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日是郑家不想让她当寡妇,才要推迟的婚期。皇上已经将侧妃仪仗和定礼全都收回了,宗室也并没有将她的名字记上玉牒。如今世子妃冲她们要这些,郑家上哪里去变出来?
宣王府囊中羞涩,她郑家上门送银子居然也不要。这位世子妃当真是要独占世子,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如此妒妇,怎么能有资格当上世子正妃?
郑玉芝只觉得手脚冰凉,从小到大,她处处争先,家里没一个姐妹能超过她去,父母宠爱,下人敬畏,谁给过她这样的没脸?
“世子妃想要玉牒,咱们这就去将玉牒求来。”郑府丞也是心头气恼,觉得这位世子妃为人太过刻薄,一个乡野里出来的丫头,果然不如豪门大户的嫡女有教养有气度,才会如此善妒,浅薄、粗陋。她今日得罪的是郑家,却不知道郑家背后站着的是皇后娘娘,是太子。她当自己那点子嫁妆,能让宣王府再挺几天?挺几个月?
等到她手上没钱,看着宣王府的大窟窿无法填补时,她还会不会哭着来求郑家的银钱?
“当日世子病重,是我家玉芝没日没夜在佛前颂经祈愿才将世子唤醒,这份qíng谊,就算世子妃不领qíng,到皇上皇后那里,咱们郑家也是能说得通的。”郑府丞冷冷地看着世子妃,往日里,他这么一板起面孔,府衙里的下属们都会不寒而栗起来,可这位世子妃却泰然自若,对他的表qíng连看也不多看一眼。
“世子病好,那是得了皇家的庇佑,是皇上请来的妙手回chūn的大夫将世子治好的。”世子妃也笑了起来,“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位郑家小姐在佛前祈愿的缘故。早知道这么轻易就好了,皇上也用不着费尽心力去请那么多大夫来。”
直指郑家将皇上的功劳贪到了自己的身上。
郑夫人不明白世子妃这话里的意思,郑府丞为官多年却不会不明白。
当时汗就下来了。
“郑家绝无此意,圣上隆恩深重泽被四野,世子今日能痊愈,是皇上天恩浩dàng。”
座上的世子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郑大人此话才是正理。”
说着,纤纤素手将桌上薄薄的礼单拈起来,又看了两眼,叹了口气说:“这礼嘛,原本是可以收的。只是郑大人你是为了要将令千金以侧妃之礼抬进咱们王府,这样的大事别说是我一个世子妃,便是父王在此,也不能越过宗室营的规矩点头应承。罢了,你们将这礼物收回去。送客!”说着,仪态优雅,将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
☆、热热闹闹再回门
郑府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世子妃毫不留qíng地赶出王府去。揣着礼单,看着满面灰败的夫人和气愤难平的女儿,他跺了跺脚说:“偏我不信这天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世子侧妃是宫里定下来的人选,如今凭她这么轻飘飘一句没有玉牒就想推掉,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郑夫人哭着说:“那你还有什么法子?如今太夫人那边咱们也没脸去求,就算咱们哭到皇后娘娘那里,怕也是没用的。”
郑玉芝冷着脸,过了半晌才说:“怎么会没用?总不能让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在外头待一辈子。”
郑府丞一拍巴掌:“玉芝说的是。当日是皇后娘娘作保,让咱们玉芝进了京当这个侧妃的,如今不给玉牒,宣王府又不肯认,咱们当然只能找她要个说法。要么以侧妃之礼将玉芝抬进去,以后还是和和睦睦一家人,要么就还了咱们的自由身,许咱们家重新找女婿。”
“说得轻巧,你要怎么去求见娘娘?你官职低微,又不是嫡亲的兄长,就算是递牌子人家也不见得能理你。”郑夫人埋怨着自己,“都怪妾身,当日目光短浅,若知道世子能好起来,说什么也会让玉芝进府的。”
郑府丞长叹了一声:“夫人何需自责,当日又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了主的,最终也是为夫拿的主意。”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满腹愁肠。
“其实看今天世子妃的模样,怕并不是咱们想像的那般软弱愚笨。玉芝就算进了府,始终要屈居人下,只怕日后少不得要被世子妃欺负。”郑夫人想起世子妃那张虽带着笑容却眼神冰冷的面孔,一阵阵发寒,“那女人这般给咱们没脸,可见是个不好相与的。”
郑玉芝冷笑了一声道:“那女人如此善妒,世子爷怎么能容得长久?日久见人心,便是她再貌若天仙,也会被男人厌弃。”
郑府丞深以为然。
“世子妃年纪小,心事也藏不住,又能有多少心机?”郑府丞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如今咱们上门见一面都能不隐忍,将来玉芝进了府,只要激她在世子面前失态,让世子知道她本心恶毒粗鄙,想来世子对世子妃那颗心也就要淡了。”
话虽如此,郑夫人还是舍不得女儿受委屈。
本来以为世子妃是个乡下来的蠢丫头,就算占着正妻的位子,也丝毫不会有做为,女儿虽是侧妃,但靠着丰厚的身家,伶俐的手段,必能成为王府掌权的女主人。可现在看起来,世子妃无论容貌、气派、仪态都qiáng过女儿。
眼前放着这样的年轻美貌的妻子,又是新婚燕尔,且现在人人都说世子能醒过来是世子妃嫁过来冲了喜的,世子哪能不疼爱?
正是浓qíng蜜意之时,女儿进去,只怕也要受几个月的冷遇。
“若实在不行,不如求皇后娘娘一道恩旨,许咱们家女儿自行婚配了吧。”
郑玉芝摇了摇头说:“母亲,这您就别想了。如今走到这步田地,咱们家只能向前,却不能退后。”
皇后要送她进宣王府,无非是想让她拢络住宣王世子,让宣王府整个儿站到太子一边去。
另一位侧妃方氏,想来也是淑妃娘娘用来制衡的手段。
偏偏两家都得罪了宣王府。
若她能先一步进去,也是帮皇后占得了先机。就算卢国公太夫人对郑氏再有意见,皇后为了自己亲儿子的地位稳固,也必会偏向郑家。
郑夫人犹豫起来,看着女儿说:“玉芝你可要想清楚,里头那位世子妃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不丑、不笨、不傻,父亲又刚刚升迁,得了皇帝的青睐,郑家唯一的优势,便只有钱财。郑夫人实在是觉得女儿胜算不大。
郑玉芝却不这样想。
“母亲只管放宽心,”郑玉芝笑了起来,脸上满满的自信,“一个小丫头片子,除了身份高贵些,口齿伶俐点,又能有多大本事?就算世子暂时看不到女儿的好,女儿也有把握让世子将心移到女儿的身上来。退一万步讲,有皇后娘娘在咱们背后撑腰,别说是世子妃,就算是世子,也不能轻慢了女儿去。”
郑府丞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也罢,为了孩子和咱们郑家的将来,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求太夫人帮忙!”
打发走了郑家,蕙如只觉得身子还酸疼不适,让兰溪扶着回了燕然居。
在榻上歪了没多一会,就见李晟挑了帘子进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蕙如连忙起身,拿了热手巾去给他擦手。
人才一靠前,就被他拉到怀里抱着了。
“别啊,”蕙如忙去推他,“青天白日的,房里还有这么多丫鬟。”
李晟笑着松开手,让她拿热手巾细细地擦手。
秋桐拎了陶壶进来,笑着给二人每人面前倒了杯茶说:“世子妃让奴婢泡的香山云雾,只是奴婢手艺不好,怕冲不出香气来。”
蕙如用拇指和中指将杯子捏起来,放在掌心中,闭目轻嗅:“秋桐泡得已经很好了,这香气不浓不淡,凝而不散,已有七八分神韵。”
李晟端了杯子闻了闻,也笑了起来:“你倒是讲究,这泡茶饮茶之道,你很是十分jīng通嘛。”
蕙如弯着眉眼,柔声道:“老祖母最爱品茶,以前跟着她老人家一起住着,虽不能像她那般jīng通,却也学了几分,让世子爷笑话了。”
李晟细细品了几口,才将茶杯放下,笑着斜眼看着她说:“听说你刚刚去打发了郑家人?没想到我的世子妃会有这么威风八面,盛气凌人的时候。”
秋桐见夫妻俩个谈事,拿着茶盘悄悄地退到了门外头。
蕙如见房里的人出去了,这才挑着眉头,眼波如水地看着他:“怎么,妾身刚刚打兑走了世子的表妹侧妃,世子爷便心疼了?”
李晟眉梢一挑:“心疼什么?她算得上是我哪门子表妹。”
蕙如笑了起来:“妾身可是看得清楚的,那位郑家小姐容貌颇佳,而且身家很丰厚呢。”
李晟将身子向她探过半边,笑着说:“这世上的女子再无比我的蕙如美貌的,再说了,蕙如可是只会生金蛋的金凤凰,哪是郑氏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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