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_陈灯【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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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菜很丰盛,一家子都坐了下来,连袁雪也坐了下来,她比从前已是好了许多,已经能认人了,安静下来的时候,倒是看不出问题。刘满仓则无视了刘氏不断飞过来的眼刀,仍是厚着脸皮赖在了饭桌边上,毫不犹豫地夹了一大块ròu,边大口吃边说道:“这ròu炖得好!婶子手艺就是好!”一边又看往急云:“阿瓦妹子在外几年,肯定吃得好,瞧这水色,多好。”

  急云只是低了头吃饭,饭菜虽然少油少调料,经了娥娘妙手,仍是记忆中的好味道,娥娘含泪道:“多吃点啊,在外头吃苦了吧,这几年跟的主家怎么样?我们后来到处去打听,同村的翠翠家,听说一直就打听不到,不过京里倒是托了人送了银子来,只不肯说在哪家,我们打听了许久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可担心坏了。”

  急云咽了饭,说道:“挺好的,跟了个夫人,她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娥娘听了才放心道:“那就好,没吃苦头就好。”

  刘氏撇撇嘴道:“看这细皮嫩ròu的样子,手上光滑得一个茧都没有,哪里像吃苦的样子,竟是享福去了呢,翠翠还知道给家里寄钱,你这边竟是六年一个消息都没有,倒让家里牵肠挂肚的。”

  袁雷看刘氏说话不中听,怕急云才回家就吃心,早抢着夹了个ròu给急云,转移话题道:“你回来得倒是恰好,若是迟上几日,阿玉就要上京去坐监了,那可就错过了。”

  急云楞了楞道:“上京去坐监?”

  这是刘氏心头第一得意事,忙笑道:“可不是么,我们阿玉年纪轻轻,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如今被府城里举荐,能入国子监读书,再一年,便可在京里参加京里的举人试,若是能一举中举,那便又刚刚好可以参加后年的会试,岂不是顺溜?全凤州,不过举荐了三人而已,我们阿玉就在其中!”

  袁玉不安道:“阿奶快别说了,其实京里人才济济,在京里参加乡试,倒是更难了许多,因此府城里略有些门路的,并不愿意占这名额,因此才落到我头上罢了,再说国子监里,多为五品以上官员子弟入学,我们这等各府城推荐来的寒门学生,听闻无论是先生还是监生,都颇为排挤看不起,只怕前路未明。”

  急云好奇问道:“难道你们和他们是分开课堂的?”她对阿玉十二岁中秀才倒不觉得十分稀罕,毕竟听说卫瑾十岁便已有了秀才功名了,十四岁那年他出去参加过乡试,没多久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过了,已是举人了,无论是管夫人还是卫瑾本人,对他中举这事似乎都没有十分热衷和激动,她对这实没有什么概念,但她却对传说中国家的最高教育机构国子监的教学方式十分好奇,俗话说有教无类,难道这个世界居然还要寒门贵族分别对待分别教育?

  袁玉呆了呆道:“那倒不会,都是一并授课一同吃住的,听闻只是颇有些排挤、白眼罢了。”

  急云纳闷道:“既然都是一样的教授,那些白眼排挤有什么gān系?你是去学东西的,那学到的东西与他们并无两样就好了啊?那些书本和学识,又不会看你家世如何,至于考试怕对手太qiáng就更不对了,你将来会试也是要去京城的,如今乡试也能在京城,岂不是提前演练一番,刚刚好呢。”

  袁玉这些天原惴惴不安,如今忽然豁然开朗,笑道:“阿姐说的是,是我狷介了。”

  满仓也大力拍他肩膀道:“我就说了嘛,都是一样的太学生,走出来都是一样的玉色襕衫四方平定巾,宽袍大袖的,看起来极是斯文高贵,分什么高低贵贱?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将来中了举人,再会试一举天下闻名,咱们凤州也算出了人才!”

  刘氏听得心花怒放,对他蹭饭吃的行径一时倒也忘了,赶紧赞同道:“满仓才从京城回来的,他说得极是有道理。”

  急云又好奇道:“满仓去过京城了?”

  满仓裂开嘴笑道:“我如今是清微教的外门弟子呢!嘿嘿嘿,前些日子和师父进京去押送一批货品去京里,才刚回来,京里可热闹了!”

  袁雷笑道:“满仓将来出息大呢,能进了清微教,可不是稀罕!”

  急云呆了呆,问道:“你师父是内门弟子么?”

  满仓仍然哈哈笑道:“那可难了,我师祖才是内门弟子,师父宗门大比都过不去,还卡在外门弟子那儿呢,今年又是宗门大比了,我师父攒着一口气呢,今年一定得过了!他还答应了宗门大比的时候还带我去看看的!可巧阿玉也要上京,这还有两个月了,咱们刚好结伴上去,也有个照应。”

  娥娘也点头道:“阿玉第一次出门呢,还得靠你多照应照应了。”

  袁玉却是想起适才的话题,因阿姐回来,还没听完呢,赶紧说道:“方才满仓哥说的那个晋王的未婚妻,相爷的女儿退婚的事qíng呢?还没说完呢,后来怎么样了?”

  第55章轰轰烈烈的退婚

  娥娘也想起适才听到的八卦,好奇道,“满仓该不会是道听途说吧,你也说了是御赐的婚姻,如何可以退婚,”

  刘满仓瞪大眼睛道,“这是我亲眼目睹的,还能是假的,义绝桥,知道吧,”

  娥娘吃了一惊道,“居然是去走义绝桥,”

  刘满仓点头道,“可不是,那谢小姐娇滴滴的,看上去风chuī也倒,那日却是去了顺天府前,敲了大鼓,求父母官和乡亲父老作证,自己要走义绝桥,断姻缘,退婚姻!”

  急云听得满头雾水问道:“何为义绝桥?”

  一旁袁玉道:“阿姐不知,这是开国皇后窦皇后那儿传下来的的规矩,传说窦皇后嫁给高祖前,曾嫁过一次,遇人不淑,丈夫好酒后nüè打妻子,颇受了些磨折,后来生生被以善妒之名休出夫家,一点嫁妆都不许带走,窦皇后被赶出夫家后,不敢回娘家,当时风气,女子嫁了人,极难和离,若是夫家bàonüè,却又不肯放妻,则女子致死都只能留在夫家受苦,若是夫妻实在不谐,则夫家多捏造由头休了妻子,被休回家的女子,为免家门蒙羞,连累家里姐妹婚事,往往直接在外头投河而死也不敢回家。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当时无故被休的窦皇后,她不肯含冤白白就死,流连在市井,饥饿jiāo加,被高祖所救,便嫁了高祖,为高祖生了三子一女,又悉心照顾高祖父母,之后与高祖一同胼手砥足,招兵买马,居然成了大业,高祖登基后尊了窦皇后为元后,爱重不已。

  窦皇后感于自己前半生之坎坷,哀怜女子生活之不易,求高祖下了圣旨,各地官府门口,均设一石拱桥,拱桥上设铜钉三寸,密布其上,锐不可当,名为义绝桥,今后大秦女子,若是已婚求离的,要击鼓后,在父母官及乡亲们的见证下,赤足走过义绝桥,则可证其心之坚,宁走钉桥,也不肯再留在夫家,父母官们则可判女子带着嫁妆义绝出夫家,夫家不得阻挡,而女子义绝后,若回娘家,娘家则不得推拒,且再嫁从身,不得gān涉,若不肯回娘家,则官府可给予其自立女户。若是未婚已订,则可官府做主,解除订婚之约,两家男婚女嫁,再不相gān。”

  急云一愣,离个婚还需要这般艰险?只是看袁玉、娥娘他们的神色,窦皇后似乎还做了一件大好事的样子,想来从前女子之境况,则更难以自主了。

  一旁刘氏已是催促道:“快讲,那谢小姐当真走了那钉桥?”

  刘满仓似是想起了那日的qíng景,拍了大腿道:“可不是么,我亲眼目睹,那谢小姐听说还是我们清微教的外门弟子呢,那走义绝桥的要求,若是有武艺在身的,也必须卸了内力,光脚去走,那天谢小姐敲了鼓,站在桥头,仙姿玉质,肌香体轻,衣袂飘飘,似是要随风而去,虽飞燕、绿珠不能过也,赤着一双玉足,如同白雪雕成,又小又嫩……”

  竟是不自觉地带上了说书人的话头,好在袁家诸人听得正认真,倒没有去计较他的言语粗俗,唯有袁玉有些尴尬地看了急云一眼,又忍不住悄悄去看了看急云青裙下那一点翘头绣花鞋,可不是纤巧之极,那谢小姐这般一双脚走在钉桥上,那可真是惨烈。

  “那谢小姐站在桥头,启朱唇,吐玉言道:‘今日我在此,请父母官和各位乡亲父老做个见证,我谢玉衡愿赤足踏过义绝桥,只为解除与晋王殿下的婚约,还盼诸位做个见证!’一字字都吐自朱唇皓齿间,声如莺啭燕啼,然后金莲款款,赤足踏过那三寸铜钉!只见那玉雪雕成的嫩足瞬间被血污,十指连心,谢小姐咬牙颦眉,依然步步走过,寸寸血莲,京城义绝桥这些年,第一次有人走,却是这般绝色女子,可怜这金闺玉柳之质,却受此磨难……那天观者如堵,无不齐声叹息,掩目不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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