怡看清平公主哭得泪涟涟,有些不忍道:“清平知错便好了,那位谢小姐我和太子妃都有赏赐礼物给她压惊。”
仁熙帝冷笑一声:“走着瞧吧,这帮沽名钓誉的读书人,难得遇到一次踩皇家脸青史留名的机会,岂有不赶着上来的!若是清平真能横到底,当场能顶回去,重重责罚那书生和谢三小姐,那我倒还要赞一声勇武有祖宗之风了,可惜你也不过是个纸老虎,既无道歉的心胸雅量,又无皇家目空一切的霸气,只会哇哇大哭给皇室抹黑!”
果然第二日,雪片一般的弹劾上达天听,御史们跃跃yù试,攒了满肚子的辩词,恨不得受个廷杖,青史留名。结果仁熙帝痛快之极的颁旨,清平公主失礼丧德,削为郡主,禁足半年,卫皇后教女无方,罚俸半年,赏谢天璇紫金如意双柄,各色宫锦十端,以示补偿,赏国子监学生袁玉huáng金百两,铸金狮子一双,以嘉其勇义,赏晋王、晋王妃通香虎皮檀象一座,琉璃屏风一张,以示对公主扰了宴席之歉意。
清平公主没料到不过一件小事,父皇居然罚得如此之重,自己是嫡出的公主,居然被降为郡主,连庶出的两个姐姐都不如!直恨得嚷嚷要去找父皇评理,卫皇后却知仁熙帝如今正是气头上,自己原本这段时间几个事qíng都招了他的忌讳,加上中秋刺杀一事仍未查出结果,女儿偏偏又撞了上来,伤了他仁帝的美名,如何不恼?只搂着女儿痛哭,却再也不敢让她再出去惹事。
第86章离开
折桂宴完,袁玉声名大盛,不少名士都去拜访于他,国子监的祭酒都大大夸奖了他一番,谢佑倒是起了个念头。
晚间回来悄悄和崔氏道:“那袁家郎君虽然出身寒门,才学不错,人也勇毅,又是瑶光从前养父母的儿子,晋王那边也颇为照拂,将来前途无限,依我说,不若让侄女嫁予他,倒是个好归宿,你看如何?”
崔氏那日因为后来女儿托人来说了因邀请的都是年轻小辈,恐怕长辈来了反而拘谨,便统没有邀请长辈,没有看到那日袁玉的场景,却也记得那个斯文儒雅的少年书生,印象颇好,想了想也觉得不错,不过仍皱眉道:“母亲那边说的是嫁入高门,如今这位袁公子出身农家,功名不显,只怕婆婆未必满意,还是你去和母亲说吧,其实日子要过得好,还是看人,家世倒是次要的……再说了,她心里就只有天璇,却没想到我们玉衡还长天璇一岁呢,玉衡的婚事都没定下来,她一点都不着急,婆母大人一直偏心二叔那边,明明你才是谢家顶梁柱来的。”
谢佑苦笑道:“她也并非是偏爱弟弟,实在是如今我过得好,并不需要她担心,她自然是希望两个孩子一般好,因此未免有些偏执,若是今日我和弟弟易地而处,母亲必然又会压着弟弟来帮扶我……你还当忍耐忍耐……”
崔氏知道夫君夹在当中辛苦,不过抱怨两句,也并不敢当真生气,便说些别的话掩过去了,谢佑知道自己母亲的别扭,便亲去和谢老夫人说了,谢老夫人果然听了不乐道:“你们鼓捣这么大,结果就选了这么个人?莫说他现在不过是个举人,就算他将来中了状元,出来也不过是个翰林修编,多少进士翰林,也尽有潦倒一辈子的,他出身还如此贫寒,说是瑶光的义弟,晋王不过是个闲王,身体孱弱,说话不管用的,我就知道你媳妇不肯用心,说什么替天璇举办宴会,结果还不是让天璇被公主欺负了去?”
谢佑无奈,苦劝道:“此事不gān崔氏的事,实是我爱才,那袁玉才华尽有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孩儿,不也是从困苦走出来了?这贫困对于男儿,原是磨砺锻炼……”
谢老夫人撇了撇嘴,到底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谢佑倒是才华惊人博得了帝宠当了丞相,最终还不是靠着崔氏的妆奁,如今闹得全家尽要看媳妇的脸色,连纳妾不敢,自己这个婆婆想要教训下媳妇都说不响嘴,如今天璇本就家境一般,上头还有几个兄弟,妆奁多不到哪里去,哪里像瑶光出嫁时,崔氏贴了多少进去,估计还能剩下不少留给玉衡的,想到此她心里一动道:“既然你也说好,横竖玉衡也没嫁,不若你让玉衡嫁过去不就妥当了?”
谢佑无奈道:“玉衡比袁玉大了两岁,再一个瑶光曾是袁玉的姐姐,如今玉衡长得一模一样,嫁过去未免要引人遐想,遭人非议。”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道:“我不管,难道那满京城这么多才俊,就这一个不曾?”
谢佑苦口婆心道:“二弟到底没有功名,侄女若是勉qiáng要嫁入高门,不是嫁给庶子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忍气吞声,就是做继室前头儿女许多,倒不如嫁个年轻才貌好有前途的举子,将来丈夫有了功名,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夫人,又是年轻夫妇,岂不美满?”
谢老夫人哼道:“年轻才貌好有前途的举子,我不信就没一个出身比那袁玉好一些的?再者,嫁入高门也没什么不好的,将来也能帮帮兄弟们,怎见得就遇不上合适的,如今我们天璇可是得了皇上赏赐的淑女了,品貌双全,如何配不上高门?”
谢佑铩羽而归,一败涂地。自己这个母亲,年轻时凭着这一股非同常人的顽qiáng和坚毅,将两个儿子拉拔成人,年老的时候这顽qiáng坚毅,便活生生变成了非同常人的顽固和倔qiáng,枉费谢佑满肚子诗书韬略,教的是如何孝敬父母,却没一条教他如何和蛮不讲理的母亲说道理。
崔氏早知结果,只是肚里暗暗发笑,让夫君领教自己母亲的顽固不变通,他才知道自己平日里有多难。
天璇辗转从伺候祖母的嬷嬷嘴里听说了此事,有些怅然。
那天那个勇敢的少年书生出来仗义执言,她是满心里感激的,伯父如此打算,方方面面已是很周到了,只是祖母仍是不满,她有些遗憾,然而那日的经历,这些天来她想了又想,却发现,自己曾经想像伯母一样,找到伯父这样一心一意的人,然后恩恩爱爱过一生的梦,已是淡如chūn梦了无痕,反而是那皇室贵胄们一言一行的高贵、华美,那一句话可以令人生令人死的令人颤抖的权威,太子对太子妃的尊重,晋王姐夫对大姐姐的爱护体贴,深深地烙入了她的心中,这些天她无数次在被女官们拖下去将那华美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掌嘴的梦中惊醒过来,又梦到自己身穿着华贵的宫装,带着沉重的凤钗宝花,在许多人簇拥中走着,旁边的人深深地向她弯下腰施礼,就像……那天见过的公主一样……
那华美的天水碧,她宴席散后就立刻换了还给了李嬷嬷,再不敢留,她知这料子必然不凡,却哪里知道是如此名贵的料子?那是晋王给姐姐的么?晋王……对姐姐真好……祖母说姐姐多半是要守活寡的……她却觉得有这般的显赫,一呼百应,一脚伸百脚跟,何其荣耀!还有太子对太子妃,也是那般温存敬重……权势……是这样的好东西,而这些人,不过是命好,投生在了皇家……但是也有些人出身一般,却能嫁入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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