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与天璇在外头看了会子花,有些腻歪,天气又有些热,她们便找了个凉亭乘凉,一时却又有个宫女来对玉衡道:“晋王妃召见了谢夫人,说是也想见见二小姐,让我来请你过去。”玉衡听了便站了起来,天璇也要跟上,那宫女却笑道:“晋王妃却是没请三小姐,或是一时没想到,还请三小姐留步,待奴婢禀过王妃,一会儿再来请您也未可知。”天璇有些讪讪,玉衡便笑着安慰她道:“兴许大姐姐不知道你也来了,待我去了提醒她。”一边便跟着那宫女走了出去。
天璇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儿,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明知道伯母既然已经去了,怎么可能不说自己来了,不过是亲疏有别,大姐姐只想见自己的亲姐妹说些体己话罢了,兴许还要替玉衡打算婚事。想到自己的婚事,自己又是一阵苦闷,祖母一心只想让自己高嫁,伯母却总说不到好的人家,自己夹在中间,为难之极,一时又恨不得索xing禀了祖母回璠阳县让父母做主算了,一时又想着那日公主们的威风赫赫,今日公主们除了清平郡主托病,其余明华、荣庆公主都来了,她下意识地远远躲着,却又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飞上枝头……连这些公主对自己也恭恭敬敬的……心里一时冷一时热,却是没人理睬自己这个身份低微的人,索xing自己避开人群,往花丛深处散心去了。
玉衡随着那宫女走了一段路,看到人渐渐稀少了起来,似是要到了前殿的样子,玉衡有些奇怪问道:“姐姐和晋王是在前殿歇息么?”那宫女驻足道:“是呀,晋王身体不舒服,所以歇息了,呀,这珠兰葩居然开了,谢二小姐您看,听说这是从南诏进贡来的奇花。”玉衡转头沿着那宫女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廊上摆着的花里头,其中一盆花开了暗红黑色的花朵,看上去颇为奇特,那宫女笑道:“这花听说有一股子淡香,要凑近了闻才能闻道。”
玉衡不疑有他,靠近了一闻,果然一股异香凛冽,却是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来,那宫女看得了手,连忙将她抱了起来,拖了几步藏在一间屋子里头,却是赶紧跑到隔壁的院子里叫侍卫来带她去晋王休息的院子里……原来这却是柳碧筠的安排了,她视卫瑾为禁脔,却是不容别人染指,听说谢家有意与云阳侯联姻,自然借机布下毒计,让谢家的女儿身败名裂,再不敢做妄想。然而玉衡也是习武之人,如何毫无痕迹地将她带去晋王那儿,还需jīng心安排……她喜欢有挑战的事qíng。
没想到这却凑巧让路过的一人看在了眼里,原来今日仁熙帝过来宴会,卫瑾也跟着仁熙帝过了东宫来,他在外头巡视,无意间看到有宫女带着女眷走出来,为了避嫌,他便避开了下,却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那宫女一走,他便飞快的走了过去,看到玉衡人事不省,他抱了她起来,先施展轻功跃上了房梁上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果然那宫女带着两个侍卫走了过来,却是找不到玉衡,吃了一惊,带着那侍卫里外找了一圈,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卫瑾带着玉衡赶紧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假山后头,想了想,拿了叶默存从前给他的象牙球打开,里头正是有防止晕迷醒神驱虫的药,在玉衡鼻子下头晃了晃,过了一会儿,玉衡悠悠醒转了过来,看到他楞了楞。
卫瑾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到了宫里还和不认识的宫女乱走?”
玉衡呆了半晌道:“我怎么了?那个宫女说,姐姐要召见我。”
卫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宫里步步都是陷阱,你姐姐前些日子才见了你,哪里这么着急?若是真要见你,怎么不是你姐姐的侍女过来传你?这里是通往前殿的路,外头全是朝臣,也不知她们迷晕了你想gān什么龌龊事,你好歹也身怀武艺,如何还能落入陷阱?让你去闻花你就去,你不会装着屏住呼吸假装闻一闻?”
玉衡呆了呆,问:“她们想做什么?”
卫瑾道:“谁知道,不是算计你就是要算计你姐姐了,要不然就是算计你们谢家。”
玉衡悚然一惊道:“那现在怎么办?”
卫瑾冷笑道:“你被我半路截了去,只怕她们如今也无计可施了。”
玉衡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己好端端的谁会算计自己,卫瑾却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且低下了身子,外头两个女子走了过来。
原来这儿除了假山,还有一架花藤如瀑垂下枝蔓,十分隐蔽,没想到却有人过来说隐私话起来。卫瑾透过花藤看了眼,脸上却是沉了下来,原来外头走来的,正是他那所谓同父异母的妹妹卫琼卫良媛以及她的生母孟青琴。原来卫琼嫁入东宫后,因品级低,一直没有见到母亲过,今日皇孙满月宴,安乐侯带了孟青琴过来,太子妃因要接驾,cao办宴席,无暇注意后院,她使了不少钱财才得了机会悄悄见了自己母亲。
只听到卫琼已带了哭腔道:“如今东宫后院全都被太子妃一人把着,我一月也只得服侍太子几个晚上,却一直怀不上,已是全按娘您捎来的口信里说的办法做了!这个月身上仍是来了,娘您快想想办法!”
孟青琴心里却是揣测着,只怕女儿是中了暗算,问女儿道:“要不,我求皇后哪一日让你回侯府,请个大夫给你看看,会不会是中了太子妃的招,吃了什么避子的药汤?若是早些发现,还来得及调养回来。”
卫琼跺脚道:“我自嫁入东宫,从未吃过太子妃赐的饮食,更没有在太子妃那儿用过一茶一水,表哥还允了我自己院里设了小厨房,每日菜食我都极为小心,怎么可能中招?娘我我记得外祖母说过,当初你也是一直无孕,后来好像是去了观音庵那儿求了药才得的吧?娘您给我也去求一剂来!”
孟青琴脸色变了变,仍是耐心安抚女儿道:“孩子这种事qíng急不得,你放松心qíng,兴许哪一日便怀上了,那观音庵也没什么效的,不过是以讹传讹。”
卫琼板脸道:“我又何尝想这般着急?倒让表哥都有些怕见我了!只是如今皇孙都满月了!太子妃出了月子,很快又要能服侍表哥了,到时候又是霸着表哥整天往她那儿去,我更是艰难了!娘你为我想想,我若是一直无子,你扶正,弟弟承爵的事qíng,那是想也别想了!一家子就这般了吧!就看那卫瑾飞huáng腾达去吧!”
听到这里,玉衡已是心知肚明这母女两人是谁,忍不住转头去看了眼卫瑾,却看见少年脸色漠然,那双目里却宛如燃烧着火一般,亮得惊人。
第97章意外
卫琼又哭泣着埋怨了孟青琴:“从前是你们说什么太子妃根底简薄,表哥和我是自幼的qíng分,到时必能专宠后院,谁又能料到如今是这般qíng况?表哥宅心仁厚,如何做得出无视正妻的举止?为了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倒是生生将我推入了火坑里。”
孟青琴也有些恼了:“当初是你自己哭得不吃不喝,你父亲都束手无策,才为你打算想了这么一条路来,如今怎么反过来埋怨起父母来了?我何尝不知做人侧室的苦?如何忍心让你也走这一遭儿?只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将来登基为帝,你至少也是个妃位,和一般妾又如何相同?你如今不要一味使气,先笼好你表哥的心才是正理儿,你表哥是个敦厚长qíng的,就算你一时无子,他也不会冷落了你,你从长打算,将来总能怀上!”太子妃既然有孕,那太子便是正常的,如何和自己那时候的qíng况相比?那时候自己百般无孕,找了个机会让大夫悄悄看了他的脉象,断言他绝不可能生了,自己如遭雷霆,才不得已走了偏锋,如今女儿这边却是不能如此这般的,混淆皇室血脉,那是灭族的罪过!
卫琼只是啼哭不止,孟青琴无奈,只得道:“好吧,待我回去给你求一剂药来吃了。”心里却暗暗打算去开些调养女子气血的药来哄女儿安心便罢了。
卫琼这才止了泪水,孟青琴道:“先回去吧,一会让太子妃知道了,你又有罪过了。”
卫琼赌气道:“她忙着呢,哪有空管后院,一大清早连我们去请安都不见,还招了几个侍卫说是去安排守卫,真是好笑,东宫长史自有安排,她着什么急。”
母女两人一路悄悄说话走远了。
玉衡看卫瑾依然漠然,眼皮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眼睛里的怒焰,她不由地道:“那是你父亲的姨娘和你异母妹妹吧?”
卫瑾冷哼了声不说话,野种而已,什么妹妹,玉衡道:“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母亲和你外祖父,让她们过得这般逍遥自在。”
卫瑾看了眼她,看她双目里当真流露出关心的表qíng,不由地一时恍惚,和小师妹一模一样的面容……小师妹却总是清清冷冷,自己家里这一团糟,在她眼里,大概和母亲一样,觉得只要离开看不到就好了吧?然而自己心中日日夜夜焚烧着复仇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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